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以为是胃痛,酿成大病---一次阑尾炎手术的经历

第一天

早上刚到办公室坐下,发现上腹部有点隐隐作痛,心里嘀咕:老毛病胃痛又犯了,立马泡了一包温胃舒颗粒喝下去,良久没有任何缓解。

同时灌了热水袋敷在腹部(我是老寒胃),依旧还是痛。脑子反复思索:昨天晚上一个人在家吃的面条,早餐吃的是自己做的馒头稀饭,实在是很注意,没有吃任何生冷硬辣的东西啊,怎么老毛病又犯了呢?!百思不得其解。

期间忍着痛处理手头上的工作,跟投诉人电话联系了半个小时,反复耐心细致地给他解说,办公室的小美女在一旁听着,都觉得这个投诉人有些难沟通。

中午吃饭的时间到了,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不行,忍着痛上楼,到食堂吃饭 。看着面前的饭菜,搂着肚子痛得我没有吃下一口。

实在忍不住下了楼,又搂着肚子慢慢挪步回家。到家就吃了两颗奥美拉唑,躺下休息翘首奇迹发生---不痛。

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依旧痛,两点的时候,又喝下一包温胃舒和一包小柴胡,不到几分钟,呼呼啦啦药全部吐了出来。

感觉不妙,于是给老公打电话说明情况,他说马上回家送我去医院。

老公赶到家准备送我去市一医院,我自以为是认为胃痛病犯了,图方便省事还是就近到社区医院。

社区医院医生也判断是胃痛,很快点滴挂上去了,腹部的疼没有明显缓解并且呕吐不止。

几瓶药水输液到晚上七点多钟才完,我依旧觉得胃部不舒服,医生说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胃肯定不舒服,并且带回一盒治疗胃痛的药。

回到家,儿子已熬好了粥,吃了一小碗粥躺下,感觉舒服点。

不多时,腹部又痛起来,吃了两粒社区医院带回的胃痛药,刚一喝水吞下,分分钟不到全部吐了出来。

我感觉额头有点发热,家里的体温计N久没有用过也不知塞哪儿去了,老公用他的老手摸摸我的额头,果断说:不烧,比我手还凉,睡觉睡着了就不痛。此时的我痛得有气无力,只得在心里狠狠地骂道:你个猪!正是因为痛才睡不着!唉,不怕人有狠,好汉也怕病来磨啊。

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痛得我死去活来睡不着,只好一个人悄悄地爬起来在阳台来回踱步,盼望着天快快亮去医院。

深夜两点多钟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我觉得右下腹很痛,上腹部反而不痛了,忍痛用手按压了一下疼痛的右下腹,感觉更痛。而且整个腹部都鼓涨起来,皮肤一片潮红。

这时我一个激灵:该不是阑尾炎吧?!马上忍痛打开度娘:症状果然跟急性阑尾炎的症状完全相符!

无力地叫了几声熟睡中的老公,没有半点反应,只好推醒他,老公一听说阑尾炎,人猛然间清醒过来,连忙一个翻身跳下床,直接将送我到市一医院。

老公扶着痛得直不起腰的我踱进急症科,值班的医生护士刚好都在前台,简要说明病情,急诊医生初步判断是阑尾炎。

护士给测量了体温,果然发烧。医生交代先做尿检、血常规检查,然后再去做彩超,看着彩超结果他断定是阑尾炎。为了进一步确诊医生又让做CT检查,CT结果:急性化脓性阑尾炎,必须马上手术。

虽说是忍着剧痛,弯着腰,门诊急诊楼上楼下几个来回,抽血、彩超、CT检查,但是我感觉还是享受到了VIP待遇,因为深更半夜检查,一路绿灯完全省去了排队的痛苦,但是又很不好意思,毕竟吵醒了睡梦中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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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楼上住院部病房躺下,已近凌晨四点。小护士进来又要抽血,我告诉她刚抽过血,她说那只是血常规化验,还要抽四罐罐,抽吧抽吧,谁让我不争气生病呢。

