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对一个人是种什么体验？这个问题我问过很多人，得到的答案也是各有不同。

有人说：爱对一个人就像买了一双合脚的鞋一样舒服。

有人说：爱对一个人就像吃方便面有了调味料。

也有人说：爱对一个人就是对方所散发的荷尔蒙是你的基因所需要的，恰好对方也是如此。

饶雪漫说：我们都渴望牵了手就能结婚的爱情！却活在了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

然而这个时代是一个感情泛滥的时代，爱情早已变成了快餐，而汹涌而至的爱，来得快去的也快。感觉爱这个东西理所当然的变成了一件奢侈品，而爱对一个人，便更是难能可贵。

-1-

文首照片中的两个老人，是我前几日去学校碰巧拍到的，老汉是我大一时的思政老师，也是学校思政部的教授，为人和善可亲，没什么架子，老太太则是他的爱人。

老师看到我时，便亲切的向我打了声招呼，当天的天气甚好，每一口呼吸都带有阳光的味道，我问老师要干什么去？老师说道：“今天太阳挺好，带你师母去操场晒晒太阳，顺便看看你们年轻人打篮球。”

我记得老师在讲思政课的时候，提过他和师母的感情，老师说师母和他在一起是吃了一辈子苦，受了一辈子罪。

老师说：“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感觉她是我的女人，因为在她眼里我能看到光。”

老师和师母是大学同学，属于自由恋爱，师母家庭条件好，生活上也属于比较小资的，而老师则是从小山村出来的穷学生，老师说他为了追求师母，从一个土包子也变的罗曼蒂克起来。

爱情我觉得应该是门玄学，就是这样格格不入的两个人，却偏偏谈起了恋爱。

两人的感情很快得到了师母家庭的反对，因为门当户对的问题，师母的家人始终不能接受老师。但是师母却不惜和父母决裂也要和老师在一起。

说出来可能会不可思议，但是爱情可以乱了一个人的心智，也可以让一个人变得勇敢，故不能说爱情有多美，只有爱对了才会很美。

毕业结婚后，两人留在学校，住在学校分配的宿舍中，只有十平米，没有婚礼没有酒席，老师说他这辈子最对不起师母的就是没给师母一个婚礼。

婚后的生活并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但是老师和师母照样把目子过成了诗，时而简单，时而精致。

上班下班，洗衣做饭，偶尔看场电影，偶尔去吃顿好饭，周未两人会看看书，师母是多愁善感之人，动情之处，难免伤心落泪，老师则陪着伤心落泪。

几十年过去了，容颜在变，生活在变，感情从刚开始的浓烈变得平淡，生活从刚开始的拮据变的富足，而唯独不变的是爱和眸子里的光。

当我和老师寒暄时，老师的手从没松开过，师母的眼神也从未离开过老师。师母的眼睛早已昏花浑浊，但她看向老师时，眼神炯炯，似带着光。

就好像我们爱对一个人的时候，你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浩瀚星辰，眸子里透出的光是那股抹浓化不开的深情。

我看着老师和师母背影，那双紧紧牵着的手，让我再一次相信了爱情。

-2-

这张照片是我一年前拍的，翻看相册时偶然看到。若用一句诗来讲述这张图片中的故事的话，我能想到的大概只有白居易的《偶作寄朗之》中“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这一句了。

老太太是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严重时，失语失认，经常不认识家在哪里，到最后，老太太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认识，但唯独没有忘记老先生，天气好的时候老先生就推着轮椅带着老太太去楼下的公园晒太阳，天气不好时，老先生就带着老太太串门。

老先生经常带着老太太来我家作客，和我家老爷子闲聊，聊的话题也无非就是子女和家庭琐事。

我时不时也会坐旁边听上一两句，老先生是同济毕业的高材生，现在已是一级建造师，老先生和其爱人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

年轻时，老先生和其爱人的生活并不富足，老先生一心想着赚钱，老太太则默默支持着老先生。

和女人比起来，男人是更为理性务实的生物，他们擅长征杀伐戮，开疆辟土。

老先生就是一个敢于闯荡的人，毕业没几年，做起了包工程的活，不管哪个时代，年轻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服输，敢于拼搏。

没有经验，没有人脉，老先生第一个工程做到一半就进行不下去了，赔的倾家荡产，还欠了一屁股外债，那一年，老先生的儿子刚好一岁，老先生想要离婚，不想连累老太太。

老太太说：“我和你结婚，没想着能大富大贵，哪怕你再穷，我也会跟你一辈子。”

老先生说这句话是让他至今都无法忘怀。

在那之后，老先生没有再折腾，而是去了施工单位，从最基层做起，做施工，做预算，一个人做几个人的工作，人永远是跟着项目走，太源，天津，上海，北京，广州……走了大半个中国，常年不在家，老太太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守护着这个家庭。

都说夫妻只能同甘共苦，不能同富贵，中年男人的三大喜事则是升官发财死老婆。

老先生事业的鼎盛期是五十岁，而这时糟糠之妻是多么令人不愉快的存在。周围人都说老先生现在衣服换名牌了，房子也换成大房子了，车也换成豪车了，什么时候换老婆呀？

老先生却说：“在我事业低谷期的时候是我爱人对我不离不弃，守护着这个家庭的完整，如今我事业有成，抛妻弃子这种事如果我做了，那么我将配不上这份成就。”

老先生给儿子娶了媳妇后，便带着老太太去各个城市旅游，人都说老太太嫁了个好男人，但谁又能知道这份富贵是她用苦换来的。

这里应该没有爱情应该指爱和亲情，可能爱对一个人就是落魄时的同风雨，共患难，富贵时的不相忘。

-3-

说到这张照片，这是我今年冬天在一家餐厅做兼职时拍的。

照片中的两个老人每天中午都会来吃饭，由于是老顾客，也算熟悉，有一天下雪，店里冷冷清清，两个老人依偎着就走了进来，老汉买了一碗馄饨一碗面条，和一个肉夹馍。

由于店里人不多，我便坐到老汉旁边和老汉闲聊起来，老汉他家是农村的，刚结婚时，日子过的恓惶，他就去了山西挖煤，赚了点钱，回来买了树苗，就种起了果园，五六年下来，也有了点积蓄，儿子也刚出生，日子其实也算红火，没有大起大落的人生，就是平平淡淡的生活。

儿子也算出息，考上了大学，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还给老汉在农村盖了房，人老了，按说这样的生活也算完美，但儿子却因为一场车祸去世，老太太也因此受了刺激，神智不清。

儿子去世后，老汉带着老太太就来到了儿子之前在的这座城市，住在儿子的房子里，陪着老太太在这座城里闲逛。

老汉说：“我能看这老婆子，每天吃饭就挺满足了，我现在就希望，她走的能比我早，你说我要先走了，谁来照顾她呢。”

可能“少来夫妻老来伴”说的就是这个意思，老太太和老汉两人尽管遭受了生活的折磨和命运的不公，但其实也算幸福。

老汉和老太太走后，雪还是纷纷扬场得飘落着，雪缓缓地飘落在两位老人的头发上，肩上，衣服上，两位老人依偎的更紧了，看着两位老人渐行渐远的身影和留下的两串深深的脚印。

可能爱对一个人并非浓烈的火焰，而是一辈子的长久陪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寓意不正是爱对一个人的体现吗？

我很喜欢木心的《从前慢》，就用这首小诗做个结尾吧。

记得早先少年时

大家诚诚恳恳

说一句 是一句

清早上火车站

长街黑暗无行人

卖豆浆的小店冒着热气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                  ----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