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有痕-浮生半日游


      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亲爱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了呢?


      论及匆匆,似乎总不见得是件好事。匆匆有冒失,慌乱,茫然之嫌,更兼怅然若失碌碌无为之恶。再者,我们常以匆匆为由,或叹或悲,又以匆匆之名,或沽名钓誉或光阴虚度。由此及之,世间万物皆拜于匆匆,于人于已莫不是匆匆,汝亦匆匆。


      前几日,天气不好,时值广东最寒冷的季节,虽没有北方霜冻寒雨的厉害,但也着实让人紧张了不少。随着气温的降低,外出的计划被削减了许多,然则家人回程紧迫,加之三十喜寿,遂中饭后带领一纵车队直奔主要基地-富力花海。这个时候的花海正不是最旺的时候,许是天气不够冷,衬托不了花海的热闹。都说人气是一切景致最好的衬托,没有元旦时期人车鼎沸的盛况,这个时候的花海倒显出一点清幽冷寂的味道。是的,哪里会想到会欣赏到这样的别致。路面几乎见不着游客,希拉的几个车停在露天停车场,偶尔见着几个游客,也都是裹着严实,左顾右盼,顿着脚,我们才刚透过窗户想要打趣一位女游客的着装,只几秒钟,那些人全都钻进车里去了,徒留几个幻影在冷风中缩成一团,最后被风吹散了,跑的无影无踪。可见女为悦已者容,花为赏花者媚并不牢靠,至少女和花在这种情况下并不喜欢被人喜欢。其实,那天的天气不算太差,顶多天灰蒙蒙的,冷的出奇却不下雨,我们一行人步行沿河绕道过去,或前或后,或停或走,倒引得岸边的花草树木齐齐刷向我们,我惊慌的只管在中间来回不断的跑动,生怕落了每一处的热闹。我们只是散步,偶尔在一两处停留。大多是看向对岸绿葱葱的竹林或是顺手扯上近旁的几株栽物。莫不使人欢喜,莫不使人乡愁。老家的冬季,自我记事起,就是异常寒冷的,山上也挂不住几片叶子,有时冷的时间长了,细的树枝连同杂草的根都一并消失了,因此山上一律是碎石枯草,也有松柏树,但不多,远远看去,好似孤零零的几个人立在那里,使人肃穆又使人哀愁,虽有严寒霜冻,仍坚守那片土地并生生不息。人却不及。这里却是另一个天地。大片的树木都是墨绿的,新叶还没有出来,枝干却比春天的景象更繁茂,整个灌木和矮草也丝毫没有秋冬的概念,只一味的吐绿昂扬,加之近来寒潮的倾润,各处叶子看起来好似涂了一层油,亮的使人更欢喜了。我们一队不觉已来到河边草亭,亭子惬意,茅草的顶,泛着高山流水的曲调,透着鱼草的清香,我们驻足而立,凭栏看河水紧密细致的高涨,好不乐趣。这时女儿挥挥手说道,下雪啦下雪啦。我一看,不是下雪了,是要落雨了。女儿是认识雪花的,只在电视看过,并不曾摸过,不过因为有一晚下毛毛细雨,我拍着她睡着了,她却搞笑似的突然抬头看见了下雨,恰好高处的灯光泄下来,雨水像银子般晶莹透亮,倒有几分雪样,况且都是天上的嘛,自此她就认定天上落得都是雪,连忙拍好,在这点上,可见我们连小孩都不如,我们常常无趣到任时光流逝而心生悔意,半点快乐都不是纯粹的,或者说很少有使我们快乐的东西了。我们一听到这般孩童的声音,都忍不住笑了。原来是真要下雨了,我们还没有度到花海那边去呢。心里未免有些遗憾。我一边想着那边的花海如何的冷清秋,一边又迫不及待的忙着眼前的事儿,譬如照顾老少。诗和远方总不会那么干脆。我们匆忙上车又临时改变路线,想驱车绕一圈富力,回来的时候恰好经过花海,那时打开车窗也一样有满眼的各色格桑花,还有起伏的山坡和隐约的阡陌,我总想着,这样的费时费力,远比不上踏地并肩而行,自然也赏不了真正的花,这场赏花注定是匆匆的,注定也会是毫无印象的。要说赏花真正有感觉,非的要置身其中拍几张照,也非的要阳光正足,花色正浓,可惜这些都没有,甚至微雨朦胧,只能看清路旁的几片,远处的花海就显得更落寞了。谁知刚到山洞古村,雨拍打的越来越重,隔着玻璃几乎看不到匆匆而过的行人,想着看花几乎成为泡影,于天也无可奈何,不如静坐。这样下来,花了一个半小时。雨稍微停小了,天却快黑了,幸好我执意要穿过花海驶回。刚开过几片花海,大家都兴奋不已,连语言欠佳的女儿也不禁发出,好漂亮的花啊!她一说,全车人都站起来探出窗外,恨不得直接跳下车来才看的过瘾。只见漫山都是红的,白的,黄的花朵,高高低低的格桑花叶子不多,花却开的多,有一株几朵的,也有刚出头就开花了的,也有一朵花呈各色颜色的,它们的茎一律是翠绿色的,不高,在风中轻轻摆动,满山谷的花朵都在晃动,好似天边涌过来一层层波浪,美极了!这边一路开过去,我们像驰骋在一片花的海洋里,不见其发端,也不见其尾,只有那无穷无尽的花海和连接在山谷中的风。能在冬日里看到这般景象,想必也忘了此时的饥寒交迫以及躲雨时的窘迫了。始知世间美好景色不在于景物多么迷人令人神往,也不在于能幻生多少人间仙境,而在于通过艰难险阻,运用全身气力去追求和实现你想要的景致和情感。人人都可得到的东西便不是稀奇了。推及人,亦如此。果然,天公再次作美,车身缓慢移至中途时又遇大雨,这时百米之外几乎不见,我们不得不结束这场匆匆之行。可怜风雨中的格桑花该有多坚强才开出五颜六色的花儿,又该有多少夜晚独自酝酿着明天的梦。从不张扬也不争艳,开在寒冬,开在山谷,暖在心里。


      寒冷的天气维持了几天,我们不得不一直呆在家烤火。烤火的设备在当地家庭里是没有的,有了反倒是奇怪。恰如饭桌上的辣椒一样不合宜,恰如今年的冬季一样稀奇。更奇的是,我生日后第二天天气立马好了,一下由冬入夏,天空一下明朗许多,处处都透着精神,可惜,归期有期,匆匆几日,未能尽兴,然匆匆而别,未知下期。都言岁月愁,一愁愁到霜满头,更愁愁到离乡初,太顽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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