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叁钟表铺.鹤篇》

《拾叁钟表铺.鹤篇》

文/素国花令

[禁止白嫖.]​

正文/

​我叫拾叁,拾叁钟表铺的老板…娘。负责穿梭不同的世界,帮助祈愿人,完成他们的祈愿。

距离茜鸾那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索性我休养的不错,才可以经历现在的疾苦。

坐在我对面这位,名叫虞鹤归,​他一早上来我这儿,说书似的跟我巴拉巴拉了半天,说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总得概括起来,就一句话——他要我帮他找一个人,准确说,是一个女人,也就是他喜欢的人。

不过他一开话匣子,就差跟我讲出生​的事儿了。

就在兔子都忍不住叫时把他扔出去的时候,我方才开口:“我可以帮你,但我要一样东西。”​

虞鹤归皱了皱眉:“除了尾巴都能给你。”​

“谁特么要你尾羽,能吃还是能干啥?”​我真想一把掀了茶案砸死他丫的,“我要你山上柳叶的露珠,要清明节的那种。”

“啥?”​虞鹤归脸上的表情一滞,“你在演我,那东西哪儿那么好弄?”

“是你找我办事儿,不是我找你,你搞清楚好伐?”​

“行呗行呗,办完事儿给你,我在长安城等你吼。”​

​我深刻的相信着,办完事儿他能有个几年不来烦我。

​我同小兔知会了一声儿,便走进了水镜,睁开眼时,是在长安城外,那城墙排布着挺立的士兵,肃穆庄严,我踩着午时的光,跟着人群混了进去。

​“姑娘。”

我的肩膀一重,转过头看去,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少年。

他缩回手,红着脸半天,支吾着说道:“城中最近有采花贼…姑…姑娘模样眼生,可要万般小心。”​

​我点了点头,算是谢过,便找了家客栈住下。

站在屋里的时候,我抬手接到了名帖,名帖是虞鹤归的祈愿,但同时也出现了一个罪责。这次任务目标的罪责是——过痴。

不明事理,是非不明,善恶不分,颠倒妄取,起诸邪行。

​这应该算是一个使用内力与身法的世界,我跟虞鹤归的灵力都无法使用,那么问题来了,长安城这么大,我特么哪儿去找那个憨憨?

​……

​我来这儿的第七天——

于夜,我坐在客栈屋顶,仰头灌了口酒,垂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那是一件淡红色长裙,坠及脚裸。

我轻轻晃动着双腿,遥遥看着那轮月亮。

若不是为了遇到那个人,鬼才愿意穿女装。

我正心里暗骂吐槽着呢,下一刻,就见一道身影飞落,​准确说,他是砸下来的。

我一个翻身就躲开,那人狠狠地落在了屋顶,击碎了几片瓦片。

​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人就拽着我的脚腕儿,似乎是无意识的行为,但是这足够我跟他一起摔下去了。

……淦,我这是作了什么孽?

失重感之后,我的后背触到草地的柔软,这一下子摔的七荤八素,​一抬眼,撞进一双眼里,他蒙着面,冰凉的手指抵在我喉间。

“别出声儿。”​

我眨了眨眼睛,找到了他身上那抹熟悉的气息,是他啊。​

​听着周围簌簌的声音远去,只有我们交错的浅浅呼吸时,他方才松开手,翻了个身躺在了我旁边。

我坐起来揉着肩膀,说道:“诶,你在干嘛?”

“要你管?”​他撇了我一眼,收回了目光,“今日…”

“我没见过你,什么也不知道,我在屋里睡觉。”​我抿了抿唇,“诶,你是采花贼吗?”

“多话。”​他极度话少,不太想搭理我的样子,“不该问的别问。”

“你要是采花贼,你觉得我怎么样?”​

“你!不知廉耻!”​

“你受伤了?喏,这个药给你,我就住在客栈里,若你以后无处可去,可以来找我。”​

我将伤药塞给他,站起身负手身后,跳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既然在长安,我便不急于一时。

足足半月,我才通过一个消息组织,找到了虞鹤归,他灰头土脸的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我嘴角一抽,手上的酒杯都掉了:“大兄弟,您这是进了丐帮之后回来的?”​

“没,被折腾的。”​他抹了把脸,一屁股坐到我对面,自顾自的拿筷子夹了口菜,“我好像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不过…”

我挑了挑眉:“不过什么?”​

​虞鹤归一脸幸灾乐祸:“他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你幸灾乐祸啥呢?你家那口子你还没找到呢。”​我翻了个白眼,“你不知道她什么样子,总得知道叫什么吧?”

​“江音,她叫江音。”

……

​我让虞鹤归回房间休息两天,便给白九江去了一封信,准确说,是以狐族特有的联络方式,叫他过来找我。

那小狐狸来的挺快,身边跟着一个样貌翩翩的男人,应该是莲君左朗。

他一下子坐下来,鼓起了腮帮子:“左…拾叁前辈。”​

​“你常驻幽冥,可知道,一位名叫江音的女子的下落?”我托着下巴,直奔主题,“她的爱人,名为虞鹤归。”

“额…这信息也忒少了。”​白九江摸了摸后脑勺,“这叫我怎么查?”

