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的一个周六晚上,我曾在魔都的地道里遇到一位拿着破英式风笛的青年,在旮旯里心无旁骛地摆弄着那个可以遮住他整张脸的风笛,而他面前一米的地方,放着一个赖以生存的工具:对,我们都能猜出,那是一个空的全家桶塑料盒,我猜想着兴许连这个盒子也是他在某个地方捡来的吧。
我在不远处准备驻足远观,可我不会抽烟,是的,走过人生三分之一的我甚至不会抽烟,若我会那么一点,此时的我大可以点燃一根烟在原处若无其事地看着他,以免让路人察觉到我的异样。
他吹出的声音不算大,但加上地道特有的几何构造带来的回音加强,足以让整条地道的人听得很清晰,刚开始的一分钟,我只是单纯地看他吹奏风琴的手法,还有那中间有一处貌似已经断了的吹管。渐渐地,他的笛声慢慢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青年的跟前开始围上来一些人,安静地安静地聆听着这段能让你片刻游离魔都之外的笛声,好原始的味道!平凡而又不简单。 才刚刚过去十分钟,原本空荡的地道因为驻足的人群变得拥挤不堪,但奇怪的是,周围除了路上汽车的喇叭声和稀稀疏疏来来往往的脚步声,一切都是静地如此自然,一时间我都没注意到青年跟前的盒子里,已经装了满满当当的零碎钱币。
我没有改变我的位置,依然在原处静静地看着,少年也因观众的鼓励而更卖力地回报大家更好的表演,我想这可能是他最棒的一次献艺了,对,我敢肯定,从他那份备受认可的表情我能读到,少年已经很久没有得到那份关注了,此时此刻,他俨然就像在自己的演奏会上自信自如地演奏着,周围甚至开始有人吹起了口哨,当然,少不了那些文艺女青年满嘴的哈喇子和闪光的小眼神。
片刻后,一曲奏毕,脑海里回荡着这首曲子的我,依然还沉浸在《傲慢与偏见》里面此起彼伏的草原和零星的棕色野马带给我的空灵神游。直到行人撞了我一下身子,我才发现交警过来开始管制人流了,确实交通堵塞了,很快,人群散去,我也准备掏出零钱给予少年感谢他给我带来的惊喜,随后我随意寒暄了一下,少年咿咿呀呀地不作声,傻傻地看着我笑,嗯?我又说道:你的演奏真棒!但那有一处吹管断了,你是如何不受影响演奏的呢?他还只是看着我笑,不住地向我致意表示感谢,然后他拿出一本破旧不堪的本子在空白处快速地写了几行字。。。。。。
上面写着:从一开始我就看到你站在那里注视着我直到结束,多谢您能够如此欣赏我的演奏,希望我能跟你分享我的故事。 那是本记事本,潦草扭歪,但还算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再后来,我读到了真相,也许你能猜到,对,他是个哑巴。
几年前至亲离去,酗酒过多喝坏了声道。
还有,那个断了的吹管的声音,是他自学腹语发出的声音,我们都没有发现他吹奏时的那份自然,只有他自己清楚。
是啊,人生,不过取舍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