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兰德是底本斯镇的为数不多的单身汉之一。近日他看上了山下理发店的洗发女服务员,每夜躺在床上浮想连篇:那曼妙的身姿,令其眩晕的眼神,温柔的长发……满足了他对美一切的想象。
他的哥哥靠在沙发上对他说:“那姑娘,我知道的,之前有点狐狸精。如今嘛,成熟了很多,讨了当老婆也是不错的。”
霍德兰的哥哥是情场老手,未婚以前,他对镇上未婚的女孩子们都了解的很。那时他每天都在马路边闲逛,一碰见漂亮的姑娘,就围着她转三圈 ,然后开始搭讪聊天约会……等待着女人们一步步落入他的圈套。
霍兰德虽说没有哥哥那么富有技巧,内心的对爱情渴望却丝毫不亚于哥哥。他构想了无数个与她约会的画面:在法国的街头,在浪漫的爱琴海,在隐密的雪山公园………
“是的,我应该尝试一下!”于是,他遵照哥哥的建议,第二日准备去到理发店佯装洗头发。
近日以来,气温逐步回升,底本斯整个镇上洋溢着一股子闷热,东边的地势高,要凉快一些,在水塘里鸭子们凑在一起泡在水中游泳。
“最近有点热了!”他努力尝试跟她搭讪。“据说过几天还会更热,到时候我都没衣服可以脱了。”
女人的嘴角闪出了一丝笑意,而这丝微毫的笑仿佛也给了他确认,他开始更加肆无忌惮地夸夸其谈。“是啊,有点热了!”她浅浅地回应他,继续揉摸他的头发,力道不重不轻刚好,从头部荡漾到全身,那感觉舒服极了,以至于他慢慢陷入了幻想中,在幻想中他变成了完全另外一个人,乐观,自信,充满了魅力,而她成了他的女主角--他的女人,每天晚上,他躺在她的爱抚中慢慢入睡……
霍兰德,今年四十三岁,他的父亲是当地一个农户,去世前,给他与哥哥俩在雪莱山各留了一套砖瓦盖的农房,一笔微薄的积蓄。他没有什么体面的工作,靠着在镇子做保安生活。他追过几个女孩,都以失败告终,她们嫌弃他又穷又瘦小。因此,他在情感上总是很自卑。但眼前这个女人不一样,在她身上又燃起来了一种渴望,那是一种很久没有过一种朦胧的感觉。他疯狂地爱上了她,充满深情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收纳到自己的眼睛里。
“水温要再热一点吗?”
“好”
结完账,他忍不住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他询问了吧台服务员关于她的一些信息。她叫小林杏奈,日本人,在洗发店工作已有好几年了,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家人和亲戚。尤其是听到她还没有男友和孩子时,他突然感觉心跳加速,像龙虾一样涨红了脸。
从那以后,他开始密切的关注她,收集她的一切消息。他从网上谷歌到了她的脸书,并浏览她所有的动态,一有最新的消息,他立刻就去互动。晚上没事时,他总会转悠到理发店,远远地看她窈窕的身影。有时,他抱着柱子就抚摸起来,他假想着那就是小林君温柔的脸庞。
一天晚上,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雨水噼里啪啦地敲打在窗上散开了,玻璃上仿佛映出小林君的影像。他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点上了灯,灯火里也是小林君的笑容。他开始思恋小林君了。于是,他又一遍看着小林君的空间,甚至对小林君的照片喃喃自语起来。直夜慢慢深了,他合上了沉重的眼皮入睡……
第二日,吃早餐的时候,他决定要跟小林君坦白自己的心迹。他不能再忍受自己这样了,为此他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以表明自己的决心。
经过了一上午的深思熟虑,一个计划诞生了。他决定在本周三向小林君提出邀请。他的脸和牙齿略微有点黑,这会有损他的形象,所以,从周一开始他就清洗打扮自己。为了把脸和牙齿刷白,他花了整整两个小时在洗手间冲刷。另外,他的衣服不够显得酷,也会减分。当天的晚上,他又为自己选了一件夹克外套,一条雷蒙牌的裤子,一双黑皮鞋……
在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他鼓起勇气走到了理发店。走到了门口,他的腿开始不听使唤地抖动了,这种抖动刚开始很微小,随即立刻扩散到全身,他不得不靠着门边的墙,使自己平静下来。恰巧,这时小林君出现了,从吧台后面走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像是撞上枪口英勇就义的军人。
“天气不错哦!”
“是的 ”他有些颤抖着说。
“你今天白天不工作吗?”
“今天厂子里放假……”
“哦!”
“哪天要一起出去玩吗?他小声地说道。
“可以呀,什么时间?”
