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老者走上了小镇主楼的最高层,开始了他的呼喊:“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我们在逃避什么?我们在追求什么?原有的希望已经破灭,我们怀抱着希冀,却什么都没能从原住民那里得到。如今,这个小镇充满着罪恶与仇恨,我们最初所寻求的幻梦,已经破灭了!我们还在逃避着什么?既然从前不会有幸福,我们又凭什么希望未来会有?明天更好的假话完全是哲人用来欺骗大众的,我才不信这样的鬼话!从古至今,请问哪一个时代没有冲突、战乱、罪恶、仇恨、死亡、遗弃、黑暗?秩序,建立在罪恶之上,人类层出不穷的欲望,往往就用来打破秩序,你用怎么样大的勇气去告诉我们,这一切是可以消灭的?你用怎么样大的勇气告诉我们,我们的命运可以扭转。我们便代表着罪恶,我们是这个社会的反面,我们的明天便预示着死亡。幸福是从前所没有的,怎么希望未来会有?我们还在逃避着什么?”
底下的年轻男性轻吟道:“从前,我只知道浑浑噩噩地活着,饿了吃饭,醒了睡觉,欲望来了就让双手去沾满鲜血,这完完全全只是屈从于人类的本性,今天,我算是被点醒了。活着,有什么意义?生活,不知道是哪个混蛋,操,发明出来的玩意儿。我从来不知道明天要干嘛,我仿佛站在无数个分岔路口,又仿佛前面是一团迷雾,我什么都看不到。每天,都害怕被人发现,东躲西藏,胆战心惊。我追随您,先生!看见了您,我才看见了方向。”
老者是他们所有人的反面,浑浑噩噩的反面,在他们的生活中,缺乏这样一个明晰事理的人。他们就像所有的应当的事情一样,盲目地崇拜者自己的反面。就像混乱崇拜秩序,迷茫崇拜坚定,软弱崇拜坚强,卑微崇拜伟大。他们从心底里,从灵魂中,打算追随这位老者。
老者走到岸边,说:“我从来不渴求任何的上升,我在人间的沉沦已经足够了。污浊、恶心、脏乱、丑陋的人间已经无法再承载我。我,要到地底的地狱去接受我的命运。”说完,人,已经慢慢地步入湖中,他走在沼泽的那一面,在黑色的淤泥里,他每走一步,地底就冒出一串泡泡,“啪!”地一声在水面爆开,他一步一步地,最终飘在水面上的头发也没入了水中。只余下最后的一串气体。人们犹如僵尸,一个接一个地跟上了老者的脚步。
“且慢!”一位年轻人站了出来,立在湖岸。他接着说:“我希望大家可以听我讲完一个故事。昨天晚上,所有人都睡着了,我突然间在梦中惊醒,于是我走下床,看着从窗外流泻进来的月光,以及窗外在微风中颤抖着的小草,那些草类的清香随着夜风飘进了我们的房间。”
众人缓慢地抬起了头来,看了一看这位年轻人。突然间,一个莽夫一个大箭步冲上前来给了那位年轻人一拳,然后又退了回去。
年轻人吐出了口中的鲜血以及崩掉的牙齿,漠然直立了一会儿,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接着说:“就在那时候,我回想起我做过的梦。那股像蜂蜜一般甜的暖流依然在我的四肢百骸中荡漾,我就是被这股奇特的暖流惊醒的,它由我的心房发出,在它出发的那一瞬间,我的心房或许是由于电流,产生了剧烈的抖动。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在梦中,见到了一位天使,他叫H先生。他的头上冒出了神圣的光环,身后长着白亮的翅膀,身上的衣服散发着圣洁的气息。我当时,就跪在他的脚下,我颤抖着的嘴唇小心翼翼地亲吻着H先生的膝头,除此以外,我不敢用我身上的任何地方去触碰他。他代表着神的旨意,他温暖的手掌,散发着万丈的光芒,轻轻地抚摸着我,仿佛在告诉我,幸福、自由与快乐存在于每一片土地。”
人群的后面,一个人高声说:“不要再听他废话了!不要挡住我们的路,小子!”
又有一个人说:“打死他!都看他做了什么愚蠢的梦!”
