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眼前一封很厚却又充满陌生气息的信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女人的来信。
短短的二三十页,却写尽了这个女人的一生。这个 R先生从不曾记住的女人,奉献了她的一生,为了他。
初见时,她已被他吸引,相遇前她曾试想过千千万万遍他的模样,却不曾想他是迷人而又风姿卓越的。再见时他那深情而又温柔的目光彻底让她沦陷,万劫不复亦不悔,即使她知道在那温柔的目光下,是一颗漂浮着不肯安定的心。从此,这个人住进了她的心中,住进了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心中。一个孩子的心有多大呢?大到可以装下全世界,对整个世界充满好奇,一个孩子的心又有多小,小到只能塞下一个人,从此所有的模样,每一次盛开,都为了他。
后来呢?后来啊,母亲的再嫁,让她不得不离开R先生。她知道,经此一别,再遇不知是何时,所以哭闹,所以不愿离开。最后却因自己仍是个孩子而不得不走。
可她爱着他啊,他已在她心上栽下了一朵花,一朵纯真而又热烈的花,它会轻易开败吗?答案是,不能。自相遇,她的一生已和他连结。没有了他,她不愿过着愉快而又满足的生活,她独自沉浸在忧郁的小世界中,思念着他。于是时隔两年,她又回来了,回到初遇的地方,只为再一次找到他。
每年他生日她都会偷偷送他一支白玫瑰。亦是每日在他楼下徘徊许久,演习了千千万万遍会如何再见。她想见他,却又害怕见他,那些内心的忐忑,他不知。终于R先生的眼中有了她,只是他已认不出她,只是将她当作了一个可以被搭讪的美丽女人,他依旧用着那可以将人溺毙的温柔目光注视着她。那时的她内心为他不曾认出她而煎熬着。而他继续着他熟练的邀请,她拒绝不了,她是永远也拒绝不了那个一直停驻在她心上的人的。就是这一次,他送了她一个与他生命连结的礼物,一个宝宝。离别时,他说会再联系,只是他的再联系是从此将她遗忘,不复记起。
女人终于懂了,他不属于她,他是不会属于任何人的,可她依旧不愿意失去和他生命的连结,也不愿意捆绑他,若不是以爱情的名义,她宁愿他对这些从来不知。
为了这个神圣的孩子,她出卖了自己的身体。她往返于权贵,却不曾爱他们。只要R先生召唤她,她便会立刻出现,不论何时。
终于有了最后一次的相遇。舞厅的他,再一次向她发出了邀请,她人生中来自于他的最后邀请。她再一次不顾一切,抛下当时的男友,和他走了。他们缠绵,他却依旧不曾记起。她的暗示,他亦不懂。于他,这不过是又一场游戏罢了。他们就这样,一别,再也不见。
这个女人是卑微的吗?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肆意绽放着自己,那些遇见他的喜悦,她不曾掩饰分毫。张爱玲曾在送胡兰成的照片后写下'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从尘埃里开出花来'。我想女人亦是如此罢,在她面前,她将自己放得一低再低,为了那年少时便不断成长起来的爱。
女人高贵吗?经历了种种之后,她已不复稚嫩,却依旧甘心为这段爱恋奉献一切。在他不断带女人进出时,她已知那是一个不会为他停留的男人,可依旧奋不顾身的投入到对他的爱恋中。她始终忠于着自己的爱情,别人于她,只是过客。只有他,始终是驻客。
年少时的爱恋,总是那么美好。那个少年,仿佛成了青春的符号。年华会老去,记忆会蒙尘,而那人,只会随着你的记忆,不断被修饰美化,不断被咀嚼,被怀念。不论美好或不美好,都成了不可替代。
女人不幸吗?自始至终她为了他奉献了一切,R先生却从来不曾记得她。
女人又幸运吗?自小她就是一个孤独的孩子,R先生的出现抚慰了她的心灵,让她的一生都有所依托。再遇时她又成功的吸引了他,并孕育了一个属于她的宝宝,这孩子抚慰了她孤寂的心,让那段盛大而又不为人知的爱恋结出了小小果实,即使这些他从来不知。
这些都没有答案,她似乎也并不需要答案。她不过是从始至终,忠于了她的内心演绎了一段属于她自己的故事罢。从始至终她只不过是诉说了爱他不过是她一个人的事,而这与他无关。
我只是遗憾, R先生那空空的蓝色花瓶内再也不会有半支白色的玫瑰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