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在同一个小区、同一个单元,不过三层楼的距离,十几年来却未曾谋面,直到那个柳絮纷飞的初夏……
“林一凡,学习部。”
“嗯?” 听到自己的名字,窗户边第四排座位上的那颗头才猛地抬了起来。
没错,她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林一凡,女,高一(2)班英语课代表。
“又发呆。到底是哪个帅哥啊?让你这么如痴如醉的。”说完,同桌文晓就顺势探过头向楼下的篮球场望去。
“去死!”给了文晓一个大大的白眼之后,林一凡这才晃过神儿来,问道:“老班刚才叫我干嘛?”
“学生会名额分配,你在学习部。”说完留下一脸的悲怆。
“干嘛啊?跟要死人了一样。”
“干嘛?不知道么?学习部可是个遍地四眼青蛙的地方。”
看着文晓动作夸张的在脸上比出眼镜的样子,林一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青蛙就青蛙呗,说不定我还能亲出个青蛙王子来。”
文晓立马做呕吐状,露出满眼的鄙视。
“你呢?你在哪个部?”
“我这么大一美女,自然是在校花校草的集结地,文艺部啦!”
“行啦行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林一凡嬉笑着调侃道,“知道你能歌善舞,从小到大,有舞台的地方就有你那婀娜多姿的身影……” 文晓的确从小就学跳舞,这一点,在两人刚成为同桌的时候,文晓就对林一凡做了知识普及。
这已经是林一凡升入这所高中的第二个学期了。记得军训完刚分到二班的时候,老师让大家自由找座位,她在靠窗的一个空位上坐下,一个身材修长的女孩就尾随其后坐到了她的旁边,那个满脸明亮笑容的女孩就是文晓。在熟络了一些后,林一凡问过文晓,当时为什么那么快就对自己死心塌地追随了?文晓的回答是,因为刚军训完,放眼望去一个比一个黑,只有林一凡还算白皙,看着不会郁闷。林一凡听罢,只觉得哭笑不得。后来,因为林一凡入校时的英语成绩是全校第一,就理所当然的被老班钦点做了自己的英语课代表。文晓,毫无疑问地当选文艺委员。
在老班宣布完名单的第二天,学生会各部就通知新干事们开会了。正如文晓所言,正部长是个标准的四眼青年,新进的干事们也都一个赛一个的像好学生。看着部长同志例行公事地介绍部门活动,林一凡正欲发呆,就被文晓的一个短信振回了神儿。
“你们副部长跟着主席刚在我们部宣讲完,长得还挺帅,这算是学习部近年内唯一的一朵奇葩了吧。还有,你们的名字居然只差一个字,他叫林梵。”后面还附了张明显偷拍的照片,只是个侧面,但也很容易就能看出和正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正部有着天壤之别。
刚看完短信,学生会主席就带着各部副部长进来了。林一凡一眼就看到了刚才手机上的那张侧脸。的确是个很有亲和力的人,嘴角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林一凡当下就了解了当初文晓选择和自己坐同桌的理由。在这个严肃的学习部里,是看上去不会让人郁闷。
之后的每周二下午是学习部的例会时间,大家坐在一起讨论一些有的没的事情,分配一些有的没的任务。有同学还煞有其事地做着工作笔记。林一凡充分发挥着自己随时发呆的优良品质,只是偶尔在必须时尽一下干事的义务,和那个阳光灿烂的副部长更是没什么正面交流。只有一次例会时,林一凡碰巧坐到了副部的旁边,空闲时间里,副部笑着对她说:“刚拿到你们新干事名单的时候,郑子恒(PS.就是学习部正部长)还指着你的名字开玩笑地问是不是我妹妹呢。”林一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结果就只能报以“呵呵”的傻笑。其实,关于名字这件事,早就被文晓调侃过很多遍了。
还不到六月份,空气里就有了夏天的味道。傍晚来的越来越迟,星空也越发明亮起来。 这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林一凡像往常一样在固定的地方搭公交,又在固定的地方下车,她一边抬头望着初升的月亮,一边朝家的方向走去。只是没有想到,在小区门口居然碰到了林梵。很显然,副部长同学也感到很意外。
于是,两个都还没回过神来的人 在那个初夏的傍晚,由于突然相见,相视数秒无语。然后是异口同声的疑问句:“你也住这?”两人就这样带着惊讶走进了小区。林一凡做好了随时在某个单元门口和林梵说再见的准备,可是直到走到了自己家楼下,两分钟前的那一幕又一次上演了。
“你也住这儿?”带着从惊讶升级为惊奇的上扬语调,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你住几楼?”
