多少个黄昏,我曾经坐在窗前看着书籍、练着字、听着琴曲。很多时候,就那样不知不觉地到了夜晚。
我现在忽然想起了一年的中秋节。 那天夜晚之前,家人都去地里干活了,我在家里悠闲地靠在床头上,开着电视,看的大约是书画频道的文物鉴赏这一类的节目。渐渐地我就饿了,从底楼的柜子里拿出月饼,不知道是什么馅儿的,当时吃起来却是非常的可口。我满足地走到窗户旁边,拉起窗帘,一轮皓月愈发亮起来。中秋节是一家人团圆的节日,我的家人怎么还不回来呢,我心里暗自忖度着,刚想出去找他们,巧的是,这时候他们回来了,他们拿出钥匙开了大门的锁……我们像往常那般准备祭祀月神的酒食,焚着一炉香,青烟袅袅直上。
无数个中秋的夜晚,我就那样久久地盯着月亮,一直不愿意睡去。我看月亮看得乏了,就铺开宣纸,用毛笔浸了墨汁,笨拙地在纸上写字,可能会写“但愿人长久”吧。我开心起来,又去找家里一般不用的茶壶,再找来碧螺春,认真地沏茶。却又在心里觉得就是缺少点什么似的。
我那时喜欢反反复复地看新版红楼梦里贾府过中秋节,黛玉湘云到凹晶馆联诗的那一集,大概她们只是联诗就很好了,再加上那悠远而凄凉的笛声,那被吓飞的白鹤……还有击鼓传花,哦!那时我还不知道桂花又叫木犀花,可以做桂花酿呢。“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湘云说,我们来数这里的柱子,从这边数到那边,然后她就咬舌地数着:幺暧三四五……黛玉就打趣她,整天听她说“爱哥哥、爱哥哥的”。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我肯定是觉得少了桂花酒酿,也少了一个吹笛的邻居。再后来,我不顾一切地利用空暇时间跟着邻家女孩学了古筝,因为我暗自想着,我要是会弹古筝了,到了中秋节,我也不要去找什么会吹笛的邻居了,我自己尽兴地弹古筝就很不错了。
去年,我拿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欢喜的是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待了过久的地方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去经历一些新鲜的事情,不知的是这意味着我要第一次自己独自过中秋节,不可以和家人其乐融融地围着一桌佳肴谈天说地了。 去年,有一晚的月亮非常大,又很亮,虽然不是中秋,却照样引起了我的幻想,如果,这个时候,我是在家乡看这大月亮,那末,我会觉得平常还是新奇呢。大约是从来没有自己过中秋节吧,那种感觉很是不同。或许,我曾经很反感家里阻止我做一些看似没什么用的事情,比如我上学后好不容易回次家,一进家门,我就开始傻傻地蹲在菊花前面看着它,那时候我还没有手机,似乎也没有相机,我就只是看着,然后挑出我觉得很美的几朵,把它们放平压在日记本里…… 但是,没有家人陪伴的中秋节还真得显得自己孤独似的,终究有家人牵挂的孩子还是幸福的。
我也记得每年中秋节,我总会挑一件旗袍或者汉服样式的衣服穿上,邀请邻家的女孩一起到二楼去大吃大喝,一起唱歌,我们把我画的“嫦娥奔月”贴在祭祀台的墙上,那一年,玲玲刚刚在学校里学了吹笛子,我强烈地希望她能吹上一曲动人的歌谣,可惜,她还没学多久呢,就那样,许久就挤出几个音符来,断断续续的“do,mi,fa,xi……”
如今,我在保定,眼下又要过中秋节了,渐渐地,我就是在家里,大家也不太可能像小时候那样一起庆祝中秋了,想到这里,我就要落泪似的。
渐渐地,秋天便要过去了,而我还没看见红通通的一树又一树的柿子,望不到边际的稻子,那落满银杏的田间小道,最夸张的是此刻我偏偏想到了“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我又是多么惦念着“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的!真是活见鬼了,我在这里既没有桂花香可闻,更没有菊花可看,我过的是什么中秋节呢,最多也就几个月饼聊可慰藉一下我这苍白的中秋节了,我也就只能对着一排排看惯了的梧桐树想着“凤翱翔于千仞兮,非梧桐不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