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雨纷纷落不停,泥猫睡死于佛经。
没有,到处都没有。那个东西不见了。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暴雨夜,只有微弱的街灯亮着;雷阵阵落下,轰隆隆的,屋里的电视与闪电是这个房间唯一的光源。
“晚间天气预报,本年第9号台风‘纳沙’在今晚夜间登陆我市,风力达15级,请各位市民谨慎出行,及时清理阳台,闭紧门窗,以免造成人身财产损失。”
地方台的女天气预报员指着那个即将登陆的强热带风暴的标志,神色略带紧张。
他能想象得到,台风卷起海浪那惊涛拍岸的景象,海边楼房的架空层会被淹没,大树会折断倒下,停在室外的车会惊恐地发出警报声,整个城市的交通系统都会崩塌。
但是他必须要出去。
他裹上黑色的雨衣,低头整理时看到雨衣胸前的一枚胸章,他取下胸章,摩挲着上面的数字:1225。
“郭猗与!接电话!”
这个声波振幅,这个脚步频率,确认是愤怒的老妈无疑,郭猗与一骨碌翻身起床,关闭还在咿咿呀呀播放着音频的手机,整理了一下自己贴在脸上的长发,看来昨天她又忘记洗掉面膜了。
“喂,是郭猗与吗?我是梁苑,杨老师说你昨天报名加入雨水花园研究组,这边的各位老师已经通过了,明天上午要开探讨会,你要记得噢。”
“噢噢好的,谢谢梁师姐。”
前些天学校刚放暑假,即将步入大四的郭猗与正打算好好享受人生最后一个暑假,却被愤怒的老妈斥责浪费青春,浪费生命。接下来的每一天,老妈如同逮到顽皮猴子的唐僧,念着让人头疼的紧箍咒。所以在收到导师杨老师信息的第一刻,她立马报名加入研究组,而且研究场地刚好就是她的毕业设计场地,这样她可以省下很多前期调查的时间。
而且还可以跟本学院的风云人物梁苑师姐共同完成项目,想想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收拾完行李,郭猗与坐上北行的城际轻轨匆匆回了学校。
第二天开研讨会,郭猗与才知道,她跟梁苑师姐不在同一个组,而她的导师杨老师因为一件景观设计赛事被耽搁在了苏州,杨老师隔空让他带的研究生刘靖宇给郭猗与所在的小组布置任务,刘靖宇正在研究不同接触面雨水受污染程度及污染物成分的课题,于是郭猗与和其他组员被刘靖宇分配到不同的地方去收集雨水。
郭猗与看着晴朗的天空,如果不是有满地狼藉的残枝败叶和东倒西歪的行道树作证,就像从来没有过台风一样,突然郭猗与听到书包里手机震动,是刘靖宇师兄发来的微信:各位请注意,台风暴雨即将来临,做好收集雨水的准备。
来到南方那么多年,依然没有适应如此随机播放的天气,郭猗与买瓶水的时间,乌云就渐渐密布了起来,遮天蔽日,狂风大作。
毕竟是暑假期间,郭猗与负责的研究生宿舍区罕有人至,她穿好雨衣,戴上一次性手套,掀开雨水井盖,将收集雨水用的瓶子卡在道牙跟道路之间的缝隙里,并按照收集时间依次摆好。
做完所有准备之后只等大雨降下,郭猗与抬头看着黑青色的云盘踞在东北方,觉得自己像置身世界末日的电影布景中,又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条张牙舞爪的龙从云中翻腾而出,如果世界上真有龙这种生物存在,郭猗与怕是会吓傻,不过龙应该是不存在的,这世间还是恶人比较可怕,郭猗与看着前方大约50米的一个废旧的警卫亭,想着也许从那里随时会蹦出一个杀人犯,这东西不用还不处理了,放在这儿怪瘆人的。
这时一个人从郭猗与身后的研究生宿舍楼走出来,哐地一声关门声吓了郭猗与一跳,转头一看应该是帮教授做实验或者有暑假实习所以留校的研究生吧,他眼神怪异地看了郭猗与一眼,走远了还不时回头看看,郭猗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裹着一件白色磨砂质的半透明雨衣,手上带着蓝色的一次性手套,身前还摆着些可疑的白色塑料瓶,如果再戴上口罩再拿把刀,估计可以当变态杀人狂逮捕了。
郭猗与挑了挑眉,他以为自己的形象很得体吗?顶着个刚睡醒的爆炸头,穿着大的变形的背心,一个格子大裤衩盖不住他的腿毛,踢着双拖鞋还是两只不一样的,郭猗与在心里嫌弃地说着:就是这样的人太多,人家才会说我们学校是屌丝大学。
来不及做太多吐槽,大雨忽然倾盆而下,地面的径流几乎一瞬间形成,郭猗与急忙拧开瓶盖,第一瓶很快就装满了,第二瓶第三瓶第四瓶都顺利收集好了,只等第30分钟开始收集第五瓶,她一边看手表,一边随时准备着开始收集。
时间到了,郭猗与用手握着瓶子放在雨水井的进水口,雨水带着地上枯枝败叶的残渣涌进白色的塑料瓶内,只是一些奇怪的红色液体突然也跟着奔腾进了瓶子里。
郭猗与伸手捏起一点红色液体,放在鼻尖闻了一下,一股腥味幽幽地传来,是血!她顺着蔓延过来的妖艳红色看去,源头竟是那个废弃的警卫亭,从那关不紧的门缝里,血正随着雨水渗出。
郭猗与朝离自己不过50米的警卫亭走去,她推开门,看到一个破损的黑色塑料袋,带着一枚银色素戒的手指伸在塑料袋的破口处,这诡异的景象让郭猗与全身发软地咽了口口水,她按着狂跳不止的心,走上前想一探塑料袋里的究竟,此时一道闪电撕裂乌云而下,仿佛落在一旁的网球场一样,借着闪电的强光,她看到了一个尚未瞑目的女性头颅!