“她在异姓王府中。”​莲君淡淡开口,“她不愿喝汤,所以孟姑娘同我说过这个人,倒也有趣儿,应是转投为异姓王的胞妹了。朝堂的水,可比你想的深,你若要插手,可要万般小心。”

“多谢相告。”​我抱了抱拳,打量着两个人,“话说回来,你二人,何时大婚?”

“谁…谁要同他大婚了?!”​

白九江炸了毛,站起身拂袖而去。我挑了挑眉,怎么看怎么觉得两人之间气氛过于微妙了。

狐族常拿我跟九江作比,​九江好歹喜欢上了一个仙君,再看看我喜欢的人,也不过一介凡人。

​莲君摸了摸鼻子:“完了,生气了。不过我很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执着于一个凡人?据我所知,你且陪了他无数个轮回了吧。”

“莲君,还是管好自己。”​我轻轻一笑,“九江心眼儿直,你可莫要欺负了他。”

“你怕是自身难保,还管别人那么多。”​莲君无奈笑了笑,“九江倒是同你一般倔得很。”

“九江觉得对不起苏璃,若你得空,带他去看看,你作的孽,断别让我家小狐狸担着。”​

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看样子是听进去了。​

这件事,也说不上莲君有错,可说到底,也是一场孽缘。​

​我下了楼,打算去找一些有用的线索来,哪成想,一眼就看到了进城时拦路的那个少年,他站在门口,远远的冲我挥了挥手。

“诶,姑娘!”​

我嘴角一抽,​抬步走了过去,他笑着露出一颗虎牙:“姑娘,又见面了,好巧。”

我抬指勾起他腰间的玉佩,说道:“九皇子殿下,来住客栈?怎的?离家出走?”​

他涨红了脸颊:“是…是啊!不可以吗!”​

“你开心就好。”​我松了手,越过他出了门,“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我身后,走了几条街,我实在忍不住了,当下停住了脚步,他一下子没刹住车,撞在了我身上。

“诶!对…对不起!”​

或许天热,或许我走得太远,他脸色绯红,额头都是汗水,那紧张的模样,像极了一个人——徐文溪。

我皱了皱眉:“你到底想干嘛?”​

“我没想干嘛呀。”​

他委委屈屈的低着头,比我高了一个头,十七八的样子,像极了云诺身边儿那只狗崽子。

​我伸手拉着他,去了路边的茶铺,要了壶茶和蜂蜜水解暑,他病恻恻的趴在桌子上,顶着一张略带稚气的脸,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卖萌可耻,卖萌犯规…

他轻轻扯了扯我的袖子:“我叫宁述久,姑娘呢?”​

我托着下巴,喝了口茶:“拾叁,数字那个拾叁。”​

宁述久鼓了鼓腮帮子:“我以后可以去找你玩吗?”​

​我很想拒绝,但他那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赖上你”的模样,让我把到嘴边的拒绝吞了进去。

“可以。”​我顿了顿,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异姓王府的事么?”

宁述久点了点头:“长安城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

异姓王姓穆,名寒,是先皇亲封的,就连当今皇帝都无法撤其职。​据说是因为穆寒的母亲,是先皇陛下的爱人,可江山与美人不可兼得,与那女子也确实是郎有意妾无情,所以先皇将女子许配给了穆寒的父亲,穆之壬。

两人相当恩爱,穆之壬与先皇又是战场兄弟,所以三人友谊照旧,也没有嫌隙,这倒是十分难得了。

​小穆寒救过几次圣驾,随父母上战场,才华横溢,功名赫赫。可惜穆之壬与其妻子,战死沙场,为了保护年幼的穆寒,封了异姓王,正正经经的权倾朝野。

而后穆寒有过一个爱人,可惜还未到一年,便就不见了,此后他再未有过妻妾,只留了一个年幼的女儿。

穆寒有一个妹妹,只不过很多人都没见过,据说体弱多病得很,是个药篓子。

​宁述久说到这儿,顿了顿,抿了抿唇:“不过话说回来,我看到过异姓王妃的画像,与你有几分相似。”

我手一抖,捏碎了一个茶杯,垂眼看着手上的碎片,宁述久慌忙的去掰我的手指。

我蓦然一笑:“没事。”​

……

入夜,我回了客栈,这宁述久也跟着回来了,他还有一年才会封王,不过不碍着他在宫外留宿。

我觉得吧,让虞鹤归扮个神医去异姓王府接近那个穆寒的妹妹穆音,是个不错的选择。

正想着,窗户被人推开,熟悉的罄竹香扑鼻而来,我转过头看去,那人一身黑衣,只留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我,身上有些许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我皱了皱眉,“带了药吗?”

“没有,你不怕我?”​他声音沙哑,气息不稳,“既然知道我是采花贼,还敢邀我入幕?”

