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蛮子
01
游名山者必登华山，登华山者必观日出。
我一直都有去华山看日出的愿望。
年轻时曾经两度登过华山，由于天气原因，两次都与日出失之交臂。
二十年来，各种琐事缠身，难能成行。
近日，有好友相邀去华山，我欣然赴约。
一则检验一下自己的体力与毅力，重要的是有机会了却自己看日出的心愿。
02
我们一行四人下午三点半开始登山。
两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外加我和好友两个知天命的人。
两个小伙子生龙活虎，我们两个也是老夫聊发少年狂。
穿过玉泉院进入山口，青石路宽阔平直。渐渐地路面变窄，坡度加大，台阶增多，两边的山峰也慢慢向我们靠近。
四人中除了我之前来过，大家都是初临华山，自然是兴致勃勃。一边说说笑笑，一边移步换景地观赏沿途风光。
经过五里关到达莎罗坪，参观完毛女洞走到青柯坪，转弯，过桥，上陡坡之后，一大石壁上赫然镌刻着三个大字------“回心石”。
我给同伴介绍，现在才真正开始登山。马上就是又陡又长又窄的千尺幢、百尺峡和老君犁沟。
03
千尺幢原为崖间裂隙，宽三尺许，坡陡70°。宋人治隙凿拓成路，共370级石阶，阶宽仅容半足。人攀其中，仰望一线天开，俯视如临深渊。
对于如此险道，我们手脚并用，小心翼翼。吓得不敢望上看下，也不敢左顾右盼，只能双手紧抓铁链，眼睛盯着脚下。
及至登上千尺幢，回望身后，却见陡直的山道上，几个挑夫肩挑重物，上下自如。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想起中学课本里的《挑山工》。
临近黄昏时，在老君犁沟的盘山路上，我与一位超过我们的挑夫聊了起来。
小伙子告诉我，他是附近县里的农民，给山上运输生活物资已经三年了。
听说我们去看日出，他颇为自豪地说，看日出的人在山上吃的喝的，都有我们挑山工的一份功劳呢。
你每天往返，一定经常领略日出美景吧？我很想听听一个当地人眼里看到的日出模样。
我还真没有看过日出，每天天黑我挑东西上山，赶到天亮时我就该忙其他的了。不过我计划了，等到明年夏天，我也专门带孩子来当一次游客，看一趟日出。
浓重的秦腔话语还在耳旁，黝黑矮小的身影已远远超过了我一截。
04
傍晚八点左右，我们到达了北峰。
落日的余晖伴随着华灯初上，站在华山论剑的石碑旁，环视四周，只见弯曲的山道上点点光亮，路灯与夜晚登山的手电光交相辉映，在漆黑的川穹上画下了几道曲曲折折的灯河。
同行的两个年轻人已没有了下午登山的欢势，瘫坐在智取华山纪念厅的台阶上气喘吁吁。
看来我们今晚必须在北峰休整一下，明早再赶去东峰看日出。
石阶上坐着一位老太太，手里拿着拐杖，一个约十来岁的男孩站在她身后。
我惊讶这么大年龄的老人都能上华山，便上前搭讪。
“老人家今年高寿？”
“71”。
“是坐索道上来的吧！”
不是，爬上来的。站着的男孩抢先答道，好像是她孙子。
“那晚上就住北峰吧？”
“不，休息一会儿，赶到东峰再住。不能耽误明早看日出”。
我顿时汗颜：我们这年龄都没有一鼓作气到东峰的勇气。这位老人家和孩子看日出的愿望比我们还强烈呢！
05
宾馆简陋，但对于疲惫的我们来说，能躺下直直腰、伸伸腿，就已经是天堂了。
服务人员告诉我们，东峰日出时间是五点二十八，四点出发就能赶上。两个年轻人告诉我，他们定好时钟，让我们安心睡觉。
但我睡梦中全是对日出和天气的担忧，刚到三点，就把几个一起叫醒，提早往东峰出发。
过擦耳崖，便是天梯，天梯高约七米，是在近90度的山壁上凿出的石阶，人要依靠两条铁链爬上去。
这时候，直接从山下爬上来的游客已陆续上山，天梯下面挤着黑压压一群人。
虽然人多，但个个异常小心，人人屏住呼吸。只有爬到梯顶才敢松一口气。
苍龙岭是连接北峰与南部诸峰的一刃形山脊，有台阶530级。因山岭是苍黑色，势如游龙而得名。
古时候并没有台阶，游人须骑岭脊匍匐而行。相传，韩愈登山揽胜至此，畏惧不前，坐在岭背上大哭，投书岭下求救，华阴县令得知后才派人把他抬下山。
常不运动的人，第一天运动过量，第二天腿疼。两位年轻人就是这样。虽然经过了半宿的休息，他们觉得腿更酸软了，走走歇歇。
我担忧错过了日出，每次稍作短暂休息便催促前行。
说自己不困不累是假的。但我有个信念，一定不能误了点，一定不能再无为而归了。
我屏住气、低下头，握紧锁链，一步一个脚印，跟着向前的人群。
到达金锁关，已四点五十，天空放白，关口的大石坡上已坐满了等待看日出的人。这些人怕赶不上到东峰，误了日出，索性停了下来。
06
管理人员说到东峰还得半个小时。我决定不等同伴他们了，自己就是小跑，也一定在东峰看日出。
有了目标，就有了力量。
我迈开双腿，甩开双臂，大步流星，超过了一波又一波的游客。
清晨的山顶是寒冷的，许多人裹着大衣，而我穿着单薄的外罩却汗流浃背。
五点二十，我终于到达了东峰。
东峰又称“朝阳峰”，居高临险，视野开阔，是华山观日出的最佳地点。
五点二十八分，遥远的东方开始泛黄，所有游客看着一个方向，有的架起“长炮短筒”，有的举起手机。周围异常安静，大家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
慢慢地，露出一个红点，逐步上移、放大……
蓦地，太阳冒出了地平线，一弯、半圆，最后终于露出了整个笑脸。
在一阵欢呼声中，太阳冲破云层，喷薄而出。
此刻，霞光万道，照耀着周围如削如切的山峰，照耀着形态各异的古松。
阳光铺洒在万物的身上，一切都是那么的清新自然。
举目远方，黄河、渭河似一条银色的丝带飘逸南去。低头望下，群山逶迤，奇峰俊秀。环顾四周，壑深千丈，古松苍翠，奇石林立，祥云环绕，风光旖旎。
太阳每天都照常升起，而在每个看日出的人眼里，它并不像平时的太阳一样普通：能够沐浴在华山之巅的第一缕阳光里，是生命带给我们的一份希望和馈赠。
07
看完日出，电话联系同伴，他们留在金锁关，也看到了日出。
下山路上，我们一行谈笑风生，一扫昼夜的疲惫。沐浴在明亮的阳光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重新开启新一天生活的喜悦！
我一路赶超，攀登到最高峰，体会到了第一时间拥抱太阳的兴奋；
同伴量力而行，在金锁关也看到了一个不同角度的日出美景；
老太太带着腿疾，挑战年龄，是对余生里的每一个日出的珍视；
山上的挑夫，为生计奔忙，他们无暇看日出，但他们心中也有一个关于日出的梦想。
日出东方象征着希望和光明。每一个来看日出的人，每一个心里有日出的人，都是热爱生活珍惜生命的人。值得庆幸的是，我加入了这支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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