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那么美,那么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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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汉水孤雁

1.第一次见她还是我从村小转入乡中心小学读五年级,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只觉着她瘦瘦弱弱的,那双眼睛很清澈。

她那时学习成绩不是很好,我俩同桌,会经常在一起探讨学习,偶尔也会有意见分歧的时候,互相赌气不搭理对方一两天。

六年级临近毕业那会,一天突然感觉自己腹痛的厉害,且日渐加剧,每天必考的摸底测验成绩也从最初的九十多分一路下滑到不及格。最后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请假回了家,父母跟亲戚七手八脚地把我送到了医院,检查结果一出来,全家人都懵了——急性阑尾炎,必须手术!

躺在病床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心底默默的为她祝福:马上考试了,同桌,希望你考个好成绩,加油!


2.度过一个漫长的暑假,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回到学校复读六年级。不经意间又看到了熟悉的背影,那双清澈的双眼。“真巧,你也复读吗?”她腼腆地点头。

开学第一天,我们又被老师分到一起做了同桌,看到课桌中间那道醒目的“三八线”,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轻轻擦去了那条线,彼此给了对方一个加油的手势和眼神。

后来在一次批改同学们作文的时候(我的班主任有点懒,语文类作业几乎都是让我给批改的,包括生字、大字、语文课堂作业、作文,甚至还有平时小测验试卷),她在《我的同桌》中写道“我的同桌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生,下嘴唇比上嘴唇稍微长一点点,像是嘟着一样。不太爱说话,不过学习很好,我跟他同坐一条板凳……”我惊讶她能有这么细致入微的观察力。


3.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到了中学。读初二,又被班主任分到做了同桌,我是学习委员,她是小组长。

冬天天冷,一双小手被冻得通红,便插进裤兜里取暖,遇到课本翻页,她就用嘴唇代劳。看着被口水浸湿的课本,我总免不了取笑她一顿,结果换来的就是下课时胳膊被她狞的生疼,或者被追着满教室跑。等回到座位上喘气时,看着她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被冻的红扑扑的脸和那永远清澈的双眼时,我心里那份“成就感”一下子荡然无存。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画面就再也没有上演了,她的这种习惯已经悄悄给改掉了!

一次自习课上,班主任让我带大家听写生字,我挨个合上了所有同学的课本放在课桌角,在讲台上读生字。

安静的课堂传来窃窃私语,循着声音,看到她跟前排的女生小艳正交头接耳,最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她们竟然还在翻课本。我快步走过去,几乎是怒不可遏,“为什么要偷偷看课本?老师都说了是要我们听写的。”其中一人很无所谓地回答:“忘了怎么写,就看下咯。”我一时语塞,用还拿着课本的手指着她们“你们……”,书不经意从她面前扫过,书角扫中了她的眼睛,顿时那双清澈的双眼涌出了泪水,滴落在还翻开的课本上。

看了眼课本上的泪痕,脑海里闪过她冬天里用嘴唇翻书的画面,有点想笑。一转眼,那双原本清澈的眸子已经被揉的通红,泪水还在不依不饶地往课本上滴着,此刻已经燃烧着怒火和怨恨。我赶紧转身走上了讲台,心里安慰自己,“我没有错,谁让你们偏要翻课本的!”

课间,她侧过身子静静的对着我坐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不言不语。“不会骂我吧?我该怎么跟她说明呢,要道歉吗?”我心里七上八下,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也没挤出来,逃离了座位。

此后同桌相处,倒也没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发生,可每次与那她清澈的双眼相对,我总感觉里面好似多了一种叫做幽怨的东西,心里为自己没有跟她道歉后悔着,纠结着,虽然错不全在我一人。


4.十四五岁的年龄,心里会滋生一种对异性的懵懵懂懂的“爱恋”,我们称之为初恋,就明面上被我们知道的,班里就有好几对“恋人”。我也终究没抵过和我同村的亮的怂恿,让他的“恋人”慧悄悄给她递了小纸条,大意是欣赏你希望跟你做好朋友之类的话,然后就是各种忐忑和期待。

熬到下晚自习,慧传来消息“丽让我转告你下课后有话跟你说。”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想着等下见面了该怎么说话才不会伤害了彼此那份纯洁的友谊,连手心都不觉沁出了细密的汗水。

平复了好一阵子激动的心情,鼓起勇气到教学楼下车棚旁,透过影影绰绰的树影,看见她正焦急地翘首张望。我局促不安地走近她身旁,结巴了半天也不知该怎么开口。还是她打破了尴尬的沉默“我……我们做朋友可以……”,话未完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吓得她一溜烟转身跑了,留下我杵在原地发呆。

大概是彼此想要将这份纯真的同学友谊一直保持吧,之后还是同以前一样各自努力地学习,互相讨教,或者没心没肺地嬉笑打闹。只是我再也没勇气直视那双清澈的眼,每次与那双清澈的眸子相遇,我都有一种莫名的窘迫感。


5.读初三时,我们这些所谓的尖子生被选送到区里的集中班进行强化训练。面对来自各个乡镇学校选送来的陌生面孔和那陌生的环境,看着课桌上码得高出自己脑袋的各种复习资料和课本,麻木地做着所谓应试教育带给我们的超负荷学习任务,感觉天空一下子灰暗了起来,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