年轻人跪了下来,说:“兄弟们!再等等吧!H先生也许很快就会来了!到那时,爱意就会像一支利箭穿透你们的心脏。”他抬起头颅,双目隐隐散发出神异的光彩。
“呸!爱本就是个恶心的东西!打死他!”
另一个人争辩道:“不,让他活着,既然还愿意愚蠢地领受生活的折磨,就让他这么做吧!”
那个莽夫,之前揍了他一拳的那个莽夫,又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他根本不动感情地踹了他一脚,他只是自然地那样做,就像踩到一根树枝那样,不会有任何因虐待人而产生的快感,随后他一步一步地走向了沼泽。所有的人,除了那位倒在地上的年轻人,无一例外地走进了湖泊。在他们没入水中的前一刹那,统统说着这样一句话:“既然从前没有的,为什么希望未来会有。”
黑色的躯体走进了黑色的淤泥中,只留下一串从淤泥中咕噜咕噜冒出的泡泡。
那个年轻人慢慢地站了起来,心底透过一阵来自地府的冷气,冷得他浑身发抖,他冷漠地看着前面凄凉荒颓的小镇,突然尖叫起来:“我去等H先生!”然后就像疯了一样往前跑。如果有人看见他的所作所为,就会知道他是真的疯掉了,因为他放火烧了整个小镇。
二
这正是人间的四月,在这个远离人境的小镇上,各色鲜花正在盛开,树枝上停歇的飞鸟在高声吟唱,草丛里埋伏的昆虫也不甘寂寞地鸣叫。游蛇悄悄地接近猎物,发出了咝咝的响声,青蛙受到惊吓,一下子扎进了湖中。成为俘虏的鱼儿们在网中作最后的挣扎,人们欢呼地分着湖中的收获,纷纷兴高采烈地往家中走去。年轻人在芬芳流溢的丛林中甜言蜜语,太阳在移动,从树叶间钻进来的光线在转移,渐渐地,他们一言不发,静默地感受彼此的温度。有的小孩在田垄上追逐着蝴蝶,不小心惊动了在菜花上辛勤地工作的蜜蜂,于是被扎得哇哇大哭,强忍着眼泪跑了回家,依偎在母亲身边叫她拿出了蜜蜂的尾刺。而有的小孩则在湖边跟随着大人雀跃着,人流分散,各回各家,家族中的长老牵着他小孙子的手迈步进了大门,然后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背跟他说:“你去抓只鸡来。”
他直接跑到后院,嘴里“逐逐逐”地叫着,把一只大公鸡驱赶到墙角,正打算一俯身将其擒拿,谁知道那公鸡在危急中一腾身飞上院墙头。小孙子往回看,正发现长老在胸前叉着双手,低着头微笑着看他,不言语,也没有动手的迹象。小孙子犹豫了一下,趁着公鸡不知道为了什么在仰着头没有防备的时候一跃而起紧紧抓住了公鸡的翅膀。
长老接着说:“你长大了,自己杀个鸡看看吧。”
说完,长老便转过身去,到前院吩咐人动手处理从湖上捕捞来的鱼,长孙也刚从湖边回来,手中拖着还残留着鱼鳞的渔具,得到安排,立刻拿起了菜刀,一下、两下,先将鱼给砸晕了。接着,三叔与大伯手里各拖着一条蛇走进了门口,说是要弄一顿鲜蛇汤尝尝。不久,长孙的母亲也回来了,提着一筐青菜。看起来纷纷乱乱的,但是在看似乱的秩序中,大家各做其各的事来,为家宴做着准备,大家因为劳动而兴奋,大声地交流,其乐融融。
忽然后院跑来一个人,那是小孙子,大声喊道:“那……那只鸡被割了脖子,还能到处乱跑呢!”就像许多的小孩子一样,他们总是喜欢哗众取宠,这次并不例外,大家听了他的说话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正准备坐下的长孙又站了起来,说:“我去帮一下吧。”
太阳渐渐落山了,最后的光辉散在湖边的芳草地上,金色的光芒铺在娇艳多姿的花朵上,红色的云霞从西边似乎要向其他方向极力拓展自己的势力,山头由于夕照,仿佛在背后生成了一圈圣光。
一碟又一碟香气扑鼻的菜上了桌,最后才洗手的小孙子从厨房跑进来大声叫道:“捕鱼节的丰盛家宴来咯!”