可以,这两个字瞬间从他的耳道传到了心脏,此时,他的内心已经开始翻江倒海,仿佛亚斯兰的火山在胸口迸发了,全身涨热了起来。小林君同意了,她一定知晓霍兰德的意思,她同意,代表他有希望了。霍兰德也从她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一丝丝的爱意,这,就是爱情。距离约会的时间还有几天,他决心好好准备一下,他拿出自己的衣服仔细地熨烫几遍,一个褶皱角都不能放过,他在雪莱山上来回走了好几遍,顺着山顶的天池绕行,确认地点路线不能出错,他甚至还准备好了话术,对着镜子排练好几遍。
在那个周日,天气略微有一些热,早上八点钟,阳光已经火辣辣的照射在地表上了。为了缓解气氛,霍兰德准备了很多零食,水蜜桃味糖果女生最爱吃,薯片,香蕉,瓜子等等之类的,总之不知道说什么时候就吃,这是霍兰德总结的铁律。
九点钟,他与小林君约好在山脚下入口见面,按照霍兰德的计划他们要骑自行车登上山顶转一圈。
“你来过这边的山顶吗?”霍兰德问道。
“没有”
“太可惜了,今天就带你去看一下,”他说,“在山顶看底本斯镇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倒要见识一下了”
“来先吃点糖果吧!”
“你真贴心啊!”
这个季节骑车上山的人还不是很多。狭小的公路上只有零星的自行车影子。霍兰德一边骑车,一边努力跟她寒暄交流几句。同时他也尝试着用一些肢体的语言,比如说眼神,面部,手等细小动作向她暗示一些信息,他要让她知道,他喜欢上了她,他想要她。小林君当然看出他的暗示,只是她羞涩去回应他,索性把头扭了过去,看向了别的地方。
越往山上走,云层显得更加的低,风轻轻的吹拂着道路两边的树叶,发出沙沙的细响是一群人在喃喃低语。远处的村庄逐渐变得微微小,像一块块海边的鹅卵石。霍兰德指明了他的家的方向。
“看见了吗?就是那个泥瓦屋子。”他说
“你们家风景不错呀”
“谢谢你的夸奖!”
“要点草莓蛋糕吗?”
“不了!”
快到山顶了,他们下了车,推着车到了山顶的天池,野鸭们成对的在天池里游泳。他们就在天池边散步。她向他讲述了过去的生活,她出生在日本,从小一直在日本生活,直到有天因为工作的原因跟父亲吵架,一气之下来到了这里。
“我讨厌我的家人,他们总是不支持我的工作!”
“是啊,我的父亲也从来没有支持我”
“对的,伤害最深的往往是自己的家人”
“这句话我深表认同"
他们走到了石滩,那的路起伏不平,由大块的石块堆砌而成,是当地一道著名的风景。但小林君走下来是不方便,她犹豫了几分钟。霍兰德立刻像绅士一般伸出了手,握住了小林君柔软的手,它在他的手里握着如一只招人怜爱宠物。霍兰德紧紧地握住了它,抚摸它,小林君唰地羞红了脸,于是他们在一起了。
晚上,他们骑车去到了霍兰德的家里。就在那个沙发上拥吻起来,灼热感烧透了霍兰德的每寸皮肤,他变得更加释放起来,快乐像烧高烧一样,热烈折磨着他。
爱有时候会让一个人变得盲目疯狂起来,看不清楚我们所爱的是谁。可笑的是,人们所认为爱上的那个女人,只是他们脑海中所加工的很完美的版本,那只是一个经过滤镜筛选过的画面。
第二日一早,青草伸展了懒腰,大树也微微晃动了叶子,一丝温暖的阳光照到霍兰德的窗前。霍兰德醒了,一切都很凌乱,床上到处是他们翻过来的内衣,裤子,还有袜子,他知道,他占有了她。可这种拥有醒来后却没有了初夜的快感。顺着阳光,他望向正在睡着的小林君,那个脸庞在松乱的头发下显得有一些扭曲,等等,在她的耳朵下竟然有一颗大黑痣,像黑肉球一般刺眼,他不禁感到一阵干呕。之前怎么没有看到呢?他又些失望地责怪自己起来。
霍兰德,刚开始是可以承受的,可自打她搬进来一起住后,那颗黑痣开始显得格外的耀眼。在帮小林君洗头发时,黑色肉球仿佛都要跳出来跟他说话。有时候抚摸着小林君的脸,一不小心就摸到那颗黑痣。甚至睡梦中,他梦见一个巨大的黑痣,朝他压了过来,他奋力地奔跑,还是被那肉球压住,让他喘不过气来,直到有一天他再也忍不住。
“我发现我不再喜欢你了……”他说
“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能忍受跟你的生活”
“我怎么着了,怎么突然这么说?”
“不,你很好!是我生活不下去了,我要离开!”
“啊!求你了!”她说
“我配不上你”说着,他转身拿上自己的衣服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