抽完血的同时,小护士又给做了个皮试,让观察二十分钟。话音未落又来到我的左边,拿起我的左手扎上橡胶条拍拍打打告诉我手术需要打留置针。

只见小护士拿出一根又粗又长的针头扎下去,痛得我右手一下紧紧抓住被子,小护士马上将针头抽了出来,说我血管太细不太好打,换小一号针头重打。

又是一番拍拍打打,我紧锁眉头,还好这次小护士扎进去的针头在血管里探了几下打通了。

她又绕道右边来看皮试的反应,又红又肿显示阳性不能打头孢。只得换药,她毫不犹豫地又给我做第二次皮试。

谢天谢地,这次皮试结果阴性。要不然腹部还没有痛死,这一连下来被六七针厉害的针头也要扎掉半条命。折腾到凌晨四点多钟吊针终于挂上去了,小护士交代我不能吃东西不能喝水。

第二天

在本院工作的老闺蜜闻信风风火火七点钟不到就赶到病房,见到她如同见到亲人一般,给此时半条命的我温暖希望和无穷的力量。尽管这时她瞪起那双大眼睛嗔怪了我一番:这么大的事情,昨晚为什么不及时给我打电话?!

深更半夜让人担心受怕惊心动魄的电话我能忍心及时打吗?虽说是医生,我知道他们的恐惧心理警惕心理比常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来都是细心体贴的老闺蜜匆忙中放下给老公带来的早餐,又风一样地神速旋出病房。

八点半手术室的护士来到病房,带着挂着点滴的我从专门的电梯来到五楼手术室大厅。我换好鞋子带好无菌帽坐下,悄悄往四下张望了一下,大厅坐满了等待手术的病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坐着的,有躺在推车上的,大家互不相识,互不搭话,我第一次见这场景,觉得气氛好紧张严肃。心想:生病的人尤其是手术病人这时都在病痛折磨中,痛苦都来不及,那还有心思搭话。

我坐在椅子上等了几分钟被喊进手术室,这时老闺蜜一身绿衣绿裤出乎意料地来到我面前,将我带进手术室。里面的主刀医生,助理医生,麻醉医生,护士都早已各就各位,穿戴整齐全副武装做好术前准备。

护士直接引导我到手术台上躺下,虽说是平生第一次躺在手术台上,因为有老闺蜜在身边阵守,她还不时地跟同事们轻松愉快地聊几句,我没有丝毫的不安和害怕。

躺下才知道手术台窄得连放手的地方都没有,老闺蜜告诉我:窄方便医生做手术,等下你的手脚都要捆上。原来如此,果真护士过来帮我把手脚分别捆在手术台上。此时,我觉得自己很滑稽可笑,小时候杀年猪不就是这样被五花大绑任人屠宰的嘛。

一会儿,麻醉主任进来了,对着我和闺蜜说:你们俩长得好像啊!老闺蜜回敬他:废话,我表姐能不像吗?我心里偷偷欢喜着,根本不像是在手术台上马上手术的痛苦病人。任何时候欢乐总是带给人愉悦和幸福,那怕在苦难时也要保持一颗平常喜悦的心。

麻醉主任告诉我准备麻醉了:全麻,从静脉注射。期间小护士过来关切地问我:要镇痛泵吗?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老闺蜜果断说:不需要!