“我乐意。”​我摸了摸身上,找出一瓶伤药丢给他,“喏。”

他接在怀里,身形晃了晃,我的动作快过了脑子,​一瞬间已经到了人面前,扶住了他的身子。

艹?有点重诶。看着也不胖啊,这么重的吗?

他低笑一声:“你会武功?”​

我勉力撑着他:“不会啊,我会轻功,贼快的那种。”​

“是吗?”​他眯了眯眼睛,站直了身子,“你叫什么?”

“白令,我叫白令。”​我歪了歪头,“你在找人吗?”

“嗯,已经找到了。”​他摸了摸我的发顶,将一枚玉坠系在我腰上,“明天,我在穆王府等你。”

​“你是穆王府的下人吗?”我眨巴眨巴眼睛,“我会赴约的,你要等我呀。不过你们王爷知道了会不会不太好?”

他轻轻笑了一下:“不会。谢谢你的伤药。”​

我目送他离开,方才上床休息,第二日一早,宁述久便回宫去了,我巴不得他不来烦我。

出了房间,拍响了虞鹤归的房门,他还没睡醒的样子,一脸茫然。

“她在穆王府,你扮作神医进去最好。或者,你做我的师弟,随我一起去。”

虞鹤归一脸不信:“你说进去就进去了?你当穆王府是菜市场吗?”

我拍了他一把:“你快选一个。”

“我跟你一起去吧。”虞鹤归撇了撇嘴,“你进不去我再想办法。”

我特意带着他挑了一套看起来差不多的衣服,白底纹鹤的服饰,背景我都想好了,一路上跟他千叮咛万嘱咐别忘了怎么说。

“诶呀我记得了,你快别烦了。”

穆王府占了一条街,门前重兵把守,我唯一能用的词,大概就是有钱任性了。

“站住,什么人?”

我抿了抿唇,亮出了腰间的玉佩,还不等我开口,那守门的便说道:“我去通禀一声儿。”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一个须发皆白的人迎了出来,目光放在了我身后的虞鹤归身上:“这位是…”

“他是我师弟,有人给了我这个玉佩,叫我来这儿找他,没找错地方吧?”

“没有没有,姑娘公子请进。”他和善的笑着,“老朽是穆王府的管家,跟老朽来吧。”

管家在前头引路,虞鹤归和我并肩跟在他身后,直到步过长长的路,进入了一座花园,正值盛夏,花园的花香芬芳四溢,中间的亭间,有一人穿着黑衣,正与一个小姑娘玩闹,而亭中坐着一个云蓝织锦缎的妙龄女子。

那黑衣宽肩窄腰,背对着我们,那女子倒是看到我们了,冲我们抬了抬首微微一笑。

虞鹤归人都傻了一般,我暗暗掐了一把,带着他微微抱拳行了江湖礼:“见过穆王爷。”

“昨日才见过,怎的现在就不认识了?”那人微微侧头,眉眼含笑,“过来吧,打算晒太阳底下到什么时候?”

我故作惊讶:“你居然是穆王爷?”

虞鹤归默默给了我一个白眼,用嘴型说道:“你还真会演。”

我特丫的真想给他的鹤毛拔下来,爷几千年老狐狸了,还得装嫩,这说出去还能混吗?

我扯了扯虞鹤归,不忘暗暗狠掐了一把,然后方才走了过去。

那小姑娘扬了扬脸,露出一个笑:“娘亲好,爹爹说娘亲今日便会回来,果然没有骗槿儿。”

槿儿,那想来就是穆寒的女儿了,那另外一个就是穆寒的妹妹穆音吧。

我暗暗杵了杵虞鹤归,他方才凝眉看向穆音开口:“这位姑娘,可是顽疾加身?”

穆音抿唇点了点头,看向了穆寒,穆寒这才打量了一下虞鹤归,似乎是才发现他的存在一般。

“这位是?”

“你用的伤药,出自他手。”我将他往前推了一步,“他医术很棒的。听闻王爷曾经放榜,谁若是治好了胞妹,便让胞妹下嫁,可还作数?”

穆寒收敛了笑意,声音略冷:“自是看胞妹的意思。”

我了然点了点头,说道:“不若让我小师弟试一试?王爷以为呢?”

穆寒看了眼穆音,她点了点头,这件事方才拍板儿。

我跟虞鹤归出奇顺利的留在了穆王府。

穆槿挺会缠人,穆寒等人离开之后,​整个花园只有我跟她大眼瞪小眼,然后她一下子就扑进了我怀里蹭了蹭。

我故意逗她:“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娘亲?”

穆槿万分天真的开口:​“爹爹给槿儿看过画像,槿儿不会认错的。”

想来真的有那么一个跟我一个相似外貌的人,只是那个人,现在在哪儿?

很蠢的一件事,明明知道自己大概率是个替身一样的存在,可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我没有虞鹤归那么乐观,在一件事情未到结局的时候,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结局的打算。

先生,我到底该怎么样做,才能把你牢牢的抓在手里?

