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琪公主回头望着,曾经金碧辉煌的皇城被淹没在无尽的黄沙中。
国破家亡,她披上了肃穆的黑纱,骑着和她一起长大的白驼塞塔,在漫天的风沙中,离开了不复存在的乌齐尔国。
九岁时,顽皮的哈琪从高高的宫台掉下,却落进一个温暖怀抱中。愣住之余,看到一双乌黑温柔的眼,刹那间,红晕飞满了脸。
一路艰险跋涉,满心的期待被一张告示撕得粉碎。
“猛及烈王子大婚,举国欢庆三月。”
他乡的夜寒心之冷,哈琪牵着塞塔漫无目的的游荡着,脚步却愈加沉重。
月色下,一袭黑纱倒在了白驼旁。
清晨,一阵浓香的奶茶味掀开了温暖的被褥,哈琪看到一位老奶奶在吊炉前搅拌着,她的纱曼早已褪色,脖子上却系着一个光亮如新的铃铛。
老人说,三十年前,她和她的爱人约好在月圆之夜泉边相见,她会唱着初遇时那首歌,等着他带她远走。
可突如其来的战事拆散了一双银铃。他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那时,她每逢月圆,都唱着那首歌盼着,等着,孑然度过了无数个夜。
莫不是因为面容老去,他已不认得自己。
未曾想,这一等,尽然一生。
杯中的奶茶微凉,哈琪望着老人沧桑的脸,只有那双眼睛,似还留着少女般的梦。
老人从城中买米归来,带回另一张告示,上面贴着鹰的羽毛。
“王妃不慎烧伤,急需完璧之肤两侧,白驼之泪一泓。重赏。”
她轻轻揭开面纱。
“是你?!哈琪……”
王子惊诧着,欲拦住那只黑纱上的手,却,凝在空中。
“欠你的,还你。”
手起刀落,洁白的面庞渗出鲜红的血,一旁的塞塔哽咽着落泪,那晶莹的水花滴落在王子手中的月光杯里,祭奠着远去的岁月,定格住一往而深的凝望。
王妃病愈,举国欢庆,灿烂的焰火照亮了无边的大漠。
哈琪扯了扯面纱,遮住累累的伤痕,只有那双清亮的眼,映着那湾泉,望着那弯月。
她慢慢的、安静的走入泉水中央,塞塔前蹄双跪,声嘶哀鸣。
老人静坐着,此刻多了一份等待,满以为总会,总会等到些什么。
又一个月圆,老人蹒跚来到泉边,却看到满湖的泉水泛着粉色的柔光,惊愕。
大漠上曾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
月之圣饮,凝光流转,静若心沉,沐而如初。
已数不清过了多少个日夜,也不知匆匆流逝的年月,人们总能在大漠上看到一个美丽的女子,唱着一首许久不变、悠长的歌,似在守望着那永不到来的驼铃。
泉边多了两块如玉般的石头,一如起伏圆弯的山峰,一如心怀故土的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