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拥有为什么而活的人可以承受任何如何而活的问题。
——尼采
《追寻生命的意义》作者维克多·E·弗兰克尔继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和阿德勒的个体心理学后,开创了意义治疗。本书简短,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回忆了博士自己在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经历,第二部分是对对意义疗法的概述。
如果说尼采那个疯子宣称“上帝死了”,将上帝拉下了神坛;那么达尔文的物种起源就将上帝埋进了坟墓。当人们还相信上帝是造物主,创造了天地万物,在第六天的时候按照自己的形象创造了我们,人们相信上帝是我们的真神,要按照神的旨意来行事。可是达尔文的进化论却告诉人们:我们是由类人猿进化而来的,根本就不是上帝创造了我们。神存在的形象和意义被打破,那么人类用什么来填补精神上和心灵上的空虚呢?
二十世纪的思想流派可谓是百家争鸣,出现了现实主义、存在主义、意识流、抽象派、印象派、荒诞派、魔幻现实主义、后现代主义、解构、重构。。。等等很多个流派。表面上看,那种盛况很像我们历史上的春秋战国时期,各家学派交相辉映,且出现了很多集大成的思想家和艺术家。但以我对那段历史浅薄地了解,知道二者本质上是不同的。前者是想要破镜重圆,破而后立:旧有的思想体系被撕裂和摧毁,但我们对秩序却有着本能的追求,群魔乱舞的时代往往体现的是我们思想的混乱,混乱不一定不好,混乱意味着冲突和碰撞,而冲突和碰撞的结果往往会催生一些新的东西,来达到某种平衡。
看到有评论说,我们这一代人被称为“垮掉的一代”。“垮掉的一代”这个说法其实是对美国二战后以凯鲁亚克和金斯堡为代表的文学流派的称谓。二战结束后,工业革命的快速发展,带来了经济的突飞猛进,美国的中产阶级崛起。可是面对社会和生活的日新月异,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他们感到那些旧日美好时光一去不复返了,精神上感到迷茫和空虚。吸毒、滥交、流浪、群居只是他们对抗内心荒芜的一种方式而已,其本质还是在寻找和对精神自由的追求,《在路上》、《达摩流浪者》、《嚎叫》可见一斑。
对“意义”的追求似乎是我们人类独有的,那些猫猫狗狗的会去追问自身存在的意义吗(这种说法好像又有“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之嫌)?回到自身,自己也曾被这个问题困扰过很长一段时间,结果也是求而不得。有个朋友告诫我:不要刻意去寻求生命中的感动,你身边的人和事物都会让你感到爱与被爱,去感知,而非寻找。她可谓是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我问题的本质所在。如果一味地追求生命形而上的意义,那基本上可以断定生命来于空,归于空,没有意义(这个断定是那些哲学家和智者给下的),那么如果将我们的目光投之于生命真实可触摸的一面——生活层面呢?
生活处处困顿,自身内部的空虚让我们感到忧虑和厌倦,目标和现实之间始终隔有一段距离,而恰恰是中间的距离是我们可以有所作为的——承担。我们可以对实实在在的生活做出反应,通过承担我们自己的生活来回答生命的意义。譬如小到寻常日子里的清扫做饭种花阅读访友,大到工作上的杀伐决断、生命中的生离死被,若非经历和承担,则与自身无关。如果我们只是向内求,和环境隔离开来,那么自身是匮乏而浅薄的。此处摘录一段文中的段落:
“人的存在的自我超越”指出了一个事实,即人总是指向或被指向某件事或某个人——一种等待实现的意义或另一个将要面对的人,而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对于自己遗忘得最多——通过将自己献身于所服务的事业或者他所爱的一个人——他就越具有人性,就越能实现自我。所谓的自我实现根本不是一种可达到的目标,原因仅仅在于,人越是争取得到,他就越容易丧失。换言之,自我超越只有作为自我超越的副产品时才是可能的。“
博士提出的“悲剧乐观主义“和佛教的”中观“有异曲同工之妙。乐观主义常会陷入肤浅,认为人定胜天;悲观主义常会陷入虚无,认为皆不可知、不可说、不可为。而中观主义是看透生命的本质,面对生命的无常和虚无,通过承担责任赋予我们的有生之涯以意义。即使是身处集中营这种极端的环境中,弗兰克尔博士仍想着他未竟的事业,他挚爱的妻子,帮助同样身陷囹圄的同伴们重新升起生的勇气,最终他活下来了——完成的业绩,爱过与被爱,最后是他们带着勇气和尊严经过的苦难——这些均是完成了的意义,实现了的价值。
万物皆有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要有裂痕,光才能进入。如果专注于意义和圆满,则意义和圆满无处可驻足。要把目光从自己的身上移开,方能看见世间广阔。
阅读帮助自己思考、反省和观照。如果不能跳出认知的局限,读再多的书也是枉然。对本书的理解算不上一二,但颠覆了我的很多观念。学心理学其实首先是为了审视自己、接受自己、救助自己,然后才是解决自己与别人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