穆槿拽了拽我的头发:“娘亲,你不开心吗?”​

我抿唇笑了笑:“没有,怎么会不开心呢,又见到我的槿儿了。”​

“娘亲,槿儿该去上课了,如果皇帝伯伯来了,你要离他远一点。”​

我点了点头,将穆槿放了下来,她三步一回头,不太舍得的样子跑了出去,我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安静的思考一些事。

​先皇驾崩时,并未留有诏书,目前留在长安的皇子,只有三个,已经登基的太子宁述禾,八皇子宁述怀,九皇子宁述久。

主要是宁述禾不相信任何人,将兄弟全部送去了封地,姐妹则全数和亲。

宁国以亲友弟恭为传统,是以这般举动引发了大臣不满,朝堂分立为三派,保皇党,八皇子党,中立党。

穆王府虽属于保皇党,但更倾向于站位于八皇子,至于九皇子,无心皇位,倒是挺情愿​让位自己的八哥的。

槿儿的那句话,像是在提醒我,但想到那个莫名失踪的王妃,容不得我什么也不想。

看来这次的任务目标,不太需要我出手。

回过神时,那人就在眼前,微微俯身:​“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扬眉笑了笑:“在想这么大的宅邸,得多少钱啊。”​

穆寒也笑了笑:“那,从今日起,你做这里的女主人,如何?”​

“嗯?”​我歪了歪头,“可我是江湖人。”

“我我我…我替娘亲答应了!”​穆槿跳过来,一把抱住我的手臂,“娘亲什么也不用管,交给槿儿就好!”

我无奈叹了口气,把小姑娘抱在怀里,仰头看着穆寒:“好,我答应。”​

​……

第二日,我与虞鹤归坐在一起,商讨着关于穆音病情的事。​

他挑着地上的草叶,有些郁闷:“我觉得,音儿不像是中毒,也不像是带病,更像是一种蛊。”​

我抿了抿唇:“能查出来什么蛊么?”​

“还查不到,不过我来了之后,用灵压压制住了。”​虞鹤归沉默了一下,“你用什么办法,才让穆寒把你也留下的?”

“他要我做这儿的女主人,我答应了。”​我抬头望向天空,“他让我做的事,我无法拒绝。”

“你是脑子抽风了吗?他孩子都…”虞鹤归看了眼穆音的房间,压低了声音,“孩子都那么大了!”​

“那又怎么样?”​我垂下眼帘,“就算他要我的命,我也给。”

“你是渡劫的时候让雷劫给劈傻了?”​虞鹤归抓了抓头发,“我真想挖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浆糊!”

“我可以帮你找到解蛊的办法,可她终究是人,过一次奈何桥,就忘你一次,你能找她几次?”​

“只要她变成厉鬼,是不是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我嘴角一抽,默默坐远了点儿:“小子,你思想有点危险。她变成厉鬼,没有感情,没有记忆,只有杀戮的本能,你愿意她变成那样?”​

虞鹤归有些烦躁:“那你叫我怎么办?和你一样?”​

我沉默下来,所谓的人妖殊途,不过是一个执念看着另一个人生老病死而无能为力。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手?难道你要一直去找他,一直看着他跟别人在一起,然后自己又去下一个轮回等吗?”​

“等我累了,就放弃了吧。”​我侧头看他,“好了,不说这些,走一步看一步。”

“吱吖——”​

门被推开,穆音穿着水蓝色的长裙,冲我们挥了挥手:“令姐姐,鹤哥哥早。”​

虞鹤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早。”​

我看了眼天,已经日上三竿了,不由咋舌,爱情使人降智。​

​虞鹤归显然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傻傻的看着穆音笑,直把人家小姑娘看的红了脸。

“令…令姐姐,要不我们出去逛逛吧?听兄长说,可能会有宫宴。”​

“好啊。”​我挑了挑眉,“你去给鹤归挑衣服吧,我眼光不太好,小师弟嫌弃的紧。”

“啊这…我没…”​

我狠掐了他一把,把他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靠,死直男,带不动带不动。

​月老用钢筋给他栓了个红线,人家自带了液压钳给剪了你敢信?

穆音笑了笑,跑过来拉着虞鹤归的衣袖:“好呀好呀,我们快走,不然兄长下了早朝,就不让我出去了。”​

我默默起身,跟在了两人背后,穆音精神状态很好的样子,眼神明亮,也活泼了许多。套用一个词在她身上,大概就是无邪了吧。

虞鹤归的眼神尽是温柔宠溺,一寸不落的盯着那道柔弱的身影,那姑娘像初出茅庐的孩子,见什么都好奇的凑去看一看。

我一路买了两份零食,反正虞鹤归会给穆音买单的,我不用管。

槿儿,应该会喜欢这些零食吧…​

我用最少的灵力,压了一根线在穆音身上,虞鹤归似乎若有所察,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点了点头,他方才追了上去。

这点灵力,并不影响什么,主要是为了防止穆音遇到危险。

虽然祈愿来自于那只话痨鹤,​可他的祈愿本质还是穆音,尽管我不觉得虞鹤归在会出问题,但还是以防万一。

毕竟穆王府的水浑,动不了穆寒,就一定会在穆音身上做手脚。

​我联络不上兔子,看来衅萧被我气的不轻,直接动用规则压制了啊。

压不住我,改压兔子了?