等到残羹冷炙都撤下去了,最后道别的长孙也离开了大厅,他脸上带着一丝不易为人察觉的微笑,趁着月光走出了镇门口,正想着要往四周看看,忽然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背后……
在大厅里,只有长老自己一个人,挂在中央墙壁上的一盏油灯旺盛地燃烧着。长老一边悠然地畅想着往事,一边用手按压着自己的太阳穴,油灯渐渐微茫,在无风的大厅里也颤抖着,长老觉得有些困乏了,虽是四月,这边的夜也是凉的,凉气悄悄从地板升起,长老搓动着自己的双脚。
“爷!有几位外人来了!”长孙匆匆忙忙地跑回来,一闯进大厅就向长老报告。
长老已经八十多了,这一句话突然地惊醒了他。外人?多年来从没有过外人。怎么回事?
这要从长孙那一面说起,长孙正在与女友私语。突然间两个高大的身影围住了他们,两个中的一个,是个老者,老者似乎强压下了自己的强硬的语气同他说:“麻烦你带我们见一下你们的头儿。”
于是长孙让他的女友回家,带着两位外人进了小镇,那位老者在小镇的入口处,看着头上月光朗照下的牌匾,眼中闪过一道冰冷的光芒。
那时,两位外人已经坐下了。长老问:“二位到这里来,所为何事。”
对面的老者说:“我们寻找生活的真谛。”
“我也许也帮不了你。”
“为什么你们生活的生活充满着愉快?”
“承天之命罢了。”
“为什么我们没有这样的命?”
“这并不是我能洞察的。”
“我从大陆来,不妨告诉你,我是个亡命之徒,为了逃避法律的追责,我漂泊于大海之上,传说在这北海之上,存在着一个另一块陆地,多年来,海边的人只是听闻,也不曾真正到达过,我从前也以为,在雄壮的海角之外,在凶险的海峡之后,是世界的尽头,没想到,我为了活命,竟然真的来到了这世外之地。”
“这便是你的福气了。”
“嗬!也许吧。我这一生,从没有听说过什么福气,即使有,到我的身上也就成了噩运。我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是黑暗的,我见不得别人快活,这就是命吗?我跟你讲,跟随我而来的有三十多人,都是些对生活绝望了的人。你不知道,我为了生活,我付出了多少,我总是无可奈何地默默付出着。你呢,总是轻而易举地获得!我总是得不到理解,一旦我倾心说出我的希望,别人就嘲笑我!哈?这是为什么?别人总是以为这一切都是我所该得的,我说了,别人也总不明白,人与人的躯体可以靠得那样近,但是为什么,人心与人心之间,常常就有着一道鸿沟?每颗心里,都有一个隐秘的天地,我既不能剖出来,别人也不能剖出来。”
“遇到不公应该忍耐不是吗?”
两个人中的一位年轻人,脸上常常阴云密布,破口大骂道:“忍个球!”然后顺手将墙上油灯举起来砸了。
长老站起来怒道:“你们干什么?这们这群恶贼!”
在黑暗中,年轻人害怕长老引来其他人,伸出手去要让长老闭嘴,一推搡,长老撞到桌角,死了。
“怎么办?”
“已犯下大错,这个镇上的人一定会把我们抓起来,并向外界揭发。”
“动手吧!把船上的人都叫来!把这个岛占为己有。”
全副武装的三十多号人血洗小镇之后,他们
把长老的尸体挂在小镇的入口。
三
这个小镇被重新统治后,小镇入口的牌匾就被一斧子劈为两半。这群恶魔中的领袖是那位老者,他们认他做领袖完全是因为他知道方向,而不是为了别的。他们对他的敬意也不是很深,常常嘲笑他是一个爱过人的人。
老者的经历是这样的,他是一位孤儿,在流浪中慢慢长大,后来又抚育了一位流浪儿。他是真切地爱着他那位收养的儿子的,以至于那位孩子死后,他心中的悲哀难以排解。一天,他走进一家茶馆,沉郁地走向一桌人,他的世界已经昏天黑地,对别人已经失去了感受,他走到那桌人面前,说:“各位大老爷,我的儿子死了。”
“呸!一个下贱的人,又弄什么把戏,想讨几个钱是吧?呶,拿去!”
