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眸子的是满天的繁星,这令他有些许的惊诧与失神,在上海这座灯红酒绿、 车水马龙的城市生活了这么久,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夜空。
他慢慢坐起,视线扫向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草地上,面前是一片湖泊,芦苇在夜风下微微的摆动。
这是哪里?
他的脑中此时一片混乱,他吃力地搜索起脑海中最后的记忆。他记得自己当时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喝酒,随着越来越多的空瓶,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两年前他独自一人来到上海闯荡,在一家公司做IT。职位不高不低,收入在上海这座销金窟只勉强能维持生存。他向往那种上层社会的生活,他不甘心就这样平庸过完一生。上个月,他的转机似乎到了。公司要推出一款极具潜力的网络游戏, 一旦上市,必将造成轰动。而他有幸成为核心技术开发的一员。他们团队不眠不休大半个月,眼看就要成功。然而就在前天,他们公司的对手公司派遣了一个人找到了他,告诉他只要他把这项技术悄悄说出来,他们会给他一大笔钱,且成为他们公司技术组组长。他想要马上拒绝,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对方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他不必立刻下决定,给他一天的考虑时间。他的内心极为挣扎痛苦,他知道这是一种背叛,有违道义,可他早已受够了这种窘迫的生活,他渴望新的明天的到来。他思索了一整天,仍然无法做出选择,只好借酒消愁。
他无力地站起,极力支撑摇晃的身子。不远处,似乎有一片火光,是夜色里唯一的温暖。于是,他踉踉跄跄地向火光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视线越来越清晰,他这才发现不对劲。那火光原来是一堆燃烧的木材发出的,围着火光坐满了人。而更令他惊诧与不解的,是那些人身上的衣着。他们皆一身长袍,头上裹着头巾,脚下穿着布鞋,明显不是现代人的装扮。
是在演戏吗?还是他尚在梦中?
他尚未收回困惑的表情,便被一声询问打断。
“你是何人?怎在此地?”说话之人身材高大,声音粗野中透着一种豪放。
“这里是何地?你们是谁?”他疑惑道。
“我是子路,这是我的夫子孔丘。”子路指着端坐着的老人道。
“子路,孔丘,春秋时代“,他喃喃道,“我一定是在梦中。”
明明是千年历史中的人物,如今竟活生生立在他面前。他实在无法相信,遂将目光投至被称为孔丘的老人。只见老人着一身灰色的袍子,身材魁梧,额头饱满突出,同历史课本上的画像有些差异,可他确是那个开创儒学、周游列国、教化学子的千秋圣人孔子。
他有些激动,在子路的引导下,坐在了一旁。
这时孔子方言语,问道:“年轻人,你面容憔悴、神情郁郁,可是有什么忧愁?”
他沉思片刻,想到孔子也许可解他心中疑难,便道:”夫子,我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做?倘做了,我便能得平生富贵,可也违背了道义,若不做,总是心有不甘呀!“
孔子听后沉吟良久,道:“我有一名弟子,名叫颜回。他身处陋巷之中,每日一箪食、一瓢饮便足矣。人人皆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不知。”他恭敬答道。
“那是因为他心胸坦荡,从不因名利诱惑而做苟且之事啊。心境平和,自然少了许多无端烦忧。相反,若是为了名利而出卖道义,即使日后坐拥千万,也是难以快活的啊!”
他沉默不语。
孔子继续说道:“我和我的弟子们周游列国这些年,所得名利诱惑不在少数,若愿意接纳,又怎会有如今尚风餐露宿的日子。所以拒绝,只是因为不愿违背道义啊!要知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啊。年轻人,望你仔细抉择,切勿为一时诱惑,放弃心中准则!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望着燃烧的篝火,陷入了深思中。
一阵寒风窜入衣袖间,他猛地一哆嗦方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公园的长椅上,而天已亮了。睡梦里的场景已有些模糊,可是那句”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却从此深埋于心底。他想,他已有了选择。
他站起身来,握了握拳头,坚定地向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