那个黑色塑料袋里装的竟是一堆被剖分开的肢体!
“啊!”
只是轰隆隆的雷声淹没了郭猗与的惊叫。
郭猗与有些难受的哼哼着,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脑袋上还有一点疼的地方,却摸到了几层厚纱布,突然一个带着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的女人咆哮着向她冲过来,就在那个女人近在眼前时,郭猗与一下惊醒了过来,她坐起身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好像是医院。
吱呀一下门被打开了,刘靖宇师兄跟梁苑师姐先后走了进来。
“你醒了啊,头还疼吗?”梁苑师姐问。
郭猗与点了点头,抚摸着自己的脑袋,疑惑地问:“我怎么会在医院?”
“你昨天好像被人打晕了,”刘靖宇师兄说,“昨天打电话问你收集雨水的情况,你一直没回应,我就过去看了看,谁知一过去看到你晕倒在地,一开始以为你是贫血,送到医院后,医生说你头部遭受了重击。”
郭猗与回想了一下,她昨天在那个废弃的警卫亭里见到了那具骇人的尸体,而后她惊叫了一声就没有之后的记忆了。
对,那具尸体!
“师兄你过去时可看到了血?”郭猗与急切地问。
刘靖宇摇了摇头,随后又笑着轻轻地拍了拍郭猗与的头,“虽说是重击,但你的头倒是意外地坚硬,没有外出血。”
“不是!不是我的血,那个警卫亭里有一具有黑色塑料袋装着的尸体!”郭猗与打开刘靖宇的手,说。
“你就倒在警卫亭门口,可是那里面没有尸体啊。”
偷偷跑出医院的郭猗与回到她收集雨水的地方,心中虽有些害怕,但还是打开了那个警卫亭的门,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一场大雨过去,什么踪迹也没有留下。
她晕倒了尸体不见了,那么打晕她的那个人绝对是凶手无疑了,他担心尸体被发现后会顺着尸体找到他的头上,如果刘靖宇师兄没有及时赶到,那么也许现在她也是一具尸体了。
想到这里,郭猗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她得赶快离开这里,也许凶手还在这附近埋伏着。
走出警卫亭,郭猗与环顾四周上下,并没有人的踪迹,她看了看表,已经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郭猗与记得往前走再向左转个弯就能到研究生饭堂了,虽说是暑假,饭堂还是会开一两个窗口给留校的学生。
饭堂开放的窗口不多,座位也不多,郭猗与端着餐盘走到唯一仅剩的靠窗的座位,看着鲜红如血的夕阳,思绪万千。
“喂老李,跟吴教授去日本考察得怎么样啊,有啥新鲜事跟我也说说。”
“能有什么事。”被叫做老李的那个男生无精打采地答着。
“欸欸,我怎么听说你女朋友也跟过去了呢?”
叫老李的男生抬起头看了自己对面那人一眼,没有回答。
“是不是去监视你啊?”那男生幸灾乐祸的笑着说,“怕你看上岛国的小粗腿?哈哈哈。”
郭猗与没有什么胃口,端起还有许多剩菜剩饭的餐盘走到饭堂的餐具回收处,放好餐具后,一个转身却不想撞到了一个火急火燎的女生。
“没事吧?”郭猗与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那个女生摇摇头,站起来后朝郭猗与刚刚坐的那个方向走去,她身后跟着些其他女生,那些女生还各自抱着一摞纸,她们跟郭猗与说了句不好意思后,也跟了上去,但是郭猗与一瞥她们拿的纸之后,全身像触了电一般,那是一则寻人启事,而那上面的照片正是她昨天在警卫亭里看到的那具尸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