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e or not to be?”
“这么着还是那么着?”
姜文是个有才华的人,炽盛的表达欲和极强的个性,让他的电影有了独特的姜文烙印。提起姜文的电影,总伴随着争议,但这不妨碍有相当一部分人觉得电影有意思,得劲。
许多影评喜欢对姜文的电影过度解读,这倒是从侧面映证了姜式电影那极强的后现代主义风格。支离破碎的叙事,混乱的时间线,不靠谱的回忆,眼花缭乱的隐喻,看不懂也情有可原。
大院子弟的落寞感
姜文的六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太阳照常升起》、《鬼子来了》、《让子弹飞》、《一步之遥》、《邪不压正》)之中,最喜欢的是《太阳照常升起》,看得最过瘾的是《让子弹飞》。但每部片看完之后,都有一种相同的感受,那就是强烈的落寞感。
大院子弟仿佛总有一种共通的历史情感,酷爱消解,王朔、崔健、王小波无不是如此。这跟他们从小生活的环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长辈们对于历史的回忆、描述、见解,很大程度的影响了这群大院子弟。
如果说长辈们对于那段历史是结构,没有亲身经历过,或是没有深刻体会过历史洪流的姜文们,在长大后发现长辈们的回忆、描述是错位的,于是就有了“解构”的出现。但这“解构”又并非直接延伸至了虚无主义,这“解构”反思是要为姜文自己的情感服务的。
姜氏说史
姜文对历史的态度,我也认同。
“历史对你来说是一个可借助的东西,但你表达的一定不是历史本身。”今人说古事,必定要让古事为今服务,单纯说史,人人都可以,其第二层的事就不是人人能做到的。
因此姜文的电影中展现出来的历史,是高度个人化的近现代史,但个人化,并不是指如贾科樟般以小人物为切入点,而是指独特的个人历史思考,这思考放诸于整个时代格局之上,凸显出瑰丽的苦闷。
“to or not to be?这么着还是那么着?”这句话在姜文电影中,可谓点睛之笔。历史每一部分都牵涉到,究竟是这么着,还是那么着!每个人物都要做出选择,是前往“尽头”还是“非尽头”,是活着还是死去。
《一步之遥》中姜文说:“Today is history,Today we make history,Today we are part of history!”我们既创造了历史,却又被历史的洪流裹挟着身不由己。选择造就了历史,历史又逼迫所有人做出选择。
身份究竟是什么?
按理说,不应该把姜文的所有电影揉在一起来谈,但我总觉得姜文这么些年对于历史的反思观点并未改变,连叙事手法都未曾从本质上发展改变,所以可以将所有电影揉在一起,找到线头,由此牵引出其高度个人化的近现代史。
昨日的太阳今日照常升起,被摧毁的情感、生命、人性仍旧如昨,同时还有新的情感、生命、人性被摧毁,历史在现实崩落之后,身份的虚无感随之而来。四季轮回,每片土地,都在上演着相同的绝望的故事。
姜文拍出《邪不压正》之后,仿佛身份疑惑也蔓延到了现实生活之中。《鬼子来了》之前的片定位为文艺片,从《让子弹飞》开始皆定位为商业片,如果说《让子弹飞》是完美的商业与个人化影片的高度结合,其后的《一步之遥》、《邪不压正》则差强人意了。
他的表达仿佛不再纯粹了,眼花缭乱的花魁选举,连绵不绝的北平屋顶,姜文的荷尔蒙慢慢也消失了。《一步之遥》还能再品一品,《邪不压正》呢?好像不再有人能和姜文一起共鸣,而他居然也开始油腻了。
表达的是什么?
姜文的电影,尤其是“民国三部曲”,影迷近乎疯魔般想要将其与近代史进行连接,这固然为一种解读方式,但如此也仅仅只是停留于讲史的第一个层面,这是认为今人再为历史服务。
我认为姜文还是重在消解,这点从张牧之来看,尤其明显。他与兄弟解放了鹅城,但他的行为并没有真正被理解;马走日创造了选举花魁的空前盛况,但他变成杀死花魁的凶手;李天然看似正义,却让人怀疑是否他才是真正杀死师父的人。
历史云遮雾绕,命运颠沛流离。
究竟应该如何选择,既是指:这么着还是那么着?亦是:生存还是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