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嘿,你好吗,今夜的你,是幸福的吗?”
打开收音机,依旧是熟悉的调频,熟悉的节目,熟悉的~动听的声音。
“这里是深夜静听,静诺欢迎你的收听。”
轻缓悠扬的旋律和着细腻温柔的女声,在这座越是热闹越是孤寂的城市里,让我觉得,其实我,或许并不是那么孤单,至少还有一个声音在向我讲诉着别人的故事,诉说着自己的心情。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笑声点亮了四面风
轻灵在春的光焰中交舞着变换。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烟。
黄昏吹着风的软,星子在无意中闪,细雨点洒在花前。
那轻,那娉婷,你是,鲜艳。
百花的冠冕你戴着,你是天真,庄严,你是夜夜的月圆。
雪化后那片鹅黄,你象新鲜初放的绿。
你是柔嫩喜悦。
水光浮动着你梦期待中的白莲。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
你是爱,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
“这,是林徽因的《人间四月天》。
四月天,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候,既温暖又充满希望,在林徽因的心里,或许徐志摩就是她的人间四月天吧。”
我遇见过林徽因,在书里。她是一个幸福的女子,徐志摩爱了她一辈子,梁思成伴了她一辈子,金岳霖等了她一辈子。
“可,我们今天要讲的不是林徽因与徐志摩缠绵悱恻的爱情,而是林徽因与梁思成羡煞旁人的婚姻。
婚前,梁思成问林徽因为什么是他,毕竟徐志摩与金岳霖都是才华横溢之人。林徽因只回答说:‘答案很长,我得用一生去回答你,你准备好听我了吗……’”
收音机里那个关于林徽因的幸福的爱情故事还在继续往下讲着,而收音机外的我却想到了那个关于自己的不是那么幸福的故事。
2、
以前,我渴望有一位着白衬衫的花开的少年,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向我款款而来,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落了一地的,我的怦然心动。
初见时,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像是拖着满满的愁怨。别人的周末是美剧韩剧泡泡澡,而我的周末却是电脑文件四处跑,这怎能让我不怨。电脑包也像是感知了我的心情似的,不停地往下滑落,以发泄它不快的心情。
在数次滑落与拾起之间的斗争过后,我准备让电脑包歇会儿,估计它也累了。
你掉啊,再掉啊,又掉啊,不掉了是吧,这还差不多。
在心里默默撒完了气,我刚想伸手来着,突然一只纤长白皙的手进入了我的视野。哟嚯,这是谁,居然想抢我的电脑?
可是,只抬头的一刹那,人来人往的机场突然安静了起来,鲜花盛开,蝴蝶飞舞……
“嘿”,少年的手在我眼前挥动着,拉回了我的思绪。
尽管似乎仿佛应该可能大概出了糗,我还是红着脸蛋儿说了句“谢谢”。
穿着白衬衫花开的少年,尽管不是在阳光明媚的清晨,尽管没有那一缕微光,也足以落了一地的,我的怦然心动。
“没事儿,看你电脑掉在地上,还一副不想要的样子,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收了吧。”
我笑了笑道:“你真幽默,我只是想让它歇歇,掉那么一会儿,它也累了。”
少年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着胡话的样子,不禁的笑了出来。
可是下一秒,他的脸又严肃了起来。
“看你这携家带口的样子”,他用手指了指我、我的行李箱、电脑包和手提包,“是准备私奔的节奏啊!”
“私奔也是惨绝人寰的私奔。”没有帅哥,没有周末,只有工作的私奔,免费送你。
“可是现在私奔的年龄阶段已经拉到这么低了吗,儿童也私奔?”说着,少年还比了比我和他的身高。
“再怎么说也是初中生好不好?”我承认我是有那么一点点矮,只一点点哦,可也没有到儿童的程度吧 ,过分。
“前往A市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xxx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刚刚谢谢你,认识你很高兴,不过我得走了。”
“你去A市上幼儿园吗?”