我抱着那一堆吃的无奈摇了摇头,古色古香的长安闹市街延长了很多,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而过,市井气很浓,也很热闹。

我好像有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看一看附近的风景了。

就像赶车一般,从这个世界出来,又去往下一个世界。

那些散碎的记忆,我还没有收集齐全。

​……

踩着黄昏,我回了穆王府,看样子穆音和虞鹤归早就回来了,问题不太大。

穆槿扯着穆寒的衣袖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在等我,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穆寒脸色不怎么样。

那狗皇帝给他气受了?

我几步走过去,低头把怀里的东西分了一份给穆槿,笑道:“喏,给槿儿的。”​

穆槿看了眼穆寒,没伸手,我抬眼瞅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说道:“拿着,进去吃,我跟你爹爹说会话。”​

穆槿笑着接过去,转身就跑没影儿了,生怕谁跟她抢似的,我直起身,看向穆寒,他沉默着不说话,别过头视线都不知道落在哪儿。

我歪了歪头:“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穆寒半天才开口:“有槿儿的,没有本王的份儿吗?”​

我呆了呆:“我以为你不会吃这种东西的…”​

穆寒扭过头,凶巴巴的吼道:“不吃你就不买了吗?”​

龟龟…亲闺女儿的醋还吃?

我咳了咳:“那啥,我的那不就是你的吗,来来来,一起吃一起吃。”​

穆寒拂袖便走:“吃什么吃,吃饭了,还不快走。”​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的心咋跟海底的沙子似的。​

针认真一点儿,还能找到,可你这沙子,我上哪儿捞去?

我无奈叹了口气,嘟囔一声儿,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乖乖巧巧的扮演个小媳妇儿。

穆寒压低了声音:​“你对本王很不满?”

“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呢?”​我吞了吞口水,狗腿的笑着,“王爷您这么帅,这么好,小的咋会不满呢?”

​他一下子停下来,我没停住,撞在了他背上,趔趄后退了几步,一抬头,就见他转身,眸色深沉。

“明日宫宴,你且陪我去一趟。”​

“啊,好。”​

​他对我没买他那份吃食这件事,似乎怨念很大,一直到我坐在桌上吃晚饭的时候,他已经拿着我那份吃的当饭吃了。

穆槿眨了眨眼,拉了拉我的衣袖:“娘亲,爹爹是吃醋了吗?他不吃这些东西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埋头吃饭。​

穆音揉了揉穆槿的头发:“槿儿乖,不要乱说话。”​

虞鹤归一个劲儿往穆音碗里夹菜,等她回过神来,碗里的菜已经有一个小山那么高了。

穆寒瞥了眼虞鹤归,却是询问着穆音:“阿音可觉得好些?”​

“鹤归哥哥的药很有用,已经不那么难受了,也很有精神。”​穆音扬起一抹笑,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眼,“多亏了鹤归哥哥呢。”

​穆寒转而问道:“虞公子会武功吗?”

“会一些,不太厉害。”​

“文韬武略,怎么也得有个擅长的吧?”​

“额…我只有医术还看的过去,是吧?师姐?”​

我轻轻踢了踢他的腿,抬起头瞪了他一眼:“没看忙着吃呢吗?问我干啥?”

这臭小子真是笨死了。​当代钢铁直男,怪不得单身这么多年。

​“啊,那王爷的意思是?”

“考个功名吧,若是阿音喜欢你,你万里红妆娶她。”​

穆音红了脸,嗔道:“兄长,没必要的吧…”​

穆寒扬了扬眉:“哟呵,还没嫁呢,胳膊肘就往外拐?”​

虞鹤归看了眼穆音,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那就听王爷的,考个功名。”​

我饭刚吃完,就听管家来报,​八皇子和九皇子来了,穆寒点了点头,抱着一袋子干果起身离开。

我带着穆槿离开了饭堂,她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道:“槿儿想去听爹爹他们聊了什么,他们每次都背着槿儿偷偷摸摸的说话,槿儿也想知道爹爹在干嘛。”​

我实在很想拒绝,可看到穆槿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就把所有的拒绝都吞进了肚子里。

​穆槿带我找了路,我跟她偷偷蹲在穆寒书房外头。

这个声音倒是陌生,应该是宁述怀的。

他说道:“寒,你是要明日动手吗?”​

穆寒气定神闲:“你怕什么?”​

“寒哥,你啥时候爱吃这种东西了?”​

“家里有只仓鼠爱吃。”​

仓鼠?我吗?卧槽你才仓鼠,你全家都仓鼠!!