似乎是为了确认惊奇是否还会再升级,林梵认真地等待着回答。
“七楼。”林一凡一字一顿地说,脸上也露出同样的好奇。
“我在四楼。”
像是终于探到了谜底,两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进而再次移动脚步。
林一凡准备了许久的“再见”终于派上了用场。林梵也带着倍感神奇的笑容只说出了“Bye Bye”两个音节。 这个初夏的傍晚就在一个个的惊叹号中度过了,短暂又漫长。
第二天晨读的时候,林一凡把昨天的巧遇告诉了文晓。
“啊?”
文晓尽量压低嗓门以避免老班的注意,但两只眼睛还是瞪得溜儿圆。
“这么偶像剧的事儿还真有啊?”
“我也挺惊讶的。”
“你们之前就没碰见过?”
“没有,反正我是没印象。”
“那……”文晓还想追问,但看见老班朝这边走来,便忙住了口。
“你说你,这十多年都干嘛了?”刚下自习课文晓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躁动的教室,又继续安静了,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瞬间定格。 林一凡顿时觉得一束追光打在她们身上,成片乌鸦从头顶飞过……
自从知道了林一凡的巧遇事件,这句话几乎变成了文晓的口头禅。以至于林一凡一度觉得告诉文晓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
不知道算不算是“孕妇效应”,自从第一次偶遇后,林一凡总能在上学或者放学的时候碰到林梵。一起上下学渐渐变成了一种新的习惯。慢慢熟悉后,林一凡才知道,林梵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他是在升了高中以后才搬到了和林一凡家在一个单元的爷爷家来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不过三层楼的距离,十几年来却未曾谋面的原因。
学习部的生活还在照旧进行,不同的是,除了发呆,林一凡偶尔还会和林梵聊两句。
那天天气好极了,林梵和林一凡依旧放学一起回家。初夏的微风柔柔的,裹挟着纯白的柳絮漫天飞舞,像极了冬日的雪花。林一凡兴奋地指着天空中飘荡的小白团,刚想和身边的这位同伴分享自己的兴奋,话还没出口,就突然被林梵一伸手挡在了身后。瞬间集中了注意力的林一凡这才发现,他们正站在斑马线上,交通灯在他们刚刚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恶作剧似的变了脸,面前掠过一丝凉风还有一辆巴士的背影。
林一凡呆呆地望着林梵的背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里,林一凡的时空凝固了,她感觉不到来来往往的嘈杂,只看见暖暖的关怀;她听不到车水马龙的喧嚣,只听见一个遥远的声音变得愈来愈清晰,“砰砰……砰砰……砰砰……”。
“走吧,绿灯了。”
听见林梵的声音,林一凡慌乱地收回了目光,顾不上脸颊的灼热,快步跟上面前那个刚刚让她瞬间晕眩的背影。
回到家,林一凡瘫软的躺在床上,回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忙甩甩头,像是背咒语一般,一遍遍地默念道:“天气太热!天气太热!天气太热!”
第二天,远远看见站在公交站牌下的林梵,林一凡暗自做着深呼吸,却依然无法阻挡那个不请自来的声音,“砰砰……砰砰……砰砰……”
夏天,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