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母亲说过,每年的阳历六月五号或六号是芒种,而阴历,就不定是什么时候了。
有可能在阴历四月,也可能是五月。
现在是六月份,芒种开始了。
每年到了芒种,就是收麦的季节。
家乡是一片低洼地,麦子成熟得晚,总是落在后边,别的地方都打完场了,我们那的麦子还是青的,总是,等个十多天,每天再有毒辣的太阳暴晒,才开始变黄,收割。
现在都是机械化受割,每家麦地也不多,有的家里也就二亩地,联合收割机开到地头,一两个小时,几趟下来,麦粒就都装在机器旁边的袋子里,然后再用拖拉机拉回家,拉到院子里的水泥地上,晒干。入库。
可在过去,手工割麦的时候,是又辛苦又焦虑的。
刚开始包干到户,家里种了十几亩麦子,我那时刚十几岁,很喜欢在春天的时候去田野里看那些绿油油的麦苗,从过了年开始返青,变绿,到清明时已是郁郁葱葱,青苗的麦香味沁人心脾,我总是坐在地头,吸着鼻子,闭上眼睛陶醉地深深地吸着。
到谷雨时,已长得很高,再到夏至,已抽穗开花,麦穗已成形,只是麦粒里面是空的,每个麦粒上面顶着一小朵白色的小花,其实麦花,不是花的形状,只是一个白色的长的点点,就像个感叹号。
一个个的感叹号挂在麦粒上面,授完粉后,被风一吹,就消失不见,慢慢的,所有的麦花都无影无踪,麦粒开始鼓涨起来。
到小满了,麦粒已灌浆成功,这个时候,你掐下一个来,用手捏捏,会流出许多甜甜的汁水来,一股香甜味儿弥漫开来。
小满过后,麦穗开始成熟,渐渐的,麦粒里的汁水越来越少,变硬,快到芒种时,麦苗还是青的,麦穗还不是很硬,这节骨眼,掐下一两根麦穗,放到手心里,两手掌握紧,手指伸直,手掌贴手掌,麦粒就在手心里来回旋转,旋转,我们那就叫“搓麦穗”。
搓一会儿,把手掌伸开,轻轻地用嘴吹去搓下来的麦皮,手心里就留下了新鲜的,嫩绿的,还不是很硬的麦仁,放到嘴里,那滋味,怎么说呢,就是又嫩,又甜,又滑,嚼起来还很筋道,那股浓浓的麦香味儿,至今让人回味。
每年快麦收时,田野里一片金黄,风一吹,麦浪翻滚,沉甸甸的麦穗随着风摇摆,就忍不住用手划拉着,一边走,一边划拉着,再忍不住,就蹲下来,然后伸开双臂,拢一把在怀,然后再放开。那种丰收的喜悦,无处不在。
父亲站在田间地头,望着那一望无际的金黄,说了句:“该开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