槿儿抬头冲我笑得开心,紧紧搂着我的脖子不放手。

“可若是伤及那人,你怕是要心疼的吧?”​

“怕什么,找个人去把她换出来。”​

我带着穆槿悄无声息的离开,​扯着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穆槿在我怀里,委屈的垂下眼帘,睫毛上沾湿了点点:“娘亲,你不开心吗?对不起…槿儿…是槿儿任性了…”​

​“没有,娘亲没有不开心。”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槿儿想去哪玩吗?娘亲带你去。”

穆槿,这个丫头,确实很讨人喜欢。

“槿儿想去郊外的桃林玩,据说那里有一片瀑布,还有彩虹,很好看,娘亲可以陪我去吗?”​

​我笑了笑:“好啊。我们明天啊,偷偷去,把你爹爹丢下。”

“嗯!”​

​……

入夜,穆寒站在我院子里时,我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下双手棋,黑白子各占据一方,分寸不让。

穆寒坐到我对面,执一枚白棋落下,扰乱了棋局,我抿了抿唇,落下了一枚黑子。

“这盘棋,在棋谱里名为惊鸿宴,它会一直拉锯,直到两败俱伤。”​我抬眼看着他,“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这么聪明,不太好吧。”​

我将棋子一颗一颗收回:“与其你费尽心机骗我,不如我自己来主动提出来。”​

“你只需要去冷宫,换一个人出来。”​穆寒顿了顿,“你放心,不日我便会救你出来。”

我垂下眼睛,开口说道:“我有一个条件。”​

穆寒审视着看着我:“你说。只要我有,只要你要,悉数奉上。”​

“槿儿想去看郊外的桃花,我明日带她去。”​我顿了顿,“我挺喜欢她的,你不必带人跟着。我想同她相处半日,待我回来,便同你赴宴。”

穆寒沉默了一会,说道:“好。”​

​我目送他起身离去,捻着棋子,又落了一盘惊鸿宴,安安静静地留了一盘残棋,起身回了房休息。

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我方才穿上一件红裙,去找穆槿,她很是兴奋的抓着我的衣角,一双眼睛干净纯粹,清澈见底。

孩子的眼睛,当真好看得紧。

我要了一匹马,抱着穆槿上马。虞鹤归和穆音站在门口,俊男美女端的是养眼。

虞鹤归沉吟片刻说道:“师姐,一切小心。”​

“放心吧。”​

我挥了挥手,轻磕马腹,向城外而去。

今日一定要解决掉穆音身上的蛊,城外,有我想要的东西。

长安城外的桃林,​不及青丘的好看,飞瀑流泉,水声巨大,在瀑布附近,有很小的彩虹,看起来确实漂亮。

我下了马,将穆槿抱了下来,她眼眸晶亮,折下了一只桃花递给我。我伸手接过,将桃花别在了她的发上。

她转了转头:“娘亲,好看吗?”

“好看。”​我微微笑着,“槿儿最好看了。”

“槿儿的娘亲也好看,天下第一好看。”​

然,异变突起,水中飞出一队黑衣人,飒飒的剑气乘风而来,那来势汹汹的攻势过快,单靠我自己,还是可以躲开的,可现在不是我自己一个人。

我一把搂住穆槿,​轻声说道:“槿儿别看。”

穆槿听话的闭上了眼睛,我捂住她的耳朵,剑穿身的声音响起,我嘴角渗血,待刀抽出,回身抬脚踹向了最近的人,那人退后几步,有些不知所措。

不能让槿儿留在这儿!​

一念起,​我抱起穆槿,一个飞跃而起,轻功几步,将穆槿放在了马背上,打了一声儿哨响。

“槿儿,抱紧马,它会带你回家。”

那马识途,​应是不会有事,我链了一只莹蓝色的蝴蝶,以有备无患,这只蝴蝶别人看不到,但是穆槿如果有危险,这只蝴蝶会保护她。

我转过身,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拖油瓶没有了,那我也就不必担心什么了。

“喂,我可是那孩子的娘亲,动她?问过我了吗?”​

森森的剑气迎面而来,脚步一点,身子一侧,抬手便握住那人的手腕儿,用力一折,那人惨叫一声儿,剑脱手落下,我抬手抓住剑柄,松开抓着他手腕儿的手,一拍他后背,抬剑穿透了他的胸口。​

“艹,臭娘们儿!她受了伤,一起上!”​

​霎时间,以前刀光剑影,翻云转雾一般,我虽有很好的痊愈能力,但也没这么快,好在是红衣,看不出什么。

不过我的判断错误,他们似乎不是为了穆槿而来,起码他们出手的招式,没有杀招。

长剑一转,附在手臂上,向最近的几个人抹喉而去,血液溅在脸上,温热的滴落而下,我看到他们衣摆的图腾,眯了眯眼睛。

那是…​宁述久那块儿玉佩上的图腾…果然…

……

​回到穆王府的时候,是临近傍晚,我换了干净的衣服,看到了躲在门口的穆槿,她一见我,便扑了过来。

“娘亲…你脸色好差…没事吧?”​

“娘亲没事啊。”​我摸了摸她的头发,上面那朵桃花已经枯萎了,“先回去吧,我要去找一下你小姑姑。”

“嗯!”​

穆槿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看样子吓坏了。

我送她回了院子,才去了穆音的院子,虞鹤归几步跑过来,说道:“怎么样?”​

“我找到了你要的东西。”​我从腰间摘下香囊递给他,“还有一瓶狐族的血,也在里面了,能帮你把蛊引出来的。”