麻醉主任给我上好呼吸机,让我深呼吸几下,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正在仙境中的花海里飘飘撒撒,耳边传来小护士轻声的问话:你醒了吗?我缓缓睁开眼睛不相信地问了句:手术做好了吗?得到肯定回答后,我瞄了一眼手术室的钟:刚好十一点。睡了一觉,仿佛从仙境回到人间,做神仙的感觉真舒服,没有半点手术痛苦。

两个护士将挂着输液瓶和氧气的我缓缓推回病房,把手术台降下和病床平齐,老公站在床上接应,几个人用力将我挪到床上。由于麻药的作用,我依旧想睡,而且睡得很熟,以至于带病的胖闺蜜来病房看望时,我都好似在云里雾里一般。

浑浑噩噩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多才醒,睡觉真香啊,虽说两天没吃没喝,睡足了精神倒是蛮好。

中午老闺蜜匆匆给老公送来午餐,无可奈何地对我说:你什么也不能吃啊,我说:你赶紧午睡去吧,别老惦记着我,手术做了我就万事大吉,而且一劳永逸,把这个定时炸弹灭了也好。

老闺蜜三点多又来到病房,把老公赶回家洗澡休息吃饭,她守在病房陪我,其实她大学毕业刚刚回家的儿子正盼着她回家。

坐下她才告诉我:命大,阑尾差一点就穿孔了,满肚子脓水都到了肝脏部位,内脏都成橘红色了,腹腔已经感染,你这绝非一两天的事。说完将手术中拍下的照片递给我,一肚子的脓水,我自己恶心得都不忍细看。

老闺蜜帮助我在床上左右慢慢翻身,促使肠蠕动,便于早点排气,避免肠粘连。

闺蜜离开后,邻床的病友感叹:你们俩长得真像,你们什么关系啊,她对你那么好。我笑而不答。

两天没有吃喝,嗓子干得冒烟,奇痒无比。而且一直躺着,咽喉积有痰液,不敢咳嗽,一咳刀口就剧痛。

引流管里出来的都是脓血水,翻身疼痛也得时时翻翻,脖子也睡得僵硬生痛。

等到大大小小十四瓶药水输完都凌晨三点多了,低头一看整个左手都是肿的,跟木桩一样。

今天小护士多次测量了体温,一直发烧。

第三天

凌晨三点多钟输液结束后,我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天刚刚亮,房间进来一个病人,一看是熟人,便相互关心起来。他大学是学医的,得知情况的他要求我一定下床走,那怕再痛都要忍着,早通气早进食早康复。

我听话地艰难爬起来,挂着引流管在老公帮助下挪动脚步,感觉自己完全是残兵败将一个,那怕平日再风风火火也无能为力,现在挪步都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八点钟主任过来查房,也交代我起床走走,避免肠黏连,早些通气就可以进食,不用天天输营养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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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起床,在老公帮助下,猫着腰,挂着输液瓶,拖着引流管,忍着刀口痛,狼狈不堪继续下地猫步走。

中途助理医生过来给刀口换药,那晚是他值班,亲自带着我们楼上楼下做检查,手术他也在现场,对他一直心存感激。

他反过来为我庆幸:好在你半夜来医院了,阑尾差一点穿孔,满肚子里都是脓水,你这肯定不是这一两天引起来的。

想想都后怕,急性阑尾炎这个可小可大,大到能危及生命的病到我这儿就大了,好在从小在当医生的老爹身边耳濡目染,那晚意识到是阑尾炎,不然的话要强的我还会苦撑到天明。

其实一周前感觉小腹隐隐作胀,因为市里创建工作,单位接连一个月取消双休日,即使身体不适脸皮薄的我也没有开口请假。

依旧每天起早摸晚,顶烈日冒酷暑奔波在农贸市场及经营户间值守。逞强的我还天真认为自己向来皮糙肉厚,凡事能忍,挺挺就会好的。

恕不知岁月真的不饶人,五十出头的我免疫力抵抗力都在走下坡路,如此透支身体真是愚蠢至极。现在明白遇事脸皮厚点才能照顾好自己,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下午老公继续扶着我下地走,四点多钟的时候,突然一个平时令人害羞厌恶的响屁在盼望中来了,欣喜若狂,立马向医生汇报。

