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雅姆就在莱拉自己心中,在那儿,她发出一千个太阳般灿烂的光芒。”
———《灿烂千阳》
在胡赛尼的《灿烂千阳》里,玛丽雅姆是个不幸的人。她是父亲扎里勒与佣人娜娜所生的孩子,因为身份的不合法,她和母亲娜娜住在郊野的一间泥屋里,她每个星期唯一的期盼是星期四她的父亲来泥屋看她,在她幼小的心灵里,父亲是爱她的,她希望有一天能和父亲生活在一起。十五岁那年,她不顾母亲的坚决反对,孤身前往赫拉特寻找父亲,却被拒之门外,她在门外等了一夜最后见到的却是父亲在楼上躲闪的目光。她终于相信母亲说的,父亲来看她只不过是在赎罪。当她失望地回到家,母亲绝望自尽。她被父亲接回家中,几天过后,等待她的是更为悲惨的命运,她被安排嫁给喀布尔一个四十多岁的鳏夫拉希德。婚后,习惯性流产让她无法成为一个幸福的母亲,在死水一般的婚姻里她默默忍受来自于拉希德的一切折磨,包括拉希德又娶了邻居丧失父母的十四岁女孩莱拉。却没料到共同的苦难让她们化敌为友,在拉希德不在的时候,她们一起吃饼干,喝茶,聊天,一起带莱拉的孩子,一起逃跑又被遣回,一起忍受拉希德对她们的打骂,最后因为莱拉曾经的恋人塔里克的出现,在救快被拉希德打死的莱拉时,玛丽雅姆用铁锹结束了拉希德的生命。之后,她让莱拉带着孩子和塔里克离开,自己留下承担了一切,她被关进监狱,最后被处决。
这样苦难和悲惨的命运,足以把一个人摧毁一千次一万次,可是玛丽雅姆没有被摧毁,她甚至连心灵的冷漠与麻木都没有,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的心中依然燃烧起许多美好的希望,“她忍不住希望自己能活得长久一点,她希望能够再次见到莱拉,希望能听到她爽朗的笑声,在星光点点的夜空下,再次和她坐下来喝一壶茶、吃几块饼干……”,尽管希望不能实现,但“当她即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她是一个付出了爱也得到了爱的女人。她以朋友、同伴、监护人的身份离开这个世界。以母亲的身份。她终究成了别人眼中的重要人物……对于一段开头不合法的人生来说,这是一个合法的结局”,想到这些,玛丽雅姆的心中再也没有懊悔,而是充满了安宁。她就这样安宁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玛丽雅姆就是一千个灿烂的太阳,在莱拉的心中,在作者的心中,在读者的心中,发出灿烂的光芒。
她之所以能够不被摧毁,是因为她的心中,也有一千个灿烂的太阳。这一千个灿烂的太阳,是藏在她灵魂深处的品质,是任何人都无法将之摧毁的爱、希望和信仰。
她得到的爱就像高山上的空气一样稀薄。童年时她渴望的父爱只是一幕幕虚伪的表演,婚后她生活在没有爱情的痛苦婚姻中,可以说,亲人、丈夫、祖国都背叛了她,可这些都没有她抺去心中的爱。当莱拉和她的女儿阿兹莎出现在她的生活中,她依然像个朋友一般、像个母亲一般去爱她们,她给阿兹莎缝布娃娃,教阿兹莎经文,她照顾产后虚弱的莱拉,为了莱拉遭受拉希德的毒打,最后用自己的牺牲换取莱拉一家的幸福。
罗曼·罗兰在《米开朗琪罗》里说:“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玛丽雅姆不是什么英雄,她只是一个身份卑微,命运悲惨的底层妇女,然而正如书的封面上所说:“每一个蒙尘的面孔下都有一个灵魂”,因了爱,这个灵魂变得美好和柔软,变得勇敢而坚强,变得伟大而高贵。
爱和希望,曾被玛丽雅姆认为是干涸的土地上生长出来的“一对剧毒的两生花”,在苦难的生活中,她曾经把它们连根拔除。但自从莱拉和阿兹莎走入她的生活后,有两朵新的花朵始料未及地在她生命中生长出来,她甚至开始期待一种较为好过的生活,一种新的生活。尽管这种生活最后也没有来,但玛丽雅姆却因希望的力量变得强大,在拉希徳死后,面对不知所措的莱拉,她镇定地安排一切,她告诉莱拉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让莱拉带着孩子离开,去一个有很多树的地方。她把生的希望给了莱拉一家,自己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心中仍燃烧起美好的希望。
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有句台词:“希望是个好东西,也许是世间最好的东西,好东西永远不会消逝。”希望像黑暗中的一束光,给玛丽雅姆指引了方向;像寒冬里的一把火,温暖了她的心房;像阿富汗人墙壁后面的一千个太阳,在她心中发出灿烂光芒。
如果爱和希望,是玛丽雅姆生命中的两朵花,那种下它们的,是她笃定的信仰。信仰才是玛丽雅姆心中的灿烂千阳,是信仰支撑了一切,是信仰给予她忍辱负重的力量,是信仰让她的灵魂变得高贵,是信仰完整了她的人生。
曾经在她童年时,法苏拉赫毛拉教她诵经,把信仰的种子种在她幼小的心灵中,且告诉她,无论经历什么样的考验和悲哀,都自有他的理由。
在玛丽雅姆苦难的一生中,信仰是她唯一真正拥有的东西,在她遭遇一切苦难的时候,她从没怀疑过、更没忘记过的,是信仰。孤独的时候、痛苦的时候、恐惧的时候,她诵念,祈祷,是笃定的信仰予她安抚、疗愈,予她生的力量与死的安定。
纪伯伦说:“信仰是心中的绿洲”,玛丽雅姆的一生,因为有了信仰的陪伴,无论遭遇什么,她的心灵始终没有变成干涸的荒漠。高尔基说:“信仰是伟大的情感,一种创造力量”。正是这伟大的情感,让玛丽雅姆的灵魂得以升华,当她如一千个太阳在你心中发出灿烂光芒时,你会不自觉地景仰。
“每个布满灰尘的面孔背后都有一个灵魂”,从玛丽雅姆身上,我看到的是阿富汗女性的光辉形象,因为信仰,她们的内心永远不会放弃爱与希望,不幸与苦难摧毁不了她们,她们安静而坚毅地生活在无人知道的地方,如一千个太阳,发出灿烂光芒。玛丽雅姆坚毅的生存故事,也让我们更有理由相信“尽管生命充满苦痛与辛酸,但每一段悲痛的情节中都能让人见到希望的阳光”。
“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
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
———《喀布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