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沟清凉凉的溪水,顺着人工堆砌的石阶往下流淌。
儿时的记忆里,春天的周末,外公便会带着姐姐、表姐和我来到这个“秘密基地——小水沟”,而如今那里杂草丛生,已经是个不起眼的地儿,上个暑假回去,那浅浅的沟水也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原本的空地已经修建起了楼房。
“那是什么花?”扯一扯外公的衣角,我总是太多的疑问。姐姐们总会笑我笨,又问这样的问题。而外公却会一把揽我在怀里说:“我们家沁儿,是好学的。”
“狮子花。你摸摸看,会张嘴吧哦!”外公总是不厌其烦地解释给我听,带着我去摸摸看。
就这样,我总是被外公护着,跟在外公身后就觉得特别安全。而那时候的我,最喜欢踩着外公的大脚印,一路活蹦乱跳地到小水沟踩水,这也成了我至今对故乡最美的记忆了。脱下鞋子,光着脚丫,和姐姐们争先恐后的往沟里跳,使劲儿踩水,要是踩出大大的水花,一定会乐呵许久。姐姐还会翘起光脚,勾起一汪浅浅的溪水,顺势抛洒向我,外公便会用他那大大的手快速提着我的双肩,我的小脚丫带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银光闪闪。
溅起的水花声,笑声混成一片。
外公时不时捶捶腰板,而我就喜欢外公这个时候到石阶边休息,因为外公一定会做一件事情——抽烟。而我便迫不及待地追过去,地面留下一个个小水印,外公还会不时的打趣:“你看你,把脚丫子搞脏了。”说完,就会递给我火柴,帮他点烟。我蹲在外公身边,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爷爷把皱皱巴巴的土黄色叶子烟裹来裹去,然后麻利地准备好烟管:“来,该你了!”我总是笨手笨脚地从匣子里取出一根火柴,划一次、两次,“哇——”拍手欢呼,后来成了我的点烟地招牌动作,终于给外公把烟点着了,有时候外公还会自己再划一根火柴,黝黑的皮肤使得眼睛眯成了缝的样子特别不一样:“你可浪费了我两根火柴哦。下次争取一次成功。”给外公点烟也是我的专属工作,享受着每一次点烟的过程。
“勾勾鼻子,勾勾手,一百年不许变。”外公答应春天带我们踩水,冬天带我们堆雪人。
2017年的第一场雪,“四姑娘山下雪了!”我收到了小金表姐发给我的图片,下雪了——
耳机传来一声声四姑娘山下雪的旋律,我坐在电脑前久久不能敲下文字,眼前出现却是:走路有些踉跄的老人,背佝偻了不少,他转身对我笑,而笑容满面却也掩盖不了瘦黄的皮肤,眼睛显得特别外突,正在摸着口袋里的烟管,我要走近,却再也抓不住那盒泛黄的火柴。
而再次踏上那片熟悉的土地的时候,又那么陌生。妈妈告诉我外公走的时候没有痛苦,我泣不成声,您说您要等我暑假回去,让我牵着您再走一走的,可一切都太突然。就这样很久都不敢提及故乡,那里的牵挂在,而人已远。
站在那个坡上,你在里面,我在外面……
这成了我永远的遥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