后来,那桌人都死了。听领袖说,那时候,孩子的死,使得他对于一个生命的浓烈的爱变成了对这个世界浓烈的仇恨。受到这些人的侮辱后,一瞬间,作为一个曾经流浪的人,所经历过的所有黑暗都浮现在他眼前,他不想活了,也不想别人快乐,于是就杀了那几个人。
领袖身边常常跟着一个人,那是他最忠诚的追随者。
那个人,他很小的时候,母亲便死了,父亲远走异乡。走前,他被安置在叔父家里,叔父家人毫不客气地将他作为一个免费劳力来使用。之前,他父亲每次寄来的钱都被叔父管理着。等到他长大了,第一件事,就是离开叔父家。他开始忘却他父亲,他父亲对他来说只是个钱的来源。
既然从来没有人爱过他,他当然也从来不会爱别人,别人也从来不那么指望。他回想起读书那会儿,一次,他新同桌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上课多睡觉,下课多去厕所抽烟,我没有钱,是个穷鬼。”
有一次,父亲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弟弟,说是跟外面的女人生的。他觉得新鲜,带着刚会走路的弟弟走到井边,带着吓唬他的意思,把他举起来,悬在井上,弟弟哇哇大哭,他觉得有意思极了,哈哈大笑。没想到,弟弟竟摔下了井,他就慌不择路地逃了,那年他十八岁。
他们进入小镇后,在默契中互相遵守的第一条原则就是不许坦白说真话。因为他们发现,一旦听到别人敞开心胸说话,他们就像感受到了冰冷的寒风吹过一样颤抖,就像见了鬼一样感到恐惧。
他们偶尔出镇捕猎,当他们走到小镇入口的时候,望见墙上挂着那具尸体,突然以为自己回到了故乡。不要以为他们的心中产生过什么欣悦的情感,回到故乡的感觉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黑咕隆咚的潭水里默默冒出的泡泡。
当这批人进入小镇时,他们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个神经病,在气温暖和的时候依然冷得格格发抖,嘴里还不断地喊着:“H先生!”
当他们血洗完整个小镇后,他们会发现湖岸边的台子上有一个喉咙被割开的人,右手架在胸前,手里拿着把利剑,疑似是自杀的。而且,他面目狰狞,死不瞑目,嘴巴半开着,似乎还要发出一个声音,眼光中透露一种不可言说的神采。这就是那个神经病。
整个小镇成为了世间最大罪恶的集结地,老者对此摇头晃脑,一天早上,他向小镇的主楼走去。
四
海边,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有一个自以为很伟大的航海梦,他的梦想是发现一片远离纷繁复杂的人间的世外之地。
那天,他正在地方图书馆搜集航海的资料,突然发现这些资料中有一幅无关的油画,他就随手挂在书架上。他在图书馆看了一整天,没有搜集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伸了个懒腰,整理了自己的资料后正打算走。走到门口突然在镜子里看到了那副油画,镜子上面有一行字“正衣冠,敬知识”,他正怪罪自己,打算自嘲一番,同时渐渐觉得镜子里的油画中,似乎呈现出一种莫名的规律。凭借着年轻人在无所事事中的好奇心,他饶有兴味地拿过油画,在镜子前面细细端详。众所周知,镜像是与真实的物象相反的,年轻人在镜象中骇然发现,镜中油画呈现的正是一幅航海图,而这幅航海图与他之前所看到的离奇诡怪的资料恰恰吻合。
在重金之下,很快,他就打造好了一艘最能抗击风浪的船只,也招募到了一批愿意追随他的死士。他们在从无人涉足的布满暗礁的海峡中差点丧了命,随后又绕过了被称为“世界尽头”的海角,远望去,海面上依然没有任何接近陆地的迹象,船员都以为这个年轻人疯了,纷纷劝说他尽早返航。一天中午,一位水手在午睡的迷蒙中以为天边出现了几座黑色的山头,他晃醒了脑袋仔细看,原来来是层层累积的乌云,对他来说更可怕的是,海面上出奇地安静,连该有的微风都消失了。
他大喊:“注意!”
