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话说丨苍蝇不给抹鼻

度娘说,苍蝇属典型的“完全变态昆虫”。这该是生物学的一个概念,究竟啥叫“完全变态昆虫”,我不明就里。我只知道,苍蝇和蚊子,是人们最为厌恶的两样小东西,必欲除之而后快。


但这并不影响皖北人在语言表述中,借用它们的特征,表达特定的意思。有的人性格内向,说话总是小声细语,人就说他声音小得跟蚊子样。飞来飞去的蚊子发出的声音,似有若无,一忽儿听得见,一忽儿有好像听不见了。用这个来表示声音小,倒也贴切。


苍蝇呢,除了肮脏之外,它对旁边的动静很敏感,不容易逮得着。很多人家,都配有苍蝇拍子。屋里进了苍蝇,待它趴在某处不动时,扬起来苍蝇拍子,去拍。就这,还有些个要领:用力,准确,快速。有一样出现了偏差,都很难拍得住。顶多,赶走了事。


抹鼻,就是擦鼻子。这跟抹桌子的意思是一样的。苍蝇体小。连头带身体,也就那么一丁点儿大。我相信,没有谁专门观察过苍蝇的鼻子。其实,这个小东西,有没有鼻子,还很难说。那又何来“抹鼻”一说呢?我觉得对苍蝇而言,“抹鼻”恐怕就是触动它,招惹它。苍蝇性敏感,还没挨得着,它瞬间就飞跑了。颍淮人说,“苍蝇不给抹鼻”,该就是这样的一种描述。


但皖北老乡口中无意中冒出的“苍蝇不给抹鼻”,又有着另外的语境。


有的孩童内向一些,自尊心强。他不小心说错了话,做错了事,长辈或者旁边的人,不由自主地要说他几句。有时候是蜻蜓点水,有时候也可能说的分量很重。尤其是他的至亲长辈,必要管教他不可。但孩子呢,又不给说。一说,他就一脸苦相地撇嘴状,眼泪汪汪,甚至干脆放声大哭起来,给人受了天大的委屈的印象。人就说,“你看你看,还苍蝇不给抹鼻了。”这个话一说出来,有一样明显的怜惜之情,蕴含其中。一圈子人都跟着笑笑,事情也就过去了。


有时候,哪怕是成年人之间呢,纯粹的开玩笑也能开出事端来。因为就有人拿玩笑当真,认真。这样的场合下,他脸一顺,一些伤人的话张口就来,硬梆梆地把拿他打趣的人顶了回去。眼瞅着,这是要“搞事情”的节奏啊。挑头开玩笑的人识趣,就会尴尬地自己给自己打圆场:“还苍蝇不给抹鼻了。不就是个玩笑嘛。”别的人也跟着附和,“玩笑,玩笑”,才能有个相对平和的收场。



早些年,我还在乡镇任职的时候,有个驾驶员,不知因为啥事,愤愤然说了一句“苍蝇不给抹鼻”。很多人都面面相觑,啥意思呢?过后,还有人互相打听,啥叫“苍蝇不给抹鼻”。现今,这话更少有人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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