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并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一来没意义,二来费口舌。
不过我倒是突然想起,王返刚刚再说那番话时,讲到这支勘探队的规划者时,手指不经意的往上指了指。
这完全是常年在体制内才会有的本能,两个地下党员接头,其中一个在口述传达情报时,如果涉及到情报的发布者,或者是相关但又不能说的人,只要这样一个简单的手势,就可以说明了许多。
可是这种现象,一般都是发生在两者互相了解的情况下,像我和王返之间的关系,最多也就是他做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动作,而我恰巧发现却毫无头绪。
“你说的那次勘探项目,是什么?”
如果想要知道那个规划者,在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只有旁敲侧击。
我本着年代久远的心思,想着即使问到这个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忌讳,可当王返听到我问的话后,眼神突然闪过一丝一样,那是发自内心的警惕。
在思考和沉吟了好一会儿后,王返才说道:“寻找日军一直在找的东西。”
本来我想王返无论多么语出惊人,都不会让我有任何的兴趣,可当他说出这句话后,我发现我错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和老爹有关。
况且日军当年一直在找的东西,究竟有多重要,以至于在几十年后依旧有人再查,是我怎么也想不通的。
加上王返口中的规划者,我突然觉得往日亲熟无比的老爹,变得似曾相识,重重地谜团叠雾包围住着老爹,变得模糊不清。
我终于还是没能忍住,第六感告诉我,这个规划者很重要。
“这个勘探项目的规划者⋯⋯”我学王返故意停顿了一下,看他在我说这句话时表情如何,却发现王返看着我,眼神中没有一丝的波澜,这比我见他的任何时候都要淡定、超乎寻常。
王返点根烟抽了几口,缓缓道:“你终于问这个了。”烟雾肆意的弥漫着,直到接下来的整根烟抽完,才说道:“这个工程的规划者,就是令尊。”
见我惊异的瞪着眼睛,王返笑了,“很奇怪对吗?起初我们也很奇怪,不过我们不一样,我们奇怪的是他的过去,而你奇怪的,仅仅因为是自己的父亲,对吗?”
像个雕塑一样,我站在原地好一会儿,王返拍了拍我,告诉我:“最熟悉的那个人,总喜欢在你不经意间,让你措手不及。”
「2」
我突然想起还有封信,刚要迫不及待的打开,就被王返抓住了手,“心里的内容,比照片来的刺激,你最好别看了。”
“去你妈的!”我甩掉王返的手,破口大骂道:“我不管你带我下来还有什么别的目的,但此时此刻你最好别打扰我。”
我深深地相信,我现在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一字一言的引导我,让我知道了太多我想知道,却不该也不想知道的事情。
可等我打开信看到其中的内容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疑惑;我之所以愣了一下,是因为信里只有一行数字,疑惑的是为什么会有一行数字。
为了更直观的还原每个细节,我把信中数字,通过这种方式进行再从还原:429213536598664330143319。
“这什么东西?”我问王返,“就这些玩意儿,你费劲力气的拦着我,不让我看?”
王返道:“这些数字在你看来,就只是单纯的数字,可在我们看来,这是一段警告。”
“警告?”
王返道:“这是一段经过加密的数字电码,按照翻译对照表,可以解读其中的意思,不过现在来看,很难。”
数字电码,懿旨原语言经过特定的密码加密,以数字的方式呈现出来,在翻译时比拟先前编订好的密码本,按照规划好的组列和特定方式进行翻译。
不过这类东西大多用在军事方面,较为盛行战争时期。一战二战期间,德军曾使用摩斯密码进行重要情报的传递,日军侵华期间,各军事系统之间的传递亦是如此。
我知道王返什么意思,无论是哪种加密传递信息的方式,都是建立在特定编排的密码本上,按照密码本的翻译结果进行翻译。
不过我比较疑惑,王返是怎么知道信中的内容,是一段对他们来说具有警告潜意的提示,他刚刚说我“们”,为什么要用“们”这个字。
“看样子,你知道信上写的什么,难不成之前看过?”我举着信问道。
不成想王返丝毫未犹豫,点头道:“看过,不过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即使王返说他看过,是在我意料之中,可真等他说出来我反而有些不自在,就是那种有人带你去一个地方,这个人已经去过,却偏要装作洋洋洒洒毫不知情,你突然发现让你眼前一亮的东西,这个人却告诉你,我已经看过了,并且比你熟。
如果他真的看过,并且真如他所说,这是一段具有警告意义的电码,那他肯定知道这些数字代表什么意思。
“确定,迅速毁灭。”王返冷不丁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还没等开口询问,就听他接着说道:“电码的意思是:确定,迅速毁灭。”
“毁灭什么?”我还等着他有下文,可说完就没了声音。
“没了,信里就说了这么多。”
“没了?”我疑惑道,“确定什么?毁灭什么?”
