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月色朦胧,在一个破败的小院里,一个20岁出头的年轻人坐在院子里,独赏这月色。月光洒在大地上,似乎给万物蒙上了一层轻纱。
院子里杂草丛生,有几棵矮小的树,无精打彩地立在草丛之中。年轻人端起身旁唯一的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这个年轻人叫周泽,他家祖祖辈辈都是机械修理大师。在周泽8岁的时候,他的修理技术就已超越历代祖先。原本他的前途无限,可是10岁那年,战争爆发了,为了躲避战乱,周泽孤身一人躲到了这个村子。但令周泽没想到的是,这里十分落后,别说有人用机械了,这里的人压根就没有人听过机械这个词。他的技术毫无施展之地。
村民们听说周泽是“机械修理大师”,以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周泽不仅没有表现出有什么过人之处,在某些方面比这里的一般人还要差。
这里的人对周泽的冷嘲热讽便多了起来,有人甚至叫他“无能大师”。渐渐地,周泽便有了离开这里,去开拓属于自己的新天地的想法。
于是,周泽开始了攒钱。由于他只能干些体力活,维持日常生计也需要一笔钱,离开这儿所需要的费用又不低,所以周泽攒钱的速度一直缓慢。
好不容易钱攒得差不多了,周泽似乎看到希望的曙光,几个月前的一场大雨淋塌了他住的房子,也浇灭了他的希望之光,他在短期内是无法离开了,他只能花钱请人修理房子。这又引来一番冷嘲热讽,“还啥大师,连房子都修不好……”周泽一边忍受着村里人的冷嘲热讽,一边数出自己辛苦攒下的钱,在他把钱交给修理工的那一刻,他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就这么灭了。
想到这些,周泽的忧愁可想而知了,何以解忧?惟有杜康。周泽虽没有杜康,可是尚有残酒一杯,他便以酒解千愁。
周泽饮过酒,回屋翻出了工具箱,他打开工具箱,拿出工具,为它们做保养。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尽管他现在用不到这些工具,但他还是每晚都仔细保养这些工具,并做一些基本技法的练习。
2
第二天,周泽照常去干活,他尽情的挥汗如雨,他已经干了这么长时间的体力活,所谓“熟能生巧。”他在这方面也有不少的心得,幸而不会因“无能大师”的称号而丢了工作。休息的时候,工友们中消息灵通的人说:“明天将会有一个从外地来的大人物将会到这里,好像要给我们给予生活上的援助。”
这个消息让工友们很激动,而周泽并没有什么反应,因为他一心想离开这里,所以在这儿的生活水平即使略有提高,对他而言也没有什么意义。他有一个愿望,他想尽快离开这里,只有离开这里,才能获得施展才能的机会。
周泽这过于平静的表现,让那些兴奋至极的工友十分不痛快。其中一个好事的工友挑衅地质问他:“怎么了,周泽,这么高兴的事,怎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真扫兴!”
