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每多一个人出生,天上就少一个人。地面上每一个人去世,他就会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天上,从天上投胎重新回到地面时,他们就会清空前世的记忆,开始自己新的人生。天上的生活枯燥至极,大家都期盼着投胎去地面体验多样的生活,之前人们不肯生孩子,但是现在地面上的人二胎生的一个比一个积极,去地面上体验轮回,在往日是一件奢侈但纠结的事情,现在竟成了唾手可得。眼看着投胎去地面的队伍越来越短,送往地面的人马上不够了,于是,就出现了随机抽取天上的人送去地面这种机制......
1 天上
{叮当叮当,斯拉斯拉...}
现在正是秋收的时候,天上同地面一样,也需要农业,唯一不同的是,天上只有农业一个工作产业,适龄工作人员只能从事农业生产,未成年儿童则回到天上继续接受教育,老人上老年大学。适龄的青年工作者并不像地面上那样可以从事各式各样的生活,过丰富多彩的人生,也许这会让来到天上的人们大跌眼镜,但是事实却是如此。在天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你在地上去世前是个人物,是个成功的企业家或是国家主席而给你优待。在天上,只有一个原则--勤恳工作或者学习才有饭吃。
在这里,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一样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样的带着在地面上的独一无二的记忆,但是有些因为忍受不了天上无聊的生活希望自己可以早日投胎回到地面,有些人抱憾来到天上,希望可以在天上一直待下去,等着地面上心爱的人一起到来,和他们诉说上辈子没说完的话再无憾的去寻找自己的下一世。
天上的人们秩序井然,拿着各色各样的农具,拖着像是犹太集中营中人们一样破烂的拖鞋,穿的也是统一的稻黄色的制服,成年人一样的负责割稻谷。每个人的身形,都是你去世前的完整的样子,稻黄色的制服和稻谷辉映,能看到的就是一波波像是海浪般此起彼伏的黑色的头。在管理人员的指挥下,天上的一角正在有条理地工作着。人们把自己埋入可能比自己身高还高的稻谷当中,机械的,重复地,举起镰刀用力割着,太阳像是烤挂炉里的烤鸭一样无情地烤着他们的背,留给其他人看似忙碌充实实则心酸不已的背影。一旦休息几分钟,管理人员便像杀父仇人一样怒吼着,嘴巴都感觉能塞下两个拳头,皱纹因为张大嘴巴喊的好像是半永久贴在了脸上,眼睛往上吊:他妈的都是没吃饭吗?快他妈给老子开干﹗颇有些压榨至死的资本主义的味道。
一天下来,人们陆续回到天上统一的小方屋中,小方屋一列一列整齐地很,与地面上的高楼大厦不同,小方屋没有通亮的灯火,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每个家庭的小方屋只有睡觉的床,农作的农具以及几张斑驳的椅子了,可能和原始人住的屋子唯一的差别就是小方屋好歹是个方正的吧。早就已经腰酸背痛,更别提自己烧饭了。去世前大家大都没想到自己来到天上是这般情景,于是天上的人们就开始自愿组成家庭,年龄大的就负责做爸爸妈妈,小小年纪去世的在天上亦可以继续做回临时爸妈的孩子。在天上,只有一个理念:不管你生前是谁,有多少贡献,亦或是多么的咸鱼,在天上,大家都是农民,只有勤勤恳恳干活才有饭吃。一切从0开始。
眼看着天就暗了下来,12号小方屋里,何叔一家人正在吃着大白饭,就着几颗清淡的青菜,几片叶片浮在没几点油星的大碗汤里,何叔一家人因为劳作的比其他家庭少,已经好两个星期没吃上正常的饭菜了。因为长时间干活,何叔已经感到腰酸背痛,“莫不是天上还有腰椎间盘突出吧”他无奈地想到,又觉得有点好笑,“没想到人死了该逃的劫难还是逃不过啊”他皱着眉头把这些一股脑都塞了下去。何叔在地面上时,曾是某一家创始公司的大老板,没有人比他更懂辛苦奋斗的滋味了,但是与地面上辛苦创业时期与家人同甘共苦那个时候的感觉不同--天上的一家人只有他一个在天上,孤独寂寞。何叔算是成功的企业家,出生在山沟沟里,靠着每天晚上摸鱼去卖,白天强忍着困意读书,没钱买书就去借来看自己一点点手抄书本,没有衣服穿就把仅有的两三件短袖和一两件长袖全部都套上,好多次命运要将他打倒,“读下去,走出去”这个信念一直支撑着他,愣是硬生生地、奇迹般地从山里走了出去,在社会国家的扶持下上了浙江大学,一口气读完本硕博,出来的他没有选择安逸,而是开办了一家大数据公司,近几年在时代的风口上,赚到了他曾经想都不敢想的数字。和他一块儿的村长的女儿,也是他的妻子,与他一同努力拼搏,还给家乡造了路,开了学校,资助家乡许多其他的人读书走出了大山。‘穷则独善其身,达则济天下’何叔胸怀宽广,无人不称赞。他在家乡学校说的让人印象最深刻的话是:曾经我想不靠关系不靠任何,纯靠我自己,走出大山帮助别人,现在我做到了。何叔生命中本没有光,他把自己活成了一道光。只可惜何叔在58岁那年操心过度、过度劳累查出来了癌症,不久就离开了人世来到了天上。何叔走前是没有见到自己的家人最后一眼的,何叔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自己还在大学的孩子何夜。
何叔现在在天上住到了12号小方屋。当时他刚来天上时,12号小方屋住的是58岁的郭阿姨,郭阿姨也是自己比老伴先走一步。郭阿姨是传统的教师,她任职于一所落后县城的小学。一直对学生们视如己出。在教师工资太低、其他老师都纷纷开展课后补习班的时候,郭阿姨一直却坚持给孩子们课后补课不收钱,甚至心疼孩子们吃得太差主动掏钱给孩子们买鸡蛋补身子。郭阿姨结婚的晚,三十七八岁才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惜还没等自己孩子上完大学,郭阿姨就在给老公送饭的路上遭遇车祸先去了。郭阿姨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还在学校的学生,抱憾就在天上人员管理处工作人员的介绍下收留了一个生前认识的、9岁来到天上的女孩子,叫西西,也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学生。西西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一直跟着妈妈,和妈妈感情很好。郭阿姨和西西妈妈陆诗诗是同事,郭阿姨生前是西西妈的年级组长,也是西西妈导师一般的存在。可惜西西是在9岁那年突发心脏病就去世了。郭阿姨就和西西先成了半个临时组合的家,西西在天上也可以体会到一些亲人的温暖。正好何叔来了,这个临时组合的家多了一个男主人,也像是一个地面上面像模像样的家了。
“何爸爸,我好想我妈妈啊”何叔摸了摸西西的头,他知道小女孩的妈妈指的是她还生活在地表人间的妈妈陆诗诗。何叔笑了笑,虽然58岁了,何叔还是很像个刚做爸爸的人,一把熟练地把手放在了小女孩的腋下,搜的抱起了西西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温柔地看着他说逗她说:“那你在天上乖乖吃饭,乖乖干活,妈妈过几十年就会来找你啦”。何叔的眼睛都已经装不下他的爱了,看着女孩充满胶原蛋白的脸,给她理了下凌乱的头发,又在碗里翻了几下,把看起来最好吃的那个青菜给挑了出来,慢慢地递到了小女孩的嘴里,又在她的下巴下面托着,害怕西西吵闹的性格一把把菜给甩了出去。
此刻的天上,人们与自己临时组成的家人们,有着平常却又温馨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