躺在床上,输着液,虽说口干舌燥,嘴唇干得起皮,却在接连的在几个屁中欣喜着。

大暑的天,接连三天粒米未进而且水都不能喝一口。医生说刚刚通气开始也只能喝几口水,还不能进食。不能进食就不吃呗,能喝口水润润嗓子也是好盼望的幸福事。

傍晚贴心的小闺蜜骑着电瓶车招呼也不打一个人跑过来陪我,硬是把老公换回家洗澡。

小闺蜜是个人精,前几天在微信时不时call我,没有及时回她,她感觉不对,急忙跟老闺蜜联系,让封闭消息的老闺蜜不得不将实情告诉她。

都九点了,做事磨叽出不了世的老公迟迟没来,我又担心小闺蜜太晚一个人骑车不安全,可是老公没来之前,赶都赶不走她,真拿她没有办法,我这忠实的“贴粉”(呵呵,她曾调侃是我的粉丝)。

多看看花,看花心情好

今天仍然是大大小小十四瓶药水,输液到凌晨一点结束。还是没有退烧,医生说这很正常,阑尾化脓这么严重,已经感染腹腔引起了腹膜炎,引流管出来的还是脓水,消炎还需要几天。

第四天

凌晨四点多醒了,睡得腰酸背疼,干脆起来走走,这下没有输液瓶的羁绊,只有引流管的陪伴,倒也自在了几分。

出去打开水的老公迟迟才回病房,正纳闷着,他告诉我:一个小同事的岳父清早发生车祸,刚刚送来已进ICU,生死未卜。世事无常,又是一场意外......

八点钟医生查房,告知依旧只能喝少量的水或者牛奶,适量吃点稀饭,只能吃点流食。

八点半又是小管护士帮我挂点滴,这几天她一直上白班,接触多了,说话也随便了。每次点滴时,通留置针头或封留置针头时她都会浅浅一笑,轻声告诉我:阿姨,推的时候会有些痛哈!

我故作轻松地说:没事,这痛算什么,阑尾炎的痛才要命呢......

每次看着我因输液肿得老高的手她就关切地说:阿姨,我帮你的留置针拔掉从新打吧,我果断开玩笑地说:留着留着,我宝贝着它呢,肿就肿,我实在是怕再扎针。

她反复告诉我要下床多走走,因为阑尾炎手术最怕长期躺着不动,引起肠粘连。当她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病房时,望着她的背影,是那般的轻盈好看有活力,如同她笑容灿烂的年轻面孔。

虽说现在可以喝一点水,但是嗓子依旧异常干燥发痒,还是不敢咳嗽,轻轻哼一下对缓解嗓子的痒根本没用。怕刀口痛,连喷嚏都不敢打全,半路杀回去,然而秒杀痛苦却十分不堪。

早餐吃了几口稀饭,不能也不敢多吃。对我这个从不忌口也不减肥的人而言,吃向来不受任何限制,现在被限制了也不觉得难受,因为根本没有食欲。

今天依旧大大小小十二瓶药水,吊得我一天都昏昏沉沉得,也是凌晨一点钟才结束,盼望中的退热依然没退。

第五天

五点多钟醒了,睡不着,牢记医生的话:多起来走走,尽管右边挂引流管的刀口隐隐有点痛。

六点量护士体温,依旧发烧,让我郁闷,怎么还不退烧,看着引流管里的逐渐减少的脓水无语。

快七点的时候,邻床带进来一袋肉包子,那肉味直刺我的鼻腔,一阵恶心反胃,只得马上躺下,难道是几天没有闻到饭菜味引起的恶心。谢天谢地,好在他去抽血各种检查的时候顺便把包子也带走了。

八点主任查房,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告诉我:一直发烧,说明炎症重。他交代助理医生今天开始加消炎药直接冲洗腹腔。

