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龙之传说·提要
“这种事情怎么能假装呢……你不懂就不要瞎掺和了。”
“甭扯那些虚头巴脑的，咱们怎么度过危机呀。”从大厅后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说要风，本公子帮你吹的差不多了。到该放火的时候，你说火种还没到，这不是坑人么！没有火种，光有风是没办法燎原的。”
——
“嗯。”林仲璃乖巧地躺在床上，唐沐沐打了个哈欠，转过身来。
“看你的样子是谈成了？”
“免除本公子的全部欠款之余，还得到了分享其他分号部分情报的特权。”
“就这样？”唐沐沐无心听他汇报细节，打断了他的话。
“嗯，用这些条件与他签了契约，算下来也是赚了一大笔钱呢。”
“真无聊……”唐沐沐不再理他，翻身继续睡去。
第二日他醒来后，发现已经是中午，唐沐沐早不知去向。休息了一夜，这几日的困乏也都消散了大半，如果能再泡一个热水澡就更好了，不过他也知道一般上午是不提供热水的。
简单洗漱后，林公子来到楼下商会与伙计等人打了招呼，从他们口中得知“夫人”去集市上逛街买衣服了。
这个时候衣服的价格的确很适合出手，若非这次不是行商，他也要多买一些。
“三片银叶子就能买到往年十片银叶子才能买到的高品质绸缎。”真是令人咋舌的价格。
“林公子快来！”走到商铺云集的地段，他忽然被其中一家店铺冲出来的唐沐沐拽进店里。“帮本姑娘挑一挑，哪一身更好看？”她手上拿着三两件精纺细织的丝衣，斗篷被脱下来放在了一边，而店家的老板娘正饶有兴趣地打量二人。
“呃……”林仲璃一时间犯难，以他的审美这两件并无明显的差别。
“都还可以吧。”他小心翼翼地回答。
显然唐沐沐对这模棱两可的答复不满意，一道很明显的送分题被眼前的笨蛋答成了送命题。
林公子听见老板娘的叹息，忽然明白自己错了，连忙举手抢在她开口前说道：“重新回答可好？”
“若公子的回答再没有诚意……”唐沐沐冷淡的语气已经十分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好啊，好……咳咳，这三件衣衫都太过普通了，完全没有办法衬托出姑娘天仙般的美貌。不过在本公子看来，无论是怎样的绸缎穿在姑娘身上都十分合适，难以掩饰比日光月华还要耀眼的光辉呐。”
“这才像话，这三件都要了呗！”说话间，她朝公子递出一个“请预支我一个月薪水吧”这样恳求的眼神。
“可恶！”一个拳头砸在软踏踏的床上。
仅仅是在外面转了多半天，就已经买了让自己穿两三年都穿不完的衣服，虽然不全是她的吧……但掐指算来，这预支的报酬已经累计到三个月之后了。
“真是过分呢。”拳头是伸了出去，但碰到的终究是软绵绵的床面，丝毫没有痛楚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内心一样，明明是大出血，可是并不心疼（其实还是有点的）。
难道说是赚了一大笔钱之后的放纵么？还是放贷一般的心态，期望对方借更多的金钱，进以拿捏其痛点，不过唐沐沐身上可是没有一分一毫的弱点呢。
林仲璃垂头叹了一口气，然后强迫自己重新振奋精神。
在等待结果的焦躁与大出血之后的肉痛交错中，一天的光景又过去了，第二日一早，林仲璃终于收到了会长送来的口信：岸里各大商会的代表碰头会已经安排好，就在今晚。选定的位置是岸里最大的酒楼迎客楼的大厅，届时会有将近五十家大小商会的代表出席，自然也包括了鸿昌商会。
这场会议的声势之浩大，在岸里商业史上闻所未闻。看样子诚都商会的面子不小，但同样压在林公子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呢。
思索了一上午，林仲璃感觉有些饿了，可唐姑娘出门还没回来，他也不好自己一个人去吃午饭。
“还在生气？”门忽然被推开，唐沐沐提着油纸包裹的食物走了进来。
“喏，本姑娘请你吃小笼包和块糕。”她口中的两样都是岸里本地又名的小吃。
“不要以为这样就能收买本公子忘记你昨日的花销！”
“本姑娘又没说要赖账，不吃算了。”
“吃！本公子肚子还饿着呢。”
唐沐沐很贴心地解开了油纸：“快吃吧，冷掉就腥了。”
“还有炸小鱼？”林仲璃侧头观察。
“是砸小鱼。”唐沐沐纠正他的口误。
“作法相当血腥呢，把活的小鱼生生做成了鱼酱，然后……”
“好了，唐姑娘你可以保留细节和回忆，本公子要开饭了。”
吃了午饭到黄昏这段时间都没有接到会长发来的消息，不知道请示总号的事办妥没有，马上就要开会了，如果没有得到准确的答复，哪怕是身为分号会长也不敢开口承诺啊。
“真是头痛，之前说的昨夜就能收到答复呢。”林公子在屋子里踱步，唐姑娘则在一边打盹，两人在屋子里留到天边擦黑，才等到敲门声，不是送信而是要邀请二人出席会议：“公子，前往会场的马车已经到楼下了。”
“知道了。”
无奈，林公子只能和唐姑娘先行下楼，见机行事。钻进备好的马车，往会场那边赶去。
“依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
“那就假装有呗。”
“这种事情怎么能假装呢……你不懂就不要瞎掺和了。”林仲璃急在心头，语气不由得重了一些，被奚落的唐沐沐轻哼一声，噘嘴不再理他。