「2」
好像是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得到了释放,王返呼了一口气,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如果你想从我身上知道更多的信息,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嗯?”
头顶好像有东西落下来,在手电的照射下看的清楚,是一些不知名的白色粉末,还在不停的往下落,越来越多。
王返随便用手在肩膀摸了一下,手心立马沾满了这种白色的东西,我这才有意识,这种白色粉末不知飘落了多久,头发和肩膀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
“这什么东西?”我本能想要抬头看,可还没等抬起头,王返就突然一把按住了我的头,并且用力往下按。
“别抬头,小心落到眼睛里。”王返说道。
听王返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眼睛脆弱无比,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前提下,最好还是不要抬头的好,万一落进眼睛里,要是什么有毒物质,眼睛估计就算完了。
放在头顶的手似乎并没有拿下的意思,“大哥,麻烦你先把手放下好不好。”我本来想一巴掌打掉,可想到刚刚让我避免隐患,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王返“啧”了一声,并没有把手放下的意思。
我心下骂了一声,想要后退躲掉魔爪的束缚,还没等退出的步子落下,头顶的手已经拿了下来,王返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摸了摸。
“湿的⋯⋯”王返捻着手指,嘴里不停的微语。
湿的?
王返皱眉思索,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赶紧蹲下身,学着王返的样子,用手指在地上划了一下,潮湿的触觉立即反馈回来。
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化为恐惧涌上心头。
“生石灰!”我和王返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
“跑!”
来时奔跑的疲累,在这一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逃生意识的爆发,我敢说那是我迄今为止最快的速度,以每小时300码的速度,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出去。
“哗⋯⋯”
才跑出没几步,我们刚刚站的地方,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大水,地上的生石灰遇水产生化学反应,一时间白烟四起。
我们往回跑,有极大的可能会被暗中跟踪我们的人下手,不过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即使前面天罗地网我们也愿意自投顿首。
也不知道跑了多远,刚刚一瞬间的爆发力,渐渐的消失后,体力开始有些不支,拖着灌铅的双腿,又跑了一段距离,稍稍心安后才停下来。
“有人事先来过这里。”王返气喘吁吁的说道:“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王返:“有人想要杀我们?”
王返点点头,说道:“至少在现在看来,我们不单单是进了套子这么简单,如果不是经过精细的规划,是不可能做到能让我们无意识地反其道而行的。”
“我靠!”我心说自己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能让人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想要杀我。不过我看到王返转念一想,自己第一次下地和这家伙在一起,到现在为止没心安过片刻,怪谁?老子遇到他之前可好了。
不过心里虽然这样想,我却不好问,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尴尬,前有狼后有虎,实在是不好决策,是回刚刚让我们差点丧命的地方,还是转头不管不顾的往外逃。
事实证明无论是哪种方案,我们都有极大的可能会命丧于此,如果回到刚刚的地方另寻出路,我们不知道下一步迈出会面对什么,可如果回头面对暗中那些人的存在,我们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毫不夸张的说,做我们这一行,光是天理报应都难逃一死,更何况水深鱼杂,下地后死个把人都是理所应当的,终归是极其惨烈。
“现在怎么办?”我焦急的问王返,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就死在这了,心中免不了一股凄然。
过了这么久,王返依旧大口的喘着气,情绪也很难稳定下来,“前面有个通道,可以逃过这些人的追踪,敢回去吗?”
“通道?”我心说有通道你不早说,还问我敢不敢回去,要说机关巧具和人心相比,我宁愿面对刀山火海,不愿回头见众生寡笑,只有人心才可谓,人人都懂又何必又问我。
“回去!”我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