还总是感觉到恶心,中间还拉了两次,咨询了医生说:恶心、拉稀都是胃肠道的正常反应,还有消炎药甲硝唑也会引起恶心呕吐。原来如此,不必惊慌。

一会儿助理医生拿过来一瓶药水,打开引流管,将消炎药水直接从引流管导入腹腔,让药水在腹腔保留一个小时,再从引流管导出来。

上午小小闺蜜着一袭淡雅的白色长裙飘飘欲仙般来到病房,今天的她特意化了淡妆,总是风轻云淡,气定神闲,优雅知性的她一下给我带来无比轻松愉快的好心情。

这时隔壁病房的朋友和他家大姐又一起过来看看我,几个人在一起家长里短的聊得非常开心。讲他当年如何穷尽一切心思猛追嫂子的趣事,现在还总是拿起当年写给嫂子的情书念着,感叹着:真是来之不易啊,我这一辈最珍惜的人就是我老婆!始终微笑着的嫂子此时虽没有插话,看的出来她一直被长情的幸福滋润着.......

接着又说起如今儿媳妇如何含蓄地动用心思追儿子的故事,两个年轻人现在是夫妻恩爱,互帮互助,正比翼双飞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大显身手。

嫂子开玩笑地插话道:我们家现在是围着媳妇转,一切都听她的,年轻人头脑好使又有主见;每天我必须炒一个媳妇喜欢吃的菜,周末一定邀上亲家来家里或者在外面聚餐,我亲自陪亲家喝酒,亲家母是特意辞了工作帮我带孙女,家里只要有土特产之类的一定让媳妇捎给亲家一份。媳妇在我家比在娘家还要自在快乐,每天早晨起来媳妇总是“妈!妈!"的喊个不停,看着小两口还跟新婚一样甜蜜,我们心里也喜滋滋的。

小小闺蜜不停地感叹他们是生活赢家,这份快乐也传递给了她,积极要求加朋友的微信。同时他们一大家的快乐幸福也传递给了我们,欢声笑语荡漾在病房的每个角落......

是啊,生活处处有智慧,他们有颗包容大度的心,才能和生活在一起的儿子媳妇相处的如此和谐开心,值得我们学习的同时,给我们启迪和深思。

处理好夫妻婆媳这些关系,我们会相对平和而幸福,处理不好这些关系,我们就难免悲伤而挫败。

记得歌德说过:不管国王还是农夫,只要家庭和睦,他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而家庭和睦,是这人间最难的事儿,在他们的家却经营的如此令人羡慕,虽然道理人人都懂,但行动起来不见得人人都行哦。

中午喝了几口儿子做的肉饼汤,不由得赞叹了一句:味道真不错!老公也高兴地来一句:儿子现在炒菜的功夫比我强多了,口味很好。

味道虽好,也不敢多吃,区区几口足以暖心温馨,儿子的手艺胜似所有的高效药物和各种营养液。

今天停了营养液,只有七瓶消炎针,但要早中晚三个时间段分别挂上。早晨的五瓶从八点半吊到中午十二点钟结束,下午四点吊了一瓶,晚上十二点钟的一瓶吊到凌晨一点多钟才完。

第六天

昨晚房间来了一位高血压呕吐眩晕的病人,她输液也一直输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小护士进进出出的换药,我躺着一直没有睡意。五点钟醒了,躺在床上,腰酸背疼,脖子不舒服,十分难受。

挣扎起床,挂着引流管来到走廊,长长的走廊,灯光明亮,但分外寂静,各个病房的门都关着,一小护士抱着个枕头趴在前台。看着这些跟我们孩子一般大小的女孩如此辛苦疲惫,不由得心疼。

走廊的尽头清洁大姐一个人默默地在打扫卫生,走近,看到花白头发的大姐尽管轻手轻脚的,但还是有窸窸窣窣的响声。愿这温和的响声天天陪伴着大姐,使她忘记疲劳和辛苦。

每天五点钟大姐的身影就出现在走廊

慢慢走着走着,感觉有点恶心,只好老实地回病房躺下。

六点钟,护士过来抽了两罐血,说是再次检查血常规和生化需要。

正恍惚中,感觉手臂有人轻轻抚摸,睁开眼睛,原来是老闺蜜轻步来到了床前,送来了鸡蛋羹让我趁热吃下,边说边把碗端到我面前,捧着黄橙橙的鸡蛋羹,我泪眼婆娑。

匆匆问了几句,我说今天不烧了,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她果断说:想都别想,化脓这么多,炎症这么重,手术主任医生怕承担风险,建议消炎三个月后再割阑尾,我当场做主一并做了,不然得受两次苦。说完她又匆匆风一样精神抖擞去科室了,留下口含鸡蛋羹发呆的我......

