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书·儒林传》里有个比喻,说的是「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溷之侧。」每个人都像同一棵树上开的花,也许还有长在同一个枝条上的机缘,但当一阵风吹来,纷纷花落于何处,却是有境遇好坏之分别的。
这种境遇之分别,在永恒的范畴里,往往就被称作为“天意”,是神明的安排;拆解成不同时代的单独个体,它就是人生进程中的“命运”了。而为我们所熟知的是,天意总是弄人,即便一生的限度比起永恒之流实在微末,却也已经被载上了太多过期不候的标记,失落了太多不知所终的名字。
所以人们总是愿意相信并向往奇迹,人世也寄望于能够托付的奇迹降临,寄望其间永恒的神明会回应祈求。在纠缠一生的诸如“幸福”、“安康”这样平凡的心愿前,也添上一笔“永远”,求得长久的圆满。
透过奇迹的情与景,我们得以从庸常的生活中短暂抽离,窥得某种天意,脱落不必要的所有身份,感知到自身的卑微,可以用最简单的线条和最直接的感触去觉察自己,觉察到长久以来的挣扎,觉察到挣扎中传来的某种不安的信号。
它闪烁而疾逝,像流星划过天际,牵引起人心最激烈的梦想,又强大而难以抗拒,迫使最隐秘的渴望升起,照见人世向往已久的永恒。
往往此时,祈求“幸福”与“安康”的凡人都会被其惊动,但是惯于守成的秩序久了,又持重于自己的身份,待动静消停后便也罢了。而有些沉默的孤单者们,却会自此惊醒,感知到与永恒相契的共情,他们回应着奇迹并且奋不顾身地跃进奇迹,创造一个又一个足以燃烧并点亮天空的身份,也不管会不会先被无穷无尽的黑夜吞没,只要此身还能燃烧,就去燃烧,去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