“哪有,上初中。”
“要不留一下微信,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
我看着那只装满愁怨的箱子,似乎因为这个花开的少年,正在慢慢变轻……
“嗯,我也觉得有必要。”
3、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吗?’……”(张爱玲《爱》)
对,我也在这里。
收音机里那个细腻且温柔的女声在继续讲着别人的故事,那些在这座城市里少得可怜的美好爱情。
我想静诺一定以为那个“噢,你也在这里”的故事,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吧。
那个穿白衬衫的花开的少年,在我们分别一周后,给我发了第一条微信。
少年:嘿
阿蓉:嘿
…… ……
之后便没有了音信。
那时候的我在想,或许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了,互道一声珍重,也不失为一种美好。这样,那个花开的少年在我心里会一直美好下去。
做不完的工作,坐不完的车和做不完的梦。我的生活永远都“做不完”。
我原本以为,生活会一直那样下去,直到——
少年:嘿
阿蓉:哈
少年:我是林浩
阿蓉:我是淋雨
林浩:我们见过的
阿蓉:我们没见过
林浩:你忘了?
阿蓉:我忘了?什么?
林浩:机场,私奔,儿童
阿蓉:哦,抱歉,我的记忆只有七秒。
林浩:你是鱼?
阿蓉:嗯,我是鱼
……
从此,我过上了每天道声wanan的日子。
虽从未说过,但从字里行间的倾诉中,我想他知道我是喜欢他的。
林浩:鱼,冒个泡
阿蓉:咕,咕,咕~
林浩:你确定你不是在喝水吗?
阿蓉:忽略那些细节。
林浩:你说你的记忆只有七秒,那你能记住什么?
阿蓉:我用七秒的记忆,记住你。
……
林浩:阿蓉,我们见面好不好?
……
阿蓉:好
4、
我看见他了,在那座充斥着怀旧气息的古镇里,安静的花开的少年,宛如一副古今碰撞的图画,别有一番美意。
我悄悄地走近,轻轻地说:“嘿,你也在这里?”
许久,他都没有反应,我以为他没听见我的声音,正准备说话,他突然转过头来,不是那张花开的容颜,而是很凶狠的一张脸。
“啊~~”
“哈哈”,他把面具拿了下来,“吓到了吧”
“有你这样的吗?破坏美感。”
“啥?”
“没啥”
“好啦,不害怕了啊,我们四处逛逛去。”
在那座古镇里,有满是书卷气息的古代文人故居,有寄托着当地人民信仰的字塔,还有据说是求姻缘很灵的寺庙。
美景在前,美人在旁,欣赏美景的同时,也欣赏着那副如花的容颜。
我们走遍了古镇里大大小小的角落,有些乏了,想坐坐。
“我们找地方坐坐吧,走得有些累了”,我拉着林浩的衣角,一副别提有多委屈的样子。
林浩看了看我,“嗯,要不我请你吃点鱼料?”
“嘿嘿,这个可以有。”
吃完饭,当我们再次踏上那条充满着诗情画意的街道时……
“鱼,让我做你的水好不好?”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事,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没事儿,你可以慢慢想,看见下一个转角了吗?”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大概还有两百米的距离。
“在此之前,告诉我答案就好。”
现在回想,他还真是狡猾。慢慢想等于两百米,偏偏我就输给了这两百米。
故事就此结束,一个完美的结局。
可是,收音机里的故事还在继续讲着,而我的故事还写着:
未完待续……
5、
在一起后,我发现花开的少年还是那张如花的容颜,却逐渐失掉了颜色。
那天,原本晴朗的天气突然变得阴云密布,眼看就要下起大雨,而我还在下班回家的途中。
终于,如愿以偿,等我回到家时,全身已经湿透了,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满身是水。
身体素质很差的我,即便做了一系列能够想到的预防措施,也还是感冒了。
生病的人是脆弱的。那时,仿佛近来所有受过的委屈都顷刻间涌上心头,所有的思念也化作一把把利剑,刺向全身最柔软的地方。
我想他了。
“喂,亲爱的,你在哪儿呢?”生病的人终究还是抵不住思念。
“我在酒吧和一帮朋友喝酒啊”
“我感冒了”
“噢,那你找医生啊,给我打电话干嘛?”
听见这句话后,我整个人都懵了,这个男人真是给我吃了一剂良药啊。
“我喝酒了啊,旁边还有一大帮朋友在等着我呢。”
挂了电话后,我睁着眼睛,挨过了那个漫漫长夜,想着那个叫我去找医生的男人,想着那次我去他家的时候……
那次去到他家,虽然早有过心理准备,可还是抵不过现场的冲击。
我没想到一个人的家里可以冰箱当鞋柜用,沙发当餐桌用,餐桌当衣柜用,茶几当床用……
“你家进了土匪吗?我帮你收拾收拾?”
“土匪在这里。”他笑着指了指自己。“那你帮我收拾吧!”