早上八点半开始点滴,小管护士说今天只有三瓶药水,但还是要分三个时间段来打。分开就分开吧,无所谓了,只要药量减少,说明病情也稳定了,我的心情一下好了几分。

主任过来查房,询问了情况,看了看引流管里的脓水,说炎症还是重,今天继续用消炎药清洗腹腔。

十点助理医生给我来冲洗腹腔,告诉我:如果引流管出来的是淡黄色的液体就好了,你看看你这出来的还是脓血水。

期间主任又过来看了一下,叫我不要一直平躺,要左右侧卧,好让肠子蠕动,药水才能充分挥发作用。

主任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加强营养,可以吃稀饭鸡蛋羹瘦肉粥牛奶果汁等等流食,就是目前拉肚子也要坚持吃,没事的。

下午的药水四点钟就吊完了,邻床大姐的眩晕也好些了,心情也好起来,我们俩愉快地聊着家长,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老公和儿子去老闺蜜家吃晚饭。晚饭后,老闺蜜一家三口过来,她刚刚回家的儿子非要见上我一面。我连忙将他们赶了回去,明天大家都要上班,而且老闺蜜明天一整天的手术。

晚上十二点多点滴打完时,细心的小护士还将引流管的渗液放挤出来,看见我一个人在病房,直接帮忙把渗液倒掉。

此时又有救护车进来,那急促的呜呜声由远而近直低急症楼下,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一直不能入睡,看了会儿电子书.......

第七天

五点多醒了,脖子睡得特别难受,自己用手轻轻按摩了一下,于是起床走走。

一会儿小护士来病房量体温,只见娇小身材的她有些意外笑眯眯地说:阿姨,原来你这么高啊,躺着的时候我一下都没有发现。

哈哈,人就是病不得,蜷缩的永远是矮小可怜的,站立才是高大威猛的。人长得再高大没有好的身体也是纸老虎一个。

今早的体温37度,看见导流管里又有那么多渗液,好心的小护士又及时帮我挤出来。

医院的护士小美女个个都是这般体贴温馨,如邻家小妹妹一般亲切可爱,惟愿日后你们有一个知冷知热懂你疼你的心上人。

在给姑娘们的美好祝愿中我又睡着了,感觉手臂被人轻轻抚摸了一下,心里清楚是老闺蜜来了,轻轻睁开眼睛:果然!

她不但给我送来了馒头鸡蛋羹早餐,把中餐都给我准备好了,小米粥里有瘦肉红枣莲子还有细细的冬瓜丝。嘴里慢慢品着口味极好营养丰富的小米粥,内心却五味杂陈在翻滚......

她今天一天的手术,我赶走了忙碌的她,她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邻床大姐默默看着走路带风匆匆离开病房的老闺蜜,感叹道:她对你真好,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啊!她走路真快,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劲!

