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脑子里,每一个可爱的男孩子们都应该有那么一段teenage band AU.
十几岁瘦瘦高高的小男孩,吉他往肩上一挂直晃荡,挤在电视前看租来的录像带。乐理都不懂,就知道点基础和弦,嘴里瞎哼哼调子,脑袋中闪过的一句歌词写在面巾纸或者从旁抓来的一只胳膊上。头发不好好剪,从额角耷拉下来几缕,又热又挡眼睛——不过眼睛本身就已经淹在眼线里了。作为根据地的车库墙根下囤了一堆经年的烟纸。嗑嗨的时候一脚踢上音箱,旁边站着的短发女孩抱了一沓扒来的谱子——其中某个人的妹妹或者学校隔壁班眼睛总是粘在他们身上的姑娘,帮他们印印海报联系地下音乐节。接吻,交换满嘴臭烘烘的大麻味,谁也别嫌弃谁。实际操作对象就无所谓了,性取向是道选择题,不把几个选项都先尝试一遍哪敢言之凿凿地确定自己究竟更喜欢哪种呢?转调时拖着尾音,也或许刻意保留明显的气声,不过吼起来就没太大区别了,嗓子跟不是自己的一样,有现在没未来。吵架的时候也踢音箱——反正吵架的时候他们也没多清醒,摔琴,跑了个人,得尽快再找个亲戚家的表哥表弟过来替补,要不然只能去电线杆子上贴小广告招人。
似乎是没有青年时期的,从少年的门槛里迈出来,直接掉进中年里。每一个teenage band都是短命鬼。吉他摇滚过时好久了,亲爱的,电子合成器无所不能。唱片业都得靠着流媒苟延残喘。
粉儿不怎么碰了,心脏消受不起,戒毒养生。生活规律起来后原来酗酒嗑药的浮肿基本都消下去了。出门遛狗或者遛孩子,脸上清汤寡水,大剌剌地向世人展示日渐松弛的皮肤,也就戴个老头帽象征性地遮掩下垂危的发际线。参加虚假友好的社区聚餐,邻居A问他要不要来块馅饼,身旁的邻居B说不他不吃他是个Vegetarian,他冷不丁冒出来一句“vegan”,剩下俩人一脸懵逼地扭头看他。于是不得不再重复一遍,“不是vegetarian,是vegan”。
我们这一代人总是未老先衰,直到终于能够自己买演唱会门票的年纪才眼泪汪汪地追悔莫及起来。他们不是。该朋的时候可劲朋,从良了,那就是从良了。
偶尔有那么几个从良从得蠢蠢欲动的,费劲巴拉地把能联系到的老同事都聚了起来,又找了新公司,攒出张专辑,主要还是开巡演捞钱,毕竟大环境都在怀旧嘛。站在台上往下看,舞台光太晃眼,其实看不清什么人,只有轮廓。架子鼓那边给了个节奏,吉他前奏一响,耳朵里忽然什么也听不见了。底下的人们窜了起来,像一池下雨时跳出水面呼吸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