于是他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开始了漫漫的游戏长路。
“好啦”
“亲爱的,你帮我打扫卫生的时候,是最美的时候。”
……
以前的种种都浮现于脑海,很多忽略过的细节也变得异常清晰。
我带着他去见我朋友的时候,他直言我朋友长的丑,穿着土,弄得当时落了一地的尴尬。
公司聚餐,他去接我的时候,也不和大家打招呼,拉着我就走。
这所有的一切过后,他都给我说了同样的一句话,他说和我在一起后,他变得开心了起来,他只想和我在一起,不想旁边有别人。
原本以为浪漫的一句话,那时却似针一样,一针一针地扎在我的心上。
说着和我在一起很开心的他,从来没有给我送过一次早餐,没有帮我提过一次包,肆无忌惮地伤害着我身边的人,不在乎我是不是累着了,是不是生病,在乎的只是他是不是开心。
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多么自私的一句话啊。
那晚过后,我的感冒没了,随之消失的是我对他的爱情。
6
第二天,我去了他家,凌乱的房间里坐着一个失去了颜色的花开的少年。
“你来啦?”
“我来了。”
“帮我洗一下衣服吧,洗衣机里有,然后这里也有。”林浩指了指沙发。
“好。”一如既往的听话,只是语气里多了一些决绝,而林浩却听不出来。
当房间里恢复了整洁的模样后,我坐到了他的身旁。
“我帮你整理房间的时候美吗?”我装作一个像是等着被夸赞的孩子。
林浩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嗯,你最美了。”
“可是,我最美的样子你再也看不到了呢?”
“怎么会呢,以后你常来,我就可以看见你最美的样子了啊。”
这个男人是听不懂人话吗,他到底在想什么呢?
“没有以后了。”
终于,他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震惊。
“怎么会呢,你忘了啊,你是鱼我是水啊,你离不开我的。”
呵呵,原来是这样。他是水,我是鱼,鱼离不开水,而水却看不见鱼的悲伤。
原来一开始他就告诉了我,我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模样,只是只顾着看花的我,那时并没有想到罢了。
“是啊,我是鱼,可我是弹涂鱼(两栖鱼),即便没有了水,我也会过得很好,还有,属于你的七秒早已经过了期限。”
他终于看清楚了我认真的模样。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我爱你,所以你可以不要和我分手吗?”
还是这句话。
“那你看到过我的悲伤吗?”
“我以为我开心的时候,你也是开心的,你有不开心过吗?”林浩觉得我说的话莫名其妙,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
“在一起后,我很少再笑了,原本那个幽默的我也消失了,你却没有发现是吗?你爱我是吗,你凭什么这么说?”
“我很开心难道不就是我爱你的表现吗?如果我不爱你,那我就不会开心。”
“呵呵,这样啊,可是我不爱你了。”
说完这句话后,我走了,从那个房间离开了。
还记得那个“噢,你来啦”的故事吗?故事的结局是:男孩和女孩站在那里看着彼此,然后各自走散了。
7、
分手后,林浩再没有联系过我,我们就此互不相识。
也正是分手后的那个夜晚,彻夜难眠的我打开了收音机,听着那个细腻且温柔的女声说:
“当一个人不爱你,要离开你时,你要问自己还爱不爱他,千万别为了可怜的自尊而不肯离开,要知道他失去的是一个爱他的人,而你失去的是一个并不爱你的人。”
多么合情合景啊。
我失去了一个并不爱我的人,我的爱情成了他微笑的祭奠品。
现在想想,我当时为什么要和他分手呢?那么一个如花般美好的少年,整日里说着爱我的情话。
可,爱情里不是只有“我爱你”就够了,如果没有“我心疼你”,“我懂你”,“我陪你”做支撑,“我爱你”也仅仅只是心里的一颗朱砂痣罢了。
不管怎样,过去了的,我们无法倒退,失去了的,我们无法挽回,让过去过去,让现在继续……
“爱情归于平淡后的生活是朴实的,像炉火,它能给你一生的温暖。它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炙烈的火焰,但它却能让你心静如水,让你舒适,能陪着你熬过无数个漫漫冬夜。
无论白天的你经历过什么,在这个我们共度的夜晚,相信我,你应该是幸福的。”
我应该是幸福的。
“好了,各位听众朋友们,愉快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又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了。这里是深夜静听,静诺感谢你的收听,我们下期节目再见,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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