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过年没回家,因为实在找不到理由去面对可能会有的七大姑八大嫂的终极问答。然而,清明节假到来前夕,妈妈打电话问我是否回家时,我非常干脆地说回。语气坚定得让妈妈都有一丝迟疑,通常我是一个眼中只有远方的孩子,回家总是没那么热切。
可是为什么我对清明节还是那么坚定呢?我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好像自小起,我就比较相信神明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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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小时候因为爸爸不讨爷爷喜,我这个孙女就更不讨他喜了。但是还是很小妈妈就会带我去扫墓。至今记得小学有一次,妈妈买了很多坟条,其中有一束很漂亮的。我就说,这个这么漂亮,要给外公,不给爷爷。结果莫名其妙,肚子就开始疼,一直疼。我就跟妈妈说了,妈妈说那这个就给你爷爷。然后我就不疼了。时光过了二十几年,我竟然还能想起当初那个小小的自己沿着家门口的马路边走边说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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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和哥哥,隔壁的娜娜和她哥哥,我们四人是一起长大的。六年级时有一次,好像是娜娜爷爷过阴生不久,娜娜哥哥突然开始生病。连续几天,也请了医生打针,他妈妈也给熬了药喝,十几岁的男孩,本来是活蹦乱跳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像瘫了一样,没有力气也没有精气神,躺了几天,一直不见好转。然后第三天晚上,他爸爸实在熬不住了,没有任何办法来救他儿子了。就想着是不是过世的爷爷在作祟,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他爸爸买来了很厚很厚一沓纸钱,晚上在他家的大堂屋里对着神堂上爷爷的照片烧得红光满屋。一边烧一边念:请您老人家保佑孙儿,保他没病没灾。保佑他快点好起来啊!一直念这几句。他妈妈抱着孩子,还有娜娜也都跟着作揖祈求。神奇的是,睡了一觉,第二天孩子果然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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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庆祝七十大寿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几年了。以前的社会,爷爷是家里绝对的权威。我小的时候印象奶奶每顿饭都是做两大碗汤,有一碗一定是留在上座,专给爷爷的。他的上位,他的汤,所有人都不得动。另一碗才是大家吃的。而奶奶,从来不上桌吃饭,总是等大家都吃完了才夹点菜坐在旁边的椅子或者小凳上吃饭。那一年,亲戚和晚辈们都来给奶奶做寿。满满地坐了叔叔家屋里屋外好几席,好不热闹。当时是所有座位都满了,依稀记得还有人做代表喊了几句祝福语,然后就宣布开席了。正当大家准备热火朝天开动时,叔叔的小女儿,那时才不到十岁,突然开始在正中央打滚,又哭又闹,撕心裂肺,嚎啕大哭,往地上滚来滚去,声嘶力竭,汗流浃背。叔叔看这么多宾客在,就赶忙过去吼她,叫她起来不准哭了。婶婶也过去拉她起来,可是一点也不起作用。拉也拉不起,哭声也止不住。这时奶奶突然说话了:“哎呀,忘了一双筷子!”席位太满,客人太多。奶奶之前念叨着要给爷爷留一双筷子的,结果给忙忘了。说话间就赶紧摆筷子,然后对着葬者爷爷的山的方向烧纸钱,说怠慢了请原谅之类的话。然后叔叔和婶婶就把小堂妹抱回屋里躺着去了。也便没再哭,但是睡着了。后来她醒来,她哥哥姐姐还有我们几个小孩围着她问她先前怎么了,为什么又哭又闹。她竟然说一点也不记得,她只记得看见爷爷回来了又往后面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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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搬过几次家。最后一次搬家住的时间最久。之后妈妈到城里打工,我和哥哥也都到城里读书了。有一次回家还去看望了小时候最后那个房子的邻居。
和许多家庭一样,就是爷爷奶奶在家带着孙儿,中间辈在外打工赚钱。小的时候我经常逗她的孙儿玩。那个爷爷奶奶我也很熟悉,爷爷脾气不好,经常讲话很大声,喜欢喝酒。奶奶脾气缓和些,带着孙儿。但是和许许多多那个时代平凡的家庭妇女一样,对着夫君有着天然的敬畏和承让,因为其实有时候也少不了挨点皮肉之苦。我回去那次,爷爷已经去世,我听奶奶和我妈话家常。
她说那时候他刚去世不满一个月时,每天晚上,她带孙儿在楼上睡觉,总是可以听到楼下以前爷爷睡的那间房乒乒乓乓响个不停。夏天奶奶有晚上烧好开水放到水缸早上可以喝凉白开的习惯。可是她说那一个月,她每天早上醒来,水缸里的水都空空如也,地上尽是湿漉漉的。我听了心里起了寒颤,妈妈却也深信不疑。妈妈问她,你怕吗?那奶奶回答:他在世时就凶我,现在去世了也不让我好过,就是要给我添点麻烦。好像一点也不诧异。据说也是那爷爷得病去世,其实心里还很眷念这个世界的。好在也就持续了一个月,那奶奶说后来便也安安静静了。
结尾
我不知道你们身边是不是也有这样灵异的故事,或者你是否也亲身经历过?我兴许一半是见识到,一半也是我真的相信人有灵魂有神明。在我成长途中遭遇各种觉得好像跨不过去的坎时,清明节的这一次揖拜都总能让我重获信心,相信在天上的某个位置,总有长辈在关照我,渡我劫难,为我指路。虽然人生仍然免不了很多苦痛,可是回首往事,还是感谢有时候的幸运和福气,有些,兴许真的是得缘于我的长辈们。所以清明节,如果能够回家,总是愿意爬山涉水,去看望一眼青山绿林中安息的祖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