前面拉车的马儿走的不慌不忙，悠哉悠哉。林公子盯着窗外的景色，内心安静了许多，其实是自己先沉不住气，真是太不稳重了。见对面人嘴巴噘得都能挂上两盏灯笼，自知说错了话，于是深呼吸，整理了衣襟，活动活动僵硬的面庞。
“刚才是本公子不好，给你道歉。”明白刚才她也是想让自己恢复冷静，心中有悔。“本公子看起来怎么样？”林公子故作轻松，尝试缓和气氛。
“糟透了。”尽管是恶意贬低的评价，但语气却不是生气的那种。
“还特地打扮了一番呢。”林公子叹息着嗅了嗅，除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幽香之外，就是马车上特有的木漆的味道。
“林公子的皮囊泯然众人不说，就是这不灵光的头脑，也完全衬不上‘出色的商人’这个称号。”这是更为严厉的评价，林仲璃耷拉下脑袋。
“说的也是，就这样匆忙爬上谈判桌，一定会被吃的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咯咯咯，知道就好。给本姑娘打起精神，别一副丧气的样子。”
“嗯。”
面对唐沐沐的脸上扬起的笑容，他忽然觉得当初答应她一同上路的选择是对的，不管遇到什么，她总是一副沉着冷静站在自己旁边，那永远不慌不忙的神色给了自己很大的勇气。
马车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停了下来。林仲璃先行下车，然后伸手扶唐姑娘下来，后者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朱唇轻启：“这次看林公子的咯。”不必说，自己脸上出现的自信，连带着动作也标准起来。
林仲璃转念一想，自己这般举动和华贵公主的侍卫也没什么两样，真不愧是唐姑娘。转换主仆身份的能力简直让人难以望其项背。
在诚都商会伙计的带领下，两人从后堂进入迎宾楼，会长等高层已经聚集于此久候多时了。“林公子的计划我已经给各位分享了，一会就由本会长作主要发言人，林公子作为本会长的候补，随时应对突发情况。”
“虽然以前也有过聚集商会代表会议的记录，不过像这样规模的倒是史无前例，而且本次会议是由诚都商会主办……”会长脸上熠熠生辉，但林仲璃却想的更多一点：“虽然现在才想起来有些晚了，由外地商会举行这样的会议会不会……”
“有些出头么？其实事情没有那样复杂。”会长与林仲璃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商会的其余人员。
“和公子所述差不多，岸里的商会可以粗略分成三大部分。其中以鸿昌为代表的两三家本地大型商会在应对蚕丝市场动荡上闭口不谈，没有起到应有的带头作用，而又有传言说是他们暗中播散龙穴宝藏一事，他们的公信程度严重不足。况且现在市场几近奔溃，大家的资金压力又如此巨大，这种背景下无论由谁来组织这样的会议，都可以说是站在了道义的高位。”
“会长的分析十分有道理。”林仲璃不禁感慨，自己想的还是太少了。
两人谈笑风生一同走进会场，原本是酒楼大厅的布局已经改成了会堂，无数座椅排在里面，最前面的数排扶手椅是为实力排名前几位商会的代表准备的。级别不够的人只能坐在后面的板凳，再不济那也只能站在后面旁听了。
“鸿昌商会与紫林、原琦等商会关系要好，我们诚都和另外一个北境的商会关系不错，我们两家也是岸里比较有实力的外来商会。”会长给林仲璃讲解。
“一会就看他们的精彩发言吧。”
等待不多时，有人陆续走入大厅，不一会就形成了涌动的人流。众多商会的代表都是会长本人，见面难免寒暄一阵。纵使囊中羞涩，但场面话是少不了的，诚都商会会长在对话时也不忘给林公子暗中介绍。
鸿昌代表属于来的比较晚的那一批，林仲璃见到来人不禁一愣。那不就是前几日黄昏那会自己在鸿昌商会里面见到的胖商人么，梳着一头长辫子，油光满面，身后跟着一名侍卫，二人趾高气扬的样子引起了旁人的非议。
“那人是鸿昌商会的场面‘公公’。”这个外号起得太贴切了。
“他在鸿昌商会也是能排上一号的人物。”会长苦笑。
“也不能小看呢。”林仲璃见到熟人，不由得心中打鼓。
又过了一刻，人们大多来齐了，再有不来的那一定是破产除名，要么就是颜面尽失。
“今天能云集各大商会的大人物，是我诚都商会的荣幸。”作为主持，诚都商会副会长清咳两声算是开场。
“同上次咱们商讨的重点一样，依然旨在如何度过蚕丝危机……”副会长简明扼要地说明了这段时间以来市场的变化，做完开场之后下一环节该由各大商会代表发言，首当其冲的是诚都商会。
会长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缓缓起身，朝大家行礼：“鄙人是诚都商会驻岸里分号会长，今天请大家聚在一起，还是想让大家集思广益，多发言，多提一些有帮助的建议，汇总起来，供所有人渡过难关……”
“甭扯那些虚头巴脑的，咱们怎么度过危机呀。”从大厅后面的板凳军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危机危机，它既是危险，又是机遇，怎么化危转机，还要靠在座所有人的智慧。”
“你们说的好听……”人群一阵混乱，有人不得不站出来维持秩序。
“呵呵。”会长难免尴尬一笑：“在处理危机的层次上，大商会有大的作为，小商会有小的作用，要不咱们先听听老大鸿昌商会的见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