眼角瞥过身边的学霸同桌,那双清澈的眸子在脑海里闪现,“那个曾经在大冬天拿嘴唇翻书的同桌,那个曾经拿一双小手使劲狞我手臂的同桌,那个曾经被我用书角扫了眼睛而泪湿课本的同桌,你,现在好吗?”不经意间,我对她竟有了些许牵挂和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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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终于熬完了让人又爱又恨的初三,暑假在家等到县一中寄来的录取通知书,我毅然决然地撕了它。看着风中飞舞的片片纸屑,我眼里只有茫然,(对于我们这些家境困难的学生,校长建议父亲让我去市里读职校中专班,说什么我理科比文科好,适合读计算机专业,还说读高中也不一定能考得上大学。)这一次,自己给自己命运做的安排,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葬送了!

去汉中教育学院报道,又一次见到她那久违的身影,那双清澈的眸子依旧。“老天是在眷顾我吗?还是我们缘分如此?”我在心里顾影自恋。可因为不在同一专业同一个班,平常很少有交集,只是在课间,我们班男生喜欢在三楼的宿舍走廊里,跟二楼她们班的同学们互相谈笑风生。每每与她那双眸子无意相撞,我都会莫名的慌张;离开了,又会不由自主地在人潮中捕捉着她的影子。

浑浑噩噩地走过两年,毕业在即,意味着我们将步入社会各奔东西了。那份思念却像野草一样在心底疯狂的萌芽、生长,心里多了本该不属于那时的我们的一种惆怅。“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当时理解这大概就是我们的真实心情写照吧?


7. 依然是亮,不过当初的怂恿也变成了“过来人”的劝诫:“该表白的就当她面说出来吧,不要憋心里面,再不说就没机会了,马上毕业了。”我见证了他跟慧之间一路走来的甜蜜,心底涌动着青春的狂躁和想对她一诉衷肠的渴望,便在一个周末,我们四人相约去看电影。

电影院里,一米多长的沙发凳,这一端坐着我,那一端坐着她。我觉得我们座位之间那点空荡荡的距离仿佛是一面无形的墙将彼此隔开,无法逾越。满脑子都想着该说些什么话,可终究没有“越雷池一步”,我不忍将这份片刻的宁静和美好打碎,只想将它镌刻在记忆深处小心珍藏,尽管心里暗骂自己的懦弱,尽管自己无比尴尬紧张。

走出电影院,亮和慧很是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我不知道能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心情,那双清澈的眸子,不知现在有没有什么我读不懂的东西?


8.在女生被学校安排去了东莞一家电子厂工作不足半月,我们一行六个男生猴急地也跟着去了。都想着自己终于结束了这些年的学生生涯,该是在社会上好好历练的时候了。可当我们经历了多次找工作和面试的碰壁后,当初那颗炙热的心仿佛一下子跌落到冰窟窿里,无助和彷徨日益俱增。眼看兜里的钱也快没了,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去找她们那帮女生求助。

再一次见到了她,身边已多了一个男生,是当初她们同一个班的。我只觉得心里好似有块东西堵着,想想这些天自己的窘迫困境和狼狈不堪的模样,半月前从离开学校踏上火车时的意气风发瞬间土崩瓦解。


9.一个人磕磕碰碰过了三年,一次为给病重的父亲去自己的山坡上砍伐棺木木材,稀里糊涂地打断了高压线,我在全村成了众矢之的,也平添了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父亲几人来村里安排架线(他是镇供电所所长),同我说他女儿经常跟他聊起我这个班里一直成绩优秀的男生,我除了诧异,心底还有股暖流涌动。临走,留了她的联系方式给我:“有时间给我们丽儿写写信,你们都是多年的老同学了,联络联络同学感情。”我点头,心里只有苦涩,面对行将就木的父亲,我心已无暇顾及其他。


10.第二年秋,父亲狠心抛下我们母子俩去了另一个世界,顿时,我的整个世界变得灰暗,失去了色彩和阳光。生活的重担一下子压在我稚嫩的肩上,我感到了惶恐不安和无所适从。姐姐为了不让我一直沉沦在无边的痛苦中,带我去到她在市郊工作的地方顺便照顾我,开导我。

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去市里的车上,我与她重逢。没有久别的喜悦,没有重逢的温暖,那时的我仿佛心已经死了,不是为她。只记得在她匆匆下车那一刻,告诉我,她就要结婚了。我一时没回过神来,自私地连一句祝福都没有送给她。再回首,车窗外人潮中已找不到她的身影。

我记起姐夫前不久跟我提起,她仲夏才回来的,她,就要结婚了???

我如鱼刺哽喉,努力地压抑着眼里的湿热。回过神来,初冬的寒冷好似又平添了几分,灰暗的天空和厚厚的云层压得很低。我紧了紧衣领,心底那块脆弱开始疼起来,思绪万千,那颗业已死去的萌芽有种想要破土而出的冲动。

而后,记得曾看到过一句话:“单相思是一种痛苦,思念别人是一种幸福,被别人思念则是一种负担”,便努力地让自己释然,慢慢地尝试着解除着禁锢自己的那道沉重的枷锁。

后来,直到多年后,一首歌叫做《后来》,我读懂了歌词,也读懂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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