不快行吗?!没到点,说不定她的病人早早排了好长的队在等待,她的职业及职责早练就了她干练泼辣细心热情的个性及情怀。

八点查房,主任问了情况,说今天继续冲洗腹腔。冲吧冲吧,将炎症彻底消灭。

今天病房就我跟临床大姐两人,午休过后,我俩精神都好些,继续聊着天,得知大姐厨艺很好,特意请教了他们当地的特长菜霉豆和千张墨鱼丝的详细做法。以前吃过,口留余香,念念不忘,今天跟大姐有缘,免费传授,收获满满。

下午三点钟护士过来打点滴的时候,留置针怎么也推不进药水,只好拔掉我依依不舍的留置针,莎莎小护士说给我重新打留置针。想想那天晚上十号的针头扎了两次的手臂,看看手上的淤青,痛的感觉好像马上传递过来,我怯怯地说:还是打钢针吧。她说:一天要扎三针,也疼哦,你考虑好。

我决定打钢针,于是莎莎小护士换只手给我扎钢针,她的打针技术还是杠杠的,一打一准,一下就打好了,没有感觉到特别的痛。

下午六点多了,早过了下班时间,老闺蜜出我意料地来到病房,看着疲惫不堪的她,我责怪道:你怎么还不回家?还过来看我?!她说:看看放心,刚刚才下手术台,今天四台手术站了一天,腿部的老地方又痛了。

我无语了,我的痛你尽全力帮我,你的痛我却这般无助。

她又给我交代:导流管不能拔,你的情况特殊,一定要多放几天,以免后患。

我说知道了,催她快快回家,年过半百的人天天打鸡血上阵身体如何消受的起,她一句自嘲:我如果死就是猝死!让人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在医院的这些天,天天目睹医生护士个个几乎以医院为家,真心不容易。

下午晚上的体温都是37.3°,咋搞的,又是低烧。

晚上十二点护士过来打点滴,希望我打留置针,不然一天扎三次钢针也很痛。也罢,长痛不如短痛,决定打留置针头!

小护士知道我血管细不好打,看见左手的肿一直没消,拿起我的右手仔细端详,拍拍打打,一针扎下去,针头在血管里探了几下,停了几秒钟,鼓包回血了,她小声问我痛不痛,我邹着眉头故作轻松地说:还好。她果断抽出针头,连忙用胶布将针口粘上压住防止出血。

于是又抓起我的左手,扎上橡胶管 ,从下至上一点一点细心侦查,最后决定扎在手肘处,只见她小心翼翼地将针头探进去,我这边闭着眼还没怎么觉得特别痛,只听见她如负重任轻快地说:打进去了。

邻床大姐今天头不晕了,晚上去河中广场坐坐,一直坐到十点才回病房。

十二点多钟点滴结束,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大姐一上床呼噜声就震耳欲聋,我越发无法入睡,只得一直塞住耳朵听书,直至迷糊睡去......

第八天

四点多还是被大姐震撼的呼噜声叫醒,感叹人的身体真是参不得一点假。她刚进医院的时候晕得人事不知,那几天也不觉得她呼噜声多么的有威力,这几天康复了,有精神了睡得那么香。

六点钟护士过来测量体温:36.6°,有些惊喜,终于降下来了。

看了一下引流管的渗液,量还是蛮多,但是没有血水,还算清亮吧。

一切都慢慢好起来,心情也好起来了。虽说没有睡好,我还是坚持起床到走廊上走走。现在挂着引流管在外面走廊走来走去,坦然了,没有觉得自己有狼狈难看。

走了一下,回房躺下闭上眼睛养神。手臂依旧是被轻轻温柔抚摸,缓缓睁开眼睛,但有点意外:还是老闺蜜!我们事先说好了今天老公送早餐过来。

闺蜜还是不放心笨手笨脚的老公厨艺,说我这个时候一定要加强营养,她给她家先生解释:因为我病情特殊,如果是其它类型的病人她也许不会坚持送餐。

其实我心里何尝不明白她做人的难处,由于工作的繁忙劳累,她的亲人在住院期间她都没有做到如此细致周到,而我却得到了她亲人般的照顾。

吃完闺蜜送来的早餐,都八点多了,老公的第一次爱心早餐还没有影,可以想象得出来他一早上手忙脚乱,鸡飞狗跳的样子。

一会儿,主任过来了,问了相关情况,看了导流管觉得渗液还是有些浑浊,今天继续清洗腹腔,我弱弱地问声:这是最后一次清洗了吧,他笑笑点了点头:明天再挂一天引流管。

小护士过来把点滴挂上,吊瓶挂在左手边的输液架上。

助理医生照例过来给我刀口换药后,接着冲洗腹腔,吊瓶挂在右手边的输液架上。

我瞄一眼左边的吊瓶,又关顾一下右边的吊瓶,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居然有种双枪老太婆的威风。哈哈。