果真如他所料,不一会儿,天边的厚如巨山的乌云很快地席卷过来,并且携带着在空中肆意翻滚的雷电,在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就袭来一阵烈风,大家远远地就看见在远处的天空中,雨幕已经准备好了。他的一声大喊是有用的,在豆大的雨点砸到船面上的时候,大家已经按照最紧急的方案分工配合起来了。等到乌云全部覆盖天空的时候,任何一个不明白情况的人都以为黑夜提前降临了。狂暴的海浪向船只无情地拍打,每一道闪电的“咔嚓”声传入耳的时候,大家都胆战心惊,因为那也可能是船只碎裂的声音。
等到海面平息下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船只不负众望,只是海浪多次扑到甲板上,滚滚的海水流入船舱,浸湿了储藏的粮食。筋疲力尽的人们,在眼神中透露着疲惫,而且还渐渐黯淡下去了。那位年轻人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唇,脸色发白,却没有说一句话。
虽然脱离的风暴,海面上依然一片大雾。等到大雾散去,夕阳在海面上撒下粼粼闪动的光辉,血红的颜色将天空和云朵渲染。在夕阳的光照中,在绝美的晚霞里,人们发现了远处的陆地,大家欢呼着,有的甚至激动地把帽子扔进了海里。在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之前,年轻人看清了这块陆地,只有陆地的南面是绿地,在它的北面,完全是大片的冰川,根据资料所言,这是洋流的缘故。等上岸去,年轻人发现,在冰川前面的绿地中,有一大块谷地,谷地中,还有一个湖泊。
五
年轻人很容易就明白这块谷地的开发价值,凭借经验,他秘密地带来了一批移民,他打算在这里建造自己的土地。这是一块新的土地,上面没有任何开发的痕迹,唯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岛上竟然有一个野人,他满口喊着:“H先生!”年轻人感到很奇怪,这个野人吐出这些音节似乎是在呼叫他的族姓,他断定这野人跟那些资料有关,然后就什么也推测不出来了,那个野人别的音节一个也吐不出来,年轻人为了不让新住民感到恐慌,他悄悄地把他打扮了一番,同别人说这是在船上疯了的,从前也没露过面,只晓得他的族姓。
当气温上升的时候,冰雪开始消融,融化出来的水流流经谷地,流入湖泊,又从湖泊流入海洋。在河流进入湖泊的地方鱼群最密集,为方便捕捞,那位年轻人便提前去探测一下河流入口出附近的土地,打算在那里修建一个台子。年轻人在挖土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在泥土之下有一个台子的遗迹,在那个台子的旁边,还发现了一具尸体。他将一根铁柱子插进泥土,发现泥土之下也许还有一个台子的遗迹。
他想:“那里会不会也有一具尸体呢?”
据他的推测,这块谷地由于地壳运动不断下降,而冰雪融水带来的冲积又抵消了下降,所以这些遗迹会一层一层保存着。
他没有跟别人说起他的发现,新的台子很快就筑好了。在每年的四月一日,人们都会从湖中捕捞大量的鱼来做一顿盛宴,以庆祝气温回升,在这里,温暖的季节很短,大家把那天叫做捕鱼节。
大家在兴奋之中,共同决定,在这个地方的入口处挂上一个牌匾,上书:幸福小镇,以此显示他们建立自由与快乐的荣耀。
年轻人在一次闲逛中,跟在他后面的野人突然嘻嘻哈哈地怪叫了起来,年轻人被野人带到了一个山洞中,那里有着生活的痕迹,显然,那曾经是野人的居住场所。他在山洞的墙上发现了一些字,他还可以辨认出来的只是“高温”“冰雪”“洪水”“掩埋”“罪恶”“死亡”这些字。
年轻人无法按耐住自己的求知欲,他回到了原来的大陆去继续探索。年轻人回到大陆后,第一个迎接他的是报童,他付了几文钱,读到的最后一则新闻是:流浪汉杀死了三个刚从茶馆出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