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在想,无止境的沉溺和单方向的付出到底值不值得继续坚持下去。就像梵高之前的穷困潦倒与寂寂无名,就像金岳霖终生未娶只因对林徽因的痴迷,就像穿过林间的风,不问归期,严冬路面久冻未解的冰,不知何时才能消融。
命运终究不可捉摸,好比你想要对一个顽皮的小孩万般宠爱,可单单是你哪个举动不合他心意了,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空,换不来什么。都说黑夜最能藏人心思,将满腹惆怅静悄悄抓起一把又一把,当作调料撒进梦里,滋味是苦涩或是酸楚,亲自尝尝才会知道,一般人都不愿试第二次。
胡默可能天生就是“受虐”体质,一遍遍地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却偏偏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能力。她是个极其冷静的女生,人生这盘棋局,对比起他人的潦草对待,胡默的步步为营显得太过慎重。每一个关卡上的选择都需要付出极大的心力,但回报呢?
看老天吧。
少年时特立独行,热衷于探讨那些深奥难懂的领域,性格本就内向,不大爱说话,大好的年华在一个个古墓中度过,拿着小平产、皮卷尺在地底下不知疲倦地挖来挖去。上来时灰头土脸,其实眉目十分清秀,细细打扮起来也算是考古队一枝花(因为考古队就胡默和将近五十的老队长两位女性),考古笔记攒了厚厚一大摞,大半个中国的地下也都挖过,据胡默的话来说:“我可能是我们老队长的下一任接班人了。”
说的话也是真闷,无趣极了。
胡默早早离家出外追求心中理想,她比同龄人自然更加独立和坚毅,也经历过更多不为人知的苦痛,偶尔几次回家也是暗自躲在房中看CCTV的《国家地理·考古中国》,要不就是《走近科学》这类枯燥无味的节目,亲戚朋友的小孩也知这姐姐古怪,吃饭时乖乖敲两声门,喊句“默默姐姐吃饭啦”,便赶紧躲一旁玩画纸了。
爸妈是极支持她的,从小无论胡默下了怎样的决心,他们都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说一些老干部常说的话:“默默,我们是不反对的,虽然你妈觉得这地底下暗无天日的,啊呸呸呸。但是!只要心中有光!终会照亮你的上方!”胡默“嗯”了一声,跑出去把家里这几个月的水电费一股脑儿全交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直到胡默遇到了一个人,一个男人。
男人是考古队新来的小伙子,年级轻轻干劲十足,胡默粗看几眼觉得并无什么不同,偷想着嘿又一个掉坑里的,后来这小伙子偏对胡默关照有加,整整齐齐地把胡默的考古笔记给从头到尾抄了一遍,主动请求和胡默一组干活挖土,深夜和上级派来的专家们一起研究古墓主人的来历时总是为胡默备好小毛毯,久而久之,队里的人都说小伙子喜欢胡默,胡默扁扁嘴,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小伙子。
“我可是要出家的人。”
“叮咚”一声,秒回啊这是。
“没事,你是老尼姑,我当老和尚,都单身。”
“谁要当老尼姑了。”
小伙子不再回了。
这算表白吗?这算生活中有了光吗?胡默在笔记的最后一页写下。
小伙子依旧对胡默知冷知热地好,胡默依旧婉言谢绝,这场拉锯战不知什么时候能停止。
“胡默姐,我要走了。家人好像不太同意我干这行,我说我是来追女孩的,他们都不信,说现在哪有女孩愿意干这个。可是你就是很特别啊,说真的,遇见你是我的荣幸,有缘再见。”
可能真的是一个小插曲吧,黑乎乎的地下,黑乎乎的心,黑乎乎的胡默有点可怜自己。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