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变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如今已是深秋十月。北平城的秋天有一些凉,秋风吹着变黄的树叶沙沙的响,叶子飘落,堆满了大道。北平的大街依然繁华如往,车夫拉着车在奔跑,报童吆喝着卖报,而我,兴奋的奔往“义谦德茶馆”。
“义谦德茶馆”是张筱春开的茶馆。茶馆是一个信息交汇地,茶馆里的人更是鱼龙混杂,因此茶馆的是消息最灵通之地。只不过因为张筱春的茶馆才刚刚开起一年多,少不了没那么热闹。我到了茶馆,奔向茶馆的里屋找他
“筱春哥!我爹给我来信了!”我与张筱春相识之后,他便答应要帮我找到我父母,与他们取得联系。
“这真是好消息,我就说嘛,翔子办事,你放心。”
“嗯嗯,等翔子哥回来我定要好好感他!”翔子哥是李忠翔,张筱春的师弟,这茶馆,便是两人合力开起来的。
“只谢谢他呀,那我呢?”
“谢!当然要谢!等翔子哥回来,我请你俩吃饭!给你俩备一份厚礼!”
“对我和对他一样呀!这也太没心意了!”
“呃…那你要怎样才好?”
“我呢,是你哥哥,既然当了你哥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俩之间跟你和翔子不一样。这样吧,我知道一家馄饨铺,特别好吃,你请我吃馄饨吧!”
我笑了笑“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那走吧!你带路!”
张筱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我们俩走在大街上,这次我的心情真的是十分舒畅,父母有了消息,知道他们安然无恙,心中的石头已经落地,而现在,身边又有一个人陪我,一个愿意做我哥哥,把我当妹妹宠的人。
我和张筱春边走边聊“已经好久没这么开心了,我父母在信上说过些时日便和翔子哥一起来北平。”
“那我岂不是要见你父母了?”
“当然了,翔子哥已经和我父母说过了说我在北平认了个哥哥,我父母知道翔子哥是你派来帮我找他们的,还说一定要见你,好好感谢你呢!”
“行吧,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我被他逗笑了“你这是什么比喻,难不成你怕见生人?也不对呀,咱俩当时我见你挺自来熟的。”
“丫头,想知道为什么吗?”他转身看向我,盯着我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我被他看的有些紧张,内心慌乱
“为…为什么呀?”
“因为……”就在我期待他往下说的时候,我感觉到了额头上痛了一下,这我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他用手弹了我额头一下。而此时他早已向前跑去。
“好你个张筱春!你别跑!”我追着他往前跑,但奈何他跑的太快,我追不上他。就在我要追上他时,他转身停了下来,我用手去拉他耳朵
“你竟然弹我!”
他笑着把我的手拿开,摸了摸我的头“不闹了,到地了。”
这是一家较小的馄饨铺,但人却很多,生意红火。一位妇人走了过来
“张老板,您来了!今个儿还带了人来,张夫人吧!”
老板娘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十分热情,但听了她这话,我脸上跟烧灼了似的,赶忙回到
“不不,老板娘您误会了,我是他妹妹。”
“哟!瞧我,是我眼神不好,妹妹也好,有这么水灵个妹妹,张老板也是有福气。”
“老板娘您就别打趣我了,来两碗馄饨,我的照常,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不吃葱花。”
“好嘞,那您二位稍等一会儿。”
“你怎么不吃葱花呀?”
“不喜欢吃,从小吃菜,若是有葱花的,我娘都会替我挑出去。”
“这么挑剔,以后看谁娶你!”
“没人娶,本小姐还不嫁呢,且自己潇洒快活一生,何况,国未立,何以立家!”
“照你这么说,这中华儿女,被侵略地方的儿女,还都不成亲了?”
“那我管不了,他们定会是成亲的,况且,若无人成亲,岂不是自取灭亡,连可以救国的后辈都没人了。”
“那这么说,还是要成亲的,又何来国未立,何以立家的说法?”
“我一个人不成亲不会整个中华灭亡的,也不会整个中华后继人。”
“那这偌大的中华也不差你一个女子来拯救吧。”
“正是因有了你这样的想法,人人置之度外,东北才会一夜沦陷。你不扛枪我不扛枪,谁来保卫家乡?”
“那也不是所有致力于抗日救亡的人都不成亲呀?”
“每个人的选择不一样,我随时准备为救国做牺牲,为革命做贡献,又何苦连累他人?了无牵挂才能无所畏惧!”张筱春似是被我的话吓到了,他怔了怔,问道
“你这都是从哪学来的?”
“我们班班长说的,我们班班长是上海来的,北上求学,他见识特别广,思想开放。”
听到我夸班长,张筱春有些不悦“你们班长这么好,有机会要介绍我认识”
我感觉到了他语气的变化,尴尬的回道“一定…一定。”
这时,老板娘端着两碗馄饨走过来“张老板,姑娘,你俩的馄饨好了,慢吃啊!”
张筱春与我一同对老板娘说道“多谢老板娘!”
“快尝尝吧,看看她家的馄饨怎么样?”
我吃了一个,抬头看向他“好吃!”
他笑着对我说“慢点吃,不着急,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常带你来。”
“真的?那就这么说定了!”
这一天,是很久以来我过得最快乐的一天,而这碗馄饨,也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我仍能想起这一天吃馄饨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