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那人躺在病床上，心里没有什么感觉，就好像是周末午饭后他总是午睡一样，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你还是从那条熟悉的路走回家，这条路，走了那么多年。开门，换鞋，你看到他的鞋还放在鞋架上，宽扣男士皮鞋，一双凉拖和一双暖拖，说好等过几天天气好就去把冬天的鞋子洗洗晒一晒，收到柜子里，等冬天到了就能穿干干净净的鞋子了。
已经过了一个冬天了，却没等到春天真的来到。
不想了，脑袋里什么都不想了，那种麻木侵蚀全身，一头栽倒在床上，而这，这里还留着他的味道。这味道是有变化的，这四十年走来，最幸福的莫过于和他一直在一起，有一个安身之所。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已经一片漆黑，“老头儿，老头儿，几点了？”伸手去摸索电灯的开关，自然而然的问到，“老头----啊，啊。”他不在了，他不在了，这不同于以前所有的不在了，不管是那时候一走三年的奋斗，还是去老友家聚会以及和子女们出门……这次是真的，不在了。
木木然然地站起来，饿了，饿了。路过他的书房就觉得在一摞摞书籍后面，那里，他还在那里，笔耕不辍。
你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这样走向厨房。
突然想到老头儿这次回来特意带了江西的陈醋，那就煮点儿饺子，吃点儿饺子，平日里也没和他吃过几次饺子。可却不太记得清楚那瓶醋放在哪里了。一顿摸索，发现它放在了一大罐绿豆的后面，两只手将绿豆拿下来，轻轻放好。伸出手去够醋瓶，踮起脚发现在柜子的角落还放了一个小瓶子。这只好搬把小板凳来才拿得到，这是个小玻璃瓶，轻轻打开瓶塞，一阵酒味扑面而来。原来，这是老头儿偷偷藏起来的酒啊。他总爱喝上一两口小酒，这想必是不错的酒他藏得这样隐秘。举起瓶子，微微抿了一口，真辣，辣得人心口疼。
打开食物柜，发现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的好像是只鸡，有一张纸条贴在塑料袋上，拿来凑近眼前，老头儿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茯苓鸡，勿忘勿忘。
这是准备给女儿带回家去的。
我环顾家里，这里已经没有了他的声音，但每件事物上都有他的身影。而这一切，都变成了薄烟，因为他的离去终将散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