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是高二上学期的时候,同学Q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成为了我的“过道同桌”,在我的高中,男女混坐是不被提倡的,我和他之间隔着一个过道,我当时是班级的英语课代表,老师心里的乖乖女,成绩也不错。一开始和Q并不熟悉,只知道他的英语很好,但数学很烂。
有次上早读课的时候,我站在讲台上带着同学们读书,但班级里闹哄哄的,大多在讲闲话,很少有在认真读书,按照以往惯例,班级没有管理好,班主任是要怪班干部没有尽到责任的,当时的我为了不被班主任狠批一顿,只好顶着被别人说“装”的风险去管理班级,我当时站在我坐位的正前方(坐在第一排)正在犹豫找哪个冤大头来杀鸡儆猴一下,就听到我右手边传来男孩子的笑声,还是那种压抑已久的笑声,我往右边一看,发现原来是Q同学和他的同桌以及他的后桌,于是我就对他们进行了警告,还是语气很凶的那种,当时我说完之后就感觉他脸上的表情有点奇怪和吓人,后来熟了之后,他告诉我之所以那样是因为之前没有谁会这样和他说话,除了父母和老师,我当时听了心里很不屑:怎么可能啊,又不是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但仔细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Q的脾气很差,经常臭着一张脸,在家里又是独子,被父母惯着宠着,老师又因为他成绩不好不怎么管他……
总之,自从那次英语早读课之后,他就和我渐渐熟悉了起来,经常和我讨论英语题目,聊聊天什么的。熟悉起来之后发现,他的脾气其实也还可以,只是有点小执拗,我和他交换着彼此的想法,问他以后想干什么,他说他想当一名军人,我说我想当一名老师,于是我们互相开玩笑,说以后把小孩送到我班级里让我好好管教,出教辅材料一定要买什么的,对于他想当军人这个想法我是很惊讶的,因为看着他什么苦都没吃过的样子,竟然想主动去受当兵的苦。现在想想十七八岁的我们,真的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啊。
“过道同桌”没坐满一个学期,Q因为成绩的原因,他被调走了,调到了后面,和一群男生坐在一起,当时我的成绩刚刚才有起色,才刚在年级前二十里崭露头角,一心想着怎么往前钻,对这份夹杂着暧昧的友情也没有太多的在意,或者说来不及在意,就被成绩、试卷、分数裹挟着往前走。他调走之后,我也拿着英语题目去问他,他也拿着英语题目来和我对过答案,不过都是寥寥几次。到了高二下学期,我们几乎都没有了交流,即使看到了对方,也没有打招呼,一开始我对他的关注是每次周考月考成绩出来后,老班把成绩投放在大屏幕上,然后一个一个往下看,看他的总成绩,看他的班级排名,年级排名,再看他的单科分数。到后来,就是听老班在分析成绩时提到的他,听他成绩下降多少,上升了多少,因为那时候已经不再看他的成绩了,他对于我来说,也只是个曾经玩的不错的男同学而已。
高三总是忙碌的,忙着把试卷从试卷集上撕下来,忙着写试卷,忙着去挤时间背文综,大课间做操都没有时间跟着大部队悠闲的往回走,而是一听到广播说“解散”二字就撒开丫子往班级跑,只为争那几分钟去背背书。也是那时候我才发现Q开始慢慢努力了,因为每次跑回班级都能看到他坐在后面看书,在其他人回来之前的几分钟里,班级只有我们两个,在找书的光景内,我的脑海里也会闪现出我们互相开玩笑的场景,我想:我们都在慢慢变好。
临近寒假的一次考试中,我失误了,甚至没有考进年级前三十,原因是高三上学期我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住校,在那次考试之前有点厌倦住校生活,直接导致我的学习态度不佳,成绩出来之后,老班把我叫到办公室臭骂一顿,在班级分析成绩时也是好一顿批评,最后老班决定让我搬出去。至此,我才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心里充斥着难过与不甘,但我一直没有说什么,只是想在下一次考试好好表现。那天晚自习下课,已经很晚了,班级里只有几个同学,准备收拾书包回家,我则因为考的不好在座位上翻看我的试卷,想着把错题集完成再走,这时候Q从后面走了过来,把一本红色壳子的《教材帮》扔到我的桌子上,扔完就从前门走了,整个过程我都没有看到他的表情。我愣了愣,拿起书一看,发现是地理学科的,因为他之前也问过我问题,我也就没有多想,就打开了书本,却在书中发现了一张叠起来的草稿纸,是淡黄色的,从背面看,能看到黑色的、密密麻麻的字迹。我顿时就懂了,心怦怦跳,心虚的把纸攥在手心里,用试卷把教材帮遮了起来……
那天晚上,我不敢把信带回家,就在学校的卫生间隔间里把那封信看完了,信里的字迹由工整慢慢变得张牙舞爪,说话的语气也没有变,还是喜欢先夸自己一顿再安慰人,他先是教育了我一顿,说我眼光要放长远,不要拘泥于现在,然后是鼓励我,最后提到了我们俩的关系,看到这时,我的心跳的更快了,他在信里说“我们是朋友,虽然我不知道你承不承认了……”废话,我们当然是啊,我心里想。最后那几行字写的太潦草,我就这隔间里昏黄的灯光使劲瞅才勉强把信看完。看完之后,我把信塞到口袋里,背着书包往车棚那儿赶,已经很晚了,骑到自行车时,我的脑海里还是止不住的想那封信上的内容,有点搞笑,又有点幼稚,但心情却是变好了,像是微风拂过海面,我的心里轻松了许多。第一次感到有个朋友是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