虞鹤归一把拉住我的胳膊:“那你呢?你去哪儿?”​

这下子扯的我背后伤口生疼,但还是抿唇笑了笑:“去宫宴啊,你傻了吗?”​

​他一拍脑袋,点了点头,我刚出院门,便看到管家急匆匆的赶来,到我身前时,满头都是汗水。

“白姑娘,王爷叫你现在过去,他在正门等你。”​

“好。”​

我抬脚往正门走去,一眼便觉得万籁俱寂,他穿着黑衣,衣摆绣竹,负手看着远处的地方,那里是皇宫。

我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些,几步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了。”​

“嗯,出发吧。”​

他上了马车,将手递给我,眉眼温柔,眼中含笑,那大概是来自于他对自己爱人的温柔,不是对我的。

他说,他爱的人叫迟央,迟雪赠未央的意思,那个女孩儿很温柔,也很干净。

他说,我像极了她的样子。​

我扯着唇角听他说她的样子,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我的任务,是将她的爱人换出来。

我明明没有那么伟大,可只要他开了这个口,我就无法拒绝。

我蓦然打断了他的话:​“穆寒,如果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吗?”

他顿了顿,转头看我,认认真真的说道:“我会护你周全。”​

我微微笑了笑,不置一词,靠在柔软的马车里闭目养神。

我信了吗?我信他吗?他的话还可以相信吗?

我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答案。

马车一路进了宫门,穆寒详细的告知了我冷宫的位置,是以我在半路偷偷下了马车,一路往冷宫摸去。

奇怪的是,这座皇宫与我以往看过的不同,它的气,并非龙气,或者说,龙气,被压制住了。

来不及多想,便已经摸到了冷宫的宫门,四下看了看,然后一跃而入,下一瞬间,我停住了脚步。

坐在院子里的人,我并不陌生,她长着一张与我相同的脸,而我进入的那一瞬间,身子便如同定在了原地一般,所有灵力都无法调动。

“白令,时隔千年,你还是一样蠢。”​她微微转头,目光轻蔑,“你看,你还是一样被他抛弃了。”

“你顶着我的脸,跟我说这些,不太好吧?”​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他在等你,出去吧。”

“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迟央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你看我这个锁龙困灵阵,做的怎么样?”

“滚!”​我低喝一声儿,“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高高在上的青丘战神,也有今天。”迟央抬起手,附在我脸上,锋刃划过,我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你便等着吧,等着你的爱人,怎么与你刀剑相向吧。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凝魂一缕,凝的,可是我魅族领主的魂,大错已铸,我看你,怎么跟你的幻大人交代。”

我气得几乎吐血,看着她扬声笑着离去,身上禁锢一松,转而想追出去,却发现被阵法困在了这里。

您妈,等老子出去了,头都给你砍下来!!

我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微微攥紧了掌心,迈开步子进了屋里,冷宫的好处,大概就是空无一人。

哪怕大殿再热闹,这里,也只有一片死寂。

“拾叁,你在这儿吗?拾叁…拾叁…?”​

我回过神,眼前的人逐渐清晰,是宁述久,他握着我的肩膀,微微松了口气。

我哑然开口:“你怎么来了?”​

宁述久抬起手,想要触碰我脸上的伤,又觉得心疼一般收回了手。

“寒说要把迟央换回来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一定是你。”​他蹲在我身前,有些局促不安,“我本来想让那群人把你劫出来,可是…你的伤…”

“脸上的跟他们没关系,迟央弄的。”​我抿了抿唇,“伤…没关系。只是误伤,谢谢你的好意。”

“什么没关系!有关系!很大的关系!!”​宁述久握着我的手,那温度很暖,“计划提前,八哥他们今晚就要逼宫,正好趁乱,我带你走,好不好?”

“我还…不能走。”​我看向门外,“我想看看,他信不信迟央。”

“好,我陪你一起。”​宁述久坐在了我面前的地上,“其实大哥挺好的,最开始那几年,都是仁政待国,可后来…”

“皇宫被人下了锁龙阵,我告诉你阵眼的位置,你一定要去找到,将阵法破坏掉,不然宁述怀也难逃一死。”​

宁述久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我将位置报给他,便推他出了门,我对危险的预知,向来很准。

看样子,是因为锁龙阵阵法,导致邪气入侵,才致使这个皇帝过于离谱。不明事理,是非不明,善恶不分,颠倒妄取,起诸邪行。​

宁述禾是个好皇帝,不过因为迟央的介入,导致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狐狸姐姐!你有危险!衅萧解除了压制,准备送你回来,你准备好了吗?”