周泽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只能解释道:“我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工友们听了,哄笑起来:“才干了这么点儿活,就累了啊,真不愧是‘无能大师’。”“这么差的体力干这个,还不够丢人的。”……各种嘲讽纷至沓来,周泽依旧默默忍受。
第三天,周泽准时来到工地,发现工地空无一人,只见墙上贴着“今天休息”四个字,周泽正想转身回去,忽见人群蜂拥而至。夹在人群中的周泽无法从人群中走出,只能无奈地随人群而动。
过一会儿,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通道,有一只金色的鸟飞了过来。周泽只看了两眼,便诧异地发现,这是一只机械鸟。周泽立即被它迷住了。周泽深知,以这只机械鸟的体型,根本无法放进任何动力装置,也就是说,这只鸟仅是依靠齿轮等基础传动装置就可以在空中飞,并且还能飞出这么完美的轨迹。真是一件机械学的巅峰之作。
其余的人根本没发现这只鸟有什么特别之处。而周泽却已经沉迷于这只鸟的飞行姿态中,看着看着,他忽然觉得这只鸟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正在周泽疑惑之时,走来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那只鸟立刻飞到她肩头停下。少女身旁始终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人提着工具箱。少女取下肩头的鸟,转动着腹部的发条,直至转不动了,鸟仍在她手中,没有任何反应。
少女生气地瞥了一眼紧跟着自己的那两人,未提箱子的那人,赶紧从少女手中接过鸟,提箱子的那人,立刻打开箱子,取出工具,开始修理这只鸟。
这时,围观的人才明白这只鸟原来不是真鸟,人群中有人吃惊地叫了起来。
很快,那两人将鸟又交到那个少女手中,少女重新转动鸟背部的发条,鸟又一次从少女手中腾空而起,在空中翱翔。
可是,好景不长,那只鸟刚飞了一会儿,竟然猛地停了下来,从空中直坠下来。这时,周泽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拨开人群冲上去接住了那只鸟。
3
少女疾步走到周泽面前,很不客气地说:“把它还给我。”
周泽并不在意少女的态度,淡淡地说:“请让我试试,我可以把它真正地修好。”
少女轻蔑地一笑:“一个生活在穷乡僻壤,连机械都没见过的家伙,竟然夸口要把我的鸟修好,傻子才会相信你的鬼话,把鸟还给我!”
旁边的人,也随声附合道:“就是一个‘无能大师’瞎吹牛”,“他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师了。”
周泽面对众多的质疑与嘲讽,依旧很淡定。在议论声浪逐渐小下去后,他一口气说了三十多个名词,倒是刚才修鸟的那两个人听了,立刻走到少女身边,向她解释道:“小姐,他刚刚说的都是机械方面的名词,他恐怕真是内行。”
少女冷笑一声,说:“说起来,你们也懂机械,可我的鸟至今也没有修好。你们可还是机械学校毕业的,连你们都没这个本事,一个呆在山沟里,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又凭什么将我的鸟修好呢?”
那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惭愧地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周泽见状,对少女说:“小姐,恕我直言,生活在这里与我能否修好你的鸟并无关系,即使是最贫瘠的土壤也能种出可以开出最美丽花朵的花儿。”
少女听了这话,有些震惊,这里怎么可能有说出这样让人无法反驳的话的人呢?少女不禁仔细地看了看周泽,她从周泽的眼睛中,感觉到他的自信与坚定。
“看来,你很有把握了。”少女对周泽说道。
周泽答道:“这个我真不敢肯定,不过既然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修不好,那么让我试试又何妨?”
少女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吧,就让你试试,不过你若让情况更糟,我决不会饶了你。”
周泽听了,点了点头 ,然后把鸟还给了少女后,说:“我回去取我的工具箱。”
少女点了点头,然后对周泽说:“一会儿到这里最豪华的客栈最高档的房间来找我。”接着,少女扔给周泽一张卡,并交待道:“你到了后,把这卡给侍者看,他们就会放你进去了。”
周泽拿着卡片,急忙奔向自己的住处。少女也不紧不慢地向客栈走去。