十点护士过来量体温居然又是37.3°,让我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又一下熄灭。

下午四点继续点滴,我让护士给个体温表量下:37.2°,反正是降了,那怕0.1也是降,现在我是如此锱铢必较,如此在乎微乎其微的变化。

要知道体温下降对我就意味着炎症的消失,病情的好转,引流管就可以摘下,也不用天天痛苦地打点滴。

晚上九点信心满满地量了一次体温:36.9°,正常了,小窃喜!

手术这么些天,人躺在医院,烧没有褪去,老公昨天就上班了,一个病人的吃喝天天连累工作繁重的老闺蜜,心里怎么都过意不去。

晚上十二点多打完点滴,测量体温:36.8°,终于如我所愿。

心想这下总算可以安心睡觉,可还是睡不着,只得看看电子书催眠。

第九天

尽管昨晚醒来两次,但睡得还算安宁。

五点护士过来测量体温:36.6°,体温稳定了,我又安心地睡去。

六点钟醒来,照例起来在走廊走走,用我虚弱的脚步一块一块丈量着走廊上的瓷砖。我仔细目测比较过,每块瓷砖方方正正一米见方,一趟走到尽头刚好整整三十块瓷砖,我心里默念过无数遍,好长好长,犹如我待在医院里的日子......

我丈量过无数次的寂静走廊

八点主任过来查房,看了看引流管里清亮的渗液,体温也降下来稳定了,告诉我上午拔管,安排明天出院,后续只需定期来医院给刀口换药拆线,在家里好好休息调养观察。

九点半钟的时候,助手医生过来给我拔管,拔出来我看到留了大概有二十多厘米长的一截管子在腹腔,怪不得腹部总隐隐作胀。助理医生处理好刀口后,仔细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此时丢盔卸甲的我顿感轻松,有些小激动,躺在床上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朵,夏日炎炎,骄阳似火,又是一个艳阳天;蝉鸣声此起彼伏,那么清脆洪亮;汽车的鸣笛声也不觉得刺耳了,听着救护车的呜呜声也不觉得烦躁;耳边传来远处广场悠扬的歌声,脑海里想象着舞者正迈着优雅的步子翩翩起舞......

邻床大姐今天出院,脸上挂满着笑容;查房的医生亲切温和,护士美女青春洋溢......

感叹着: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是的,一切如此美好!

傍晚老闺蜜的问候电话如期而至,电话里她突然失声痛哭,让我五雷轰顶:她那祸不单行的表妹这次身体查出了意想不到的情况。表妹怜惜辛苦的姐姐非要自己去拿检查报告,结果第一时间自己就知道了那致命的病情......

我半晌无语,我知道此时我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因为当医生的她比我们更清楚一切,只恨此时不能过去抱抱老闺蜜。

晚上老公下班来医院告诉我:小同事的岳父做了开颅手术后还是没有挺过来,走了,才五十多岁......

世事无常,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那就过好今天,过好现在。

这时史铁生母亲那句撕心裂肺饱含深情的话语一直在耳边回响:咱娘儿俩在一块儿,好好儿活,好好儿活......

活着比啥都好!活着比啥都强!活着是幸运的,活着是希望,活着是一切。

儿子买了一捧鲜花迎接我出院,并且悄悄告诉我:那是十九朵康乃馨百合和玫瑰。回到家,看着粉色迷人新鲜带露的花朵,心里默念:一定长长久久,珍惜彼此,时时面带灿烂的笑容坦然地面对生活的一切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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