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十九首》之后,东汉己濒临衰亡,三百年大汉江山,一刻间被汉献帝刘协给献了出去,那是一种苦苦哀求的,双手奉上的,心安理得的献出。曹氏父子虐了他这么多年,这一刻他终于得到了自由。这么多年,曹操一直在致力于他的统一事业,戎马倥偬中依然手不释卷,他不仅是政治军事上的巨人,更是文化上的巨人,他和他的儿子们开创了文学的新时代。
曹操早期的诗歌都写战乱和人民苦难,兴师讨伐董卓时,他写《蒿里行》:“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由于当时起义军都有各人私心,所以这场义军的聚合显得军合力不齐,而这一切都让人民群众背了锅,曹操感于哀乐,缘事而发记载下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风云变化的乱世,让这位野心家站到了权力的顶峰,他此刻要的是一统天下,在一次酒酣耳热后,他写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诗里有他收复天下的决心,还有他求贤若渴,对人生无常的悲叹。军队到达了河北乐亭的碣石,他又歌咏道:“东临碣石,以观沧海。…”这种气势雄浑的表现了山水美景,也表现了他雄健的笔力,在这里他还写下了“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自己征战多年,头发已花白,可是天下何时才能收复呢?烈士暮年,壮心还在,却已被年龄折腾的身不由己,任何事物都有终止的时候,而他的雄心绵延不绝。
曹丕是他并不喜欢的儿子,在众多孩子之中,她唯独喜爱子健和曹冲,然而曹冲早夭,众多儿子中只有曹丕、曹植最最像他,丕有文采而且忠心,但是好权谋,野心太大,曹植如能继承大统,将来也许能让这个动乱的时代更加安定,因此,他决意要立曹植为太子。可是这个孩子天生就是性情中人,他重情重义,没有心机,为人旷达,甚至有点轻浮,一次醉酒后他闯入皇帝才能行走的驰道,这严重的违反了汉朝的规定,他素来以军法严明著称,虽然汉朝的面子他可以不给,但是他不能失去威信,于是曹植入狱,曹丕顺利的坐上了太子的位置。曹丕向来就很有文学才华,铜雀台刚成之时,他跟随父亲朋友去宴乐,酒到三旬,出口成章,这些朋友里有徐干,陈琳,应旸,刘桢,这些人被称为建安七子,他们志同道合,饮酒赋诗,也是曹丕一生最快乐的时光,直到后来他当了皇帝,依然记得那时的青春岁月。七言的《燕歌行》是他作的最美的诗,也是那个时代无人可及的诗“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那是一个深秋吧,读了屈原或者宋玉的作品,喝了一壶酒,对着南飞的大雁,将心中的不平即刻宣泄。父亲的诗歌是何其的古直悲凉,而他不可能做得到这些,他只有另辟蹊径,用自己的感情去重开一条路,于是便有了那种便娟婉约,那是一种轻盈美丽,柔和温婉的状态。
父亲南征北战,曹丕留守邺城,在这里他依然享受这种宴游的状态,也许他在回忆从前,《与吴质书》上他写到:“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接席,何曾须臾相失?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知自乐也。”因为他与这些人同声相和,所以很多人愿意围在他身边,一时之间竟然有汉初梁园的风貌。
人总是会长大的,在他继位太子的第二年,京城瘟疫流行,七子本来还剩下四个,结果这一场瘟疫让他们全都离开了人间。曹丕不久以后做了魏王,在宗亲们的强求下建立了大魏,而他的心己不如当年,一日为朕便一日为孤,他的心思没人知道。他的《典论》虽然颁行全国,可是他却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那时的美好在他心里都变成了权谋政治。他处死了自己的兄弟们,猜忌司马懿,虽然九品中正已经实行,却依然没有彻底改变“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状况。他的一生也很短暂,却留下过美好。
曹植是一个伟大的存在,虽然在他前面有父亲和哥哥在,但他依然能够将自己文章的光辉照耀的光芒四射。他本就有着潇洒不羁的个性,任何事情在他心中都可以转化为文字,少年之时他便怀揣梦想写下《白马篇》:“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此等英雄气概,你竟然不敢想象他是那个被兄长迫害,郁郁寡欢的曹植。在年轻的时候,他也对甄宓有过好感,他们都是一样的坦诚,但父亲把她赐给了哥哥,后来当她在回忆到甄宓那美丽的容颜时,只能用最美的词“飘若浮云,宛若游龙”来概括她当初的美。
他的一生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的潇洒让他不能忘怀,那时候有杨德祖,有丁仪这些人陪伴,后来他们都被砍了头。最后他只能在监国大臣的约束中成为陈思王,黄初四年,他和哥哥十曹彪、曹彰一同前往京师洛阳,到达之后,曹彰病倒了,而且从此长睡不醒。七月的时候他怀着悲痛的心情回到封地,本欲和曹彪一起回去,叙说一下那些委屈,可是监国使者竟然以不同路为由,拒绝他们同归。如此欺人太甚,让他的感情越发激怒,愤而挥笔写下了《赠白马王彪》,全诗分七段,每段字数大体相同,这首诗让他的文学才华再次闪耀。“心悲动我神,弃置莫复陈。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这是他强装的大气,其实心底已经很多愤慨了,这愤怒对准了使者,同样也对准了曹丕。他要用这不息得文学才华让后人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悲惨的经历让他心中困苦,从前的翩翩少年,如今满脸胡须,他的过往造就了他的才名,他的愤怒燃烧了整片文学的天空。刘勰后来说:“思王以势突益价”,若不是这一场凌辱,他也不会有那么多激情。人生终有尽头,一千多年后,他躺在了我们老家淮阳的坟墓里,周边盗洞不断,高陵也己成荒土,一代英才就此长眠在这个与他身份极不匹配的地方,留等后人瞻仰。
后人曾经给过三曹很多精美的评价,在这里不一一述说,他们无论是政治还是才能都独雄于那个时代。后来他们影响的人将个性发挥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