周泽要给少女修鸟的事很快在村内传开了。大多数人是愤怒的。他们根本不相信周泽能修好少女的鸟,一旦周泽失手,少女就将不悦,那少女带来的救济肯定不会给他们了。
事实上,周泽也很忐忑,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机械了。虽然每天的练习保证了他手指的灵活性,但长时间没有触摸过机械,他的心里很没底,他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修好那只鸟。可是,他当时哪来的勇气说出那样的话呢?周泽并未想那么多,他只想拼尽全力去修好那只鸟,他太喜欢那只鸟了,他想让它自如地飞翔于空中。
4
周泽取来工具后,凭借那张卡,顺利地找到了少女。
来到少女的房间后,他便拿起那只机械鸟,打开自己的工具箱。周泽首先将鸟的后背打开,仔细地观察这只鸟的机械结构,大约过了3分钟,周泽发现这只鸟的机械传动,有好几处不符合机械学的原理。也许是之前修理的人把它改变了吧。
周泽缓缓地转动齿轮,仔细地观察各部件运转情况,找出他认为不合理的地方,用自己的工具进行微调。
如此这般好一会儿,周泽基本上明白了这套机械的原理,在此基础上,周泽开始进行更细致的修理。
周泽拿出多种工具对鸟中大小不一的齿轮进行调试。少女在旁边认真地看着,她觉得周泽的双手似乎正在跳一支华丽的舞蹈。只见,周泽的手指起起落落,工具在机械部件中灵活穿行。少女惊叹于周泽技艺的高超。
至于周泽,则好似回到多年前的感觉,对于修理机械的技法正逐一地在他的脑中苏醒。周泽全神贯注,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修理中,达到了忘我的境界。
大约一个小时后,周泽已进入了给机械鸟中最关健的部位进行调试的程序。周泽接连换了几种不同型号的工具。他用工具小心翼翼地轻调一下部件后,再用手轻轻地转动齿轮,然后观察传动效果,最后再进行调试。
少女屏气凝神地看着周泽不断地重复同一过程,在调试了几十次后,周泽终于舒心地呼出一口气后,把鸟的后背安装上,转动鸟腹部的发条,那只鸟从周泽手中飞起,在屋内盘旋。
少女看着那只在屋内盘旋的鸟,难以置信地问:“这里根本没有机械,你可能怎么会有如此高超的技术呢?”
周泽把自己的身世告诉了少女。少女听罢,点点头说:“你窝在这里,真是太屈才了。这样吧,为了感谢你把我的鸟修好,等我们回去时,你就和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吧!”
周泽高兴得连连点头,口中不停地道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修好这只鸟会给他带来他梦寐以求的离开这里的机会。
少女又向周泽介绍道:“我的名字合辛,你的名字叫什么呢?”
周泽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少女。
合辛笑着对周泽说:“等你离开这儿,你会像这只鸟一样腾飞的!”
5
周泽修好合辛的鸟的这件事一传开,村里的人都震惊了。此时,他们方才相信周泽有特殊技艺,周泽被他们奉为“大师”。这次不再是满含嘲讽意味的“无能大师”了,而是真正的大师。
周泽门可罗雀的小院,顿时热闹起来。村里人竞相登门拜访周泽,急于想与他攀谈两句。有的人,甚至恳求周泽教自己几招,期待着以后若再有外地的人来救济时,他可以施展一番自己的才能。
周泽应付着各方来客,很是疲惫。
在准备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周泽最后一次坐在院中,欣赏着在皎洁的月光照耀下,院中的草木熠熠生辉,这夜色在周泽眼中是如此的美,别有一翻韵味。
第二天,周泽准备和合辛出发了。村里的人聚在一起,前来为他们送行。周泽的工友凑钱给周泽买了一个木雕,借此机会与周泽握了握手。
周泽的老板预付了周泽一年的工资,借此拍了拍周泽的肩。
其他人也送了周泽不少东西。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周泽极其不适应。
等到周泽走后,村里的人在村门口挂上了写有“机巧村”三个大字的牌子,用以纪念从这里走出了一位机械方面的能工巧匠。
而在随后的生活中,那些和周泽关系“密切”的人,比如周泽的老板和工友,开始变得趾高气扬起来。
其实,他们根本不能说出周泽的职业,更不知道周泽在哪方面有过人的才华。
至于“机巧村”的牌子,也是合辛让人制作的。
周泽走后不到三个月,村里的人便忘记了周泽的名字。只隐约记得有个人从这偏僻的小村子里,飞上枝头成了金凤凰。
在周泽刚走的那段时间,被村里人当作圣地的周泽住过的小院子,也逐渐褪去了神圣的光环。
村里的月色依旧朦胧,似乎给“机巧村”的牌子蒙上了一层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