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到了,又到了吃羊肉的季节。可能很多人都纳闷,羊肉不是冬天吃的吗?是,冬天是进补的季节。但对于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的人,特别是女子,夏季多炖些羊肉汤喝,可起到“冬病夏治、以毒攻毒”的效果。
我自小身体底子弱,最害怕过冬天。一到冬天,我的手就跟冰条一样,睡一宿我的脚都不会暖起来。我15岁离开家到广州念书,在广州那样温暖的冬天,我的手脚一天到晚冰凉,晚上跟睡在冰窖里一般。
每次回家来,母亲都会把我叫到一旁,问我:“你那个来了没有。”这是母亲仅有的对我青春期的启蒙,每次我都摇头。直到我十八岁的暑假,母亲还在问我这个问题,我依然还在摇头。母亲有点急了,带我去看医生。
那个戴着厚厚镜片的老中医,给我搭了一下脉,说我没啥毛病,只是发育有些迟缓,要给我多吃滋补的东西,比如当归羊肉汤。于是,母亲在那个暑假,为我炖了一个夏天的当归羊肉汤。
我的初潮没有如母亲的愿,但在那年冬天,我的手脚居然不再冰凉,很温暖地度过了我最害怕的冬天。而且,让母亲高兴的事,在我参加工作的第一个月,我的初潮终于华丽丽的来了。
后来,我生儿子做月子,是母亲一手服侍。儿子出生在七月,是最热的伏天了。母亲又给我炖了一个夏天的羊肉汤,按母亲的话说,又催奶,又滋补。
母亲做当归羊肉汤,喜欢用茶油先大火爆一下,加一点自制的酒娘沏一下,加高汤烧开后,转入一个紫砂炖锅中,当归整头入,三四片姜,慢火炖两小时以上。茶油除湿,酒娘丰乳,当归调经,羊肉补气血,个个都对产妇助益。
更奇的是,山羊在经过冬春两季的滋养,膘肥肉嫩,膻味小,有伏天的羊肉赛人参的说法。酒娘、姜片、当归,还有紫砂锅,又能将羊膻味儿去得干干净净。母亲做的羊肉汤,真是人间绝味。
“夏天吃伏羊,健康又壮阳。”母亲帮我抱着儿子,看着我把一碗大补汤喝下,又逗着她的大外孙,“要你妈多吃点,好让你长得棒棒的。”
在那一刻,母亲的心是喜悦和满足的。她最担心的女儿终于被她养大成人,而且还很顺利地做了母亲。一块多年悬在心的石头终是落了地,她再也不必为我担惊受怕了。
我没有危言耸听,做母亲真的是担惊受怕过一生。孩提朝代,我只知道淘气,一味索取,母亲也是极尽其所能来满足我。母亲被算命先生的那句话“这孩子难养活”,折磨了半生,生怕一语成谶。
别人说吃这个好,她便弄这个给我吃;说那个好,她又想方设法端到我面前。但凡这世上对我有益的,她都竭尽全力为我争取。
在那样一个物资匮乏的年月,那一锅锅的羊肉汤,母亲都是私下炖给我吃。她总是乐呵呵地看着我吃,比自己吃还开心。小时候的我,曾一度以为母亲是从不馋的。等我自己做了母亲,我也与我的母亲一样,坐在桌旁,看儿女们吃东西。宁愿自己不吃,却巴不得他们多吃点,我才幡然醒悟:不是不馋,是爱是母性,才会有这样的光辉。
“伏羊一碗汤,不用开药方”。到了夏天,一定要与母亲一道,好好享受这盅有爱有热度的当归羊肉汤,给冬天加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