​“不必,将我传去穆王府,我还有事要解决。”

“嘭——”​

门被人踹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被丢在了院落中,我几步出去,被火光晃瞎了眼睛。

迟央捂着脸,露出一道跟我一样的伤口,有些许委屈的开口:“迟姑娘…你…你没必要如此…”​

宁述禾爬起来,挡在了我面前:“穆寒,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伤害她!”​

或许因为邪气侵入,他并非一个好皇帝,但却实实在在的爱着迟央。

我怜悯的看向迟央,她也回了我一个苦笑,穆寒抬起手,弓箭手的火箭搭上弓弦,落手的一刹那,便发了出来。

那是我见过的最凄美的流火。

“拾叁!!”​

“央儿…别怕…”​

火光中,我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宁述禾的目光挟着温柔,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透过火光,看到了迟央那张脸,她泪流满面的,盯着我身前的那个人。

火光渐渐淹没了一切,兔子及时开启了传送,留下了一个替身傀儡,此时的我,已经站在了穆音的院落之中,身边跟着一缕孤魂。

我轻轻抬手,将一株彼岸投入黄泉,虞鹤归拉开门,便看到了我,几步走过来。

“你…”

我打断他的话:“穆音怎么样?”

“不太好,我引不出。”

“你等我。”

我推开他,进了穆音的房间,小丫头气息奄奄,抬眼看着我:“令姐姐…”

我坐到床边,微微笑了笑:“嗯,我在。”

“我想起来一点事…怎么也不愿意喝孟婆汤的我,跳下了忘川,只为了记住一个人…”穆音顿了顿,“那个人,是不是鹤归哥哥…”

我沉默片刻:“…是。”

“那令姐姐也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啦…”

“嗯…”我顿了顿,“不过你不可告诉任何人,我且问你,你是否愿意彼岸凝魂,到时候,你就不需要再投胎,会一直跟虞鹤归在一起,若你选择了,便不能回头了。”

“我…我愿意啊…”穆音甜甜的笑着,“还好,我记起了他…”

“我会治好你的。”我在她手腕儿上轻轻划开一个小口子,携着药引香,渡了一层灵力进去,“疼的话,就跟我说说话吧。”

穆音艰难的抬起另一只手,抚摸着我没有受伤的那半张脸,眼里满是眼泪:“是不是兄长他…”

“……”我扯出一个笑,小心的引导着蛊虫出来,“与他无关。”

“骗人…明明令姐姐都笑得那么难过了…”她咬了咬唇,“很疼吧?”

“不疼的,你呢?”

穆音摇了摇头,把手放下,眨巴眨巴眼睛:“令姐姐跟我讲讲鹤归哥哥吧。”

“是个傻子。”我顿了顿,“但他很喜欢你。”

“没关系,等我彼岸凝魂,就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了,他会不会不喜欢我?会不会厌烦我?会不会…”

“不会。”我轻轻笑着,“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把他的鹤毛扒个干净炖了吃。”

“诶???别…”

我看着那只如同蜈蚣一般的蛊虫爬出来,用一个瓶子装好,松了一口气,用灵力修复了她那道伤口。

“好了,好好休养,我先出去啦。”

穆音点了点头,蓦然问道:“令姐姐…你要走了吗?”

“嗯,是啊,要走了。”我身形顿了顿,“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你要保密,不要让你兄长知道我还活着。”

穆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音儿还能再见到你吗?”

我叹了口气:“可能会吧。”

穆音坚定的声音传来:“一定会的!”

我点了点头,拉开了门,虞鹤归凑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我无奈的开口:“成功了护妻狂魔。”

“你的脸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还有还有…”

“我的任务完成了,该回去了。你收好这个,穆音死后,会化为彼岸,你若有空,可以再去守着她重生。”​我打断他的话,将一株彼岸花放在他手上,轻轻笑了笑。“我要的东西,得空再给我吧。”​

“……”

……

踏出水镜的那一刻,兔子一声惊呼:“天啊!!狐狸姐姐!!你的脸…”

我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噤声,看着水镜中的后续。

我猜到了迟央受伤,穆寒一定会提前计划,八皇子宁述怀登基之后,宁述久便离开了长安,穆槿看着迟央,却总是闹着说她不是娘亲。

穆槿,是迟央捡回去的孩子。

不过我比较关注穆音和虞鹤归的进展,两人倒是顺风顺水,这小丫头是个蠢萌蠢萌的,​傻乎乎的跟这只鹤倒是很配。

成婚那日,红妆十里。

想来还是可以再喝一次他们的喜酒的。​

​我将宁述禾的魂魄附在了彼岸上,也算是最后那一刻的私心吧。

彼岸凝魂,要漫长的千年岁月,想来虞鹤归也要有个千八百年不会来烦我。

至于穆寒,我已经不想看下去了。

他又一次的,选择了其他人。

我抬手挥下了水镜,直接去了书阁,将一本书贴,放在了书架上,艾酒抱着换洗衣物和伤药,柔顺的站在一边。

​由着他服侍着洗漱完毕,他挑着伤药在指尖,轻柔的帮我上药:“主人,疼吗?”​

“不疼。”​我眯着眼睛,伤口处微微的凉,有些舒适,以至于我整个人都昏昏欲睡,“我有些累了。”

艾酒帮我包扎完,轻轻点了点头:“那您好好休息,我守着您。”​

我把自己埋在柔软的床榻中,闭上眼睛昏昏睡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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