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在天堂里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当有一天,你看到一个在人间坏事做尽的人也能上天堂时,是否会十分震惊呢?会不会再次暗骂黑幕、潜规则之类的词语呢?但是,上帝的判定怎可能像人所行的那样!
当费尔南来到天堂门前时,他仍然无法相信自己可以上天堂。在被匕首刺穿心脏的那一刻,在他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死亡的瞬间,他只觉得时间似乎变得缓慢了,自己的一生全部浮现在脑海。那无数个夜晚的浪荡奢靡,种种黑暗之中的权钱交易,那让人迷醉的肉色情欲,当然也有惊心动魄的躲避警察追击的日子,直到最后一次从监狱中出来,坐上了那趟火车……
当时的他还在考虑着是接着贩毒,还是淡出这样的日子,像个普通人一样,包个农场踏踏实实过生活。可他的内心还是习惯于过那种刺激的、夜夜笙歌的生活。当他思考着未来的发展时,无意间抬头看到了对面的一对父女。那个父亲很年轻,但样子长得有些刻薄,他的女儿很可爱,像极了一个芭比娃娃。而且这个小芭比娃娃此刻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费尔南看着。
费尔南不觉朝着她笑了一下。天知道这样的笑容,连他自己都诧异自己会做出来。也许这是多年逃亡砍杀日子中,他脸上最没有凶煞气焰的、最“和蔼”的笑了,虽然他知道依然会很难看。
小芭比好奇的眼中闪动了一下,她扭了扭身子,从爸爸的怀中挣脱,抬头看着费尔南,奶声奶气地问道:“叔叔,你是不是超人啊?”
费尔南愣了一下。这时候,小芭比的爸爸一把拉住小芭比,有些警惕地看了一眼费尔南,训斥道:“怎么能随便和陌生人说话呢?”
费尔南心里鄙夷着小芭比的爸爸,但也不愿和他一般见识,只是被小芭比的话莫名地戳中了欢愉的神经,脸上僵硬的线条也有些舒缓了起来。
“爸爸,他一定就是超人,他跟在电视里的时候一样的。”小芭比认真地对着爸爸说道,随即又看向费尔南:“超人叔叔,你能带我飞吗?”
看着她期盼的小眼神,费尔南再次笑了起来:“超人也要遵守火车上的秩序,不能随便飞行的。”说完这句话,连他自己都感觉讽刺,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说出守秩序这样的话来,也算是稀奇了。
“哦!”小芭比有些失望。
费尔南看在眼里,虽有意动,可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的一厢情愿而已。他费尔南混迹黑道这么多年,哪里给过别人好脸色。这一次纯粹是出狱心情好,才会这么放松。
费尔南继续沉入下一步安排的思考中,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声枪响打断了思路。
“抢劫,都把钱给老子掏出来!”
费尔南看到三名持刀持枪的劫匪恶狠狠地质呵斥着车厢里的人,所有人都吓得赶忙掏钱给他们。这种场面费尔南见多了,要钱?行啊!给你。在这个区域作案,自己的兄弟迟早会查到你们,到时候让你们连本带利给吐出来。
正当费尔南准备掏钱的时候,他看到对面的小芭比生气地指着劫匪:“你们这些坏人,凭什么抢大家的钱!”
她爸爸赶忙抱着她,一脸谄媚地对劫匪告求:“小孩子胡说八道,你们不要和她计较,这是我身上的钱,全给你们。”
一个劫匪一把抓过钱,嗤笑:“算你识相!”
“爸爸,为什么要把钱给他们,他们都是坏人!”
“宝贝,不要说话,他们会杀了我们的。”
“我们有超人保护,为什么要怕他们啊!”小芭比坚定的目光看向费尔南。
那一刻,费尔南竟然从小芭比眼神中看到一种纯粹的信任。在他费尔南几十年的混迹生涯中,哪里得到过这样的目光?
他心里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要保护一个人的冲动,那种冲动很原始,但却很强大,强大到远超他保护毒品时的动力。
“把你的钱拿出来!”一个劫匪拿着匕首抵在费尔南的脖子旁边呵斥道。
费尔南脸色慢慢冷了起来,收回了掏钱的手,眼神中却泛着一种别样的自信。看着那一脸信任的小芭比,又扫了抱着她一脸不屑和恐惧的爸爸,突然笑道:“没错,有超人在这里,小姑娘不用害怕!”
说着,在小芭比兴奋而又崇拜的目光中,一拳打在了劫匪下巴上。所有人都震惊了,但费尔南不在意别人怎么想。这一刻,拳拳到肉的反抗,是背负了最纯粹的信任而出手,是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正义的态度去做的事情,是不再尔虞我诈的算计,转而堂堂正正地与黑暗做的对抗。
你来我往的拳头带来的痛楚他感觉不到了,他只感到此刻自己像一个从肮脏黑暗的漩涡中解脱的人,整个人重新回到了阳光之下,他开心地大笑着。
也许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生活。他现在很高兴,他拼命地和那劫匪厮打,气势如虹,也感染了车厢里的人。终于又有人出手了,另外两个劫匪怎么可能打得过整个车厢的人,最终均被制服。
而费尔南也成功地将劫匪打得几乎动弹不得,扭过头来气喘吁吁地笑看着小芭比,故作轻松地比了个大拇指。
“哇,超人叔叔好厉害!”小芭比拍着手笑着跳着。
费尔南却没有注意到,背后的劫匪猛然起身,将一把匕首狠狠地捅进了自己的后心。笑容还凝结在他的脸上,可是身体渐渐失去了知觉。
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吗?他暗自问自己,最后的目光仍然不舍地看着小芭比,看着她由喜悦变得悲痛的表情。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费尔南张了张嘴,却已经没有力气再问出来了。
天堂的审判台前,审判天使叫到费尔南的时候,他毫无悬念地认为自己一定是要下地狱的。然而,审判天使却说:“因最纯净的心的呼唤,唤醒了你最纯洁的人性的光辉。你的觉悟以及所行,为你打开了天堂的大门,欢迎来到上帝的伊甸园。”
费尔南不知道后来小女孩怎样了?劫匪怎样了?他只是微笑着看着天堂的大门,坦然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