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场雾里的挥手作别,是模糊的惆怅。八月末,九月初,大概是合欢花落尽的季节,传统意义上阖家团圆的那天将近,我却与你分别。从此,思念像是潮湿的藤蔓,生生不息,长在心里,永不老去。
你,我的故乡。吾心安处。
“小的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长大后,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我在这头,新娘在那头;后来啊,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亲在里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每次读余光中先生的《乡愁》,总会被字里行间看似轻描淡写却又浓重的没有缝隙的哀愁所触动。于是,无比向往一年两次,坐着火车如候鸟一般往返的生活。然而,时至今日,我也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你离这座城市太近,或者说,你属于这座城市,是它的远郊。两个小时的路程,二十块钱的车费,便是你与我之间全部的距离。距离太短,乡愁无法落地生根。我没有乡愁。有时候,坐在公交车上,听着本地市民说着我能听懂,并且与我的方言相差不大的话语,恍惚间,我觉得你就是这座城市本身,而我从未离开。因为拥有,因为没有刻骨铭心的思念,因为没有眼泪掉落的离别,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不在乎。
一直以来,都想去远方,并固执的认为,远方是可以实现梦想遇见美好的所在。在远方,我会遇见更多更美的风景,遇见我生命中早已注定要相遇的人。离开你,去远方,贯彻了我的高三。熬夜看书,咖啡提神,不断刷题,做好笔记,把祖国版图南疆的一所学府写在书的夹缝中,也只是为了离开你,想离你更远,那时我想,今后,我或许会回来。那个夏天,当我拿着中国行政区划图,兴高采烈地对最亲的人说自己要去最南边的地方,反正不管去哪儿,都要离这儿很远很远。他们强颜欢笑,点头答应,而那时的我忽略了他们眼底的悲伤与落寞。
后来,梦想破碎,我选择了留在这座城市,却还是想要去远方。在每个可以回家的周末或假日,我选择读书,参加社团活动或者去城市的风景区游玩。弟弟一直以来会在每周五下午准时发短信问我,是否回去,得到的是我否定的回答,也会在某个忙碌的周末结束时,夜色降临,突然想起打电话给奶奶,问她是否健康,也会在很久之后,打电话告诉父母近来的情况,说自己很好,参加了什么活动,得了什么奖。而这,在持续了一学期,直到现在才发现,根本抵不上一次不提前通知他们要回家,而突然出现在门外的惊喜。
我记得弟弟在春节过后送我坐车的样子。一路上,我说了很多很多,而他只是默默地听着,一路无话,直至分离,我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眼圈红了。心头猛地战栗,却故作轻松,留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坐在车上,我不敢回头,因为那里是你,我的故土,有我留恋的人。我怕自己会哭,会不忍离开。
总要在一次次的分离,在一次次的叮咛声中,在一次次久别之后,才会明白,无论你有多不情愿,无论你有多想离开,故乡永远是故乡。是想逃也逃不开,想躲也躲不掉的羁绊。
远方的风景再美,自己也是不会留下只言片语的过客,最深最深的感情也只有你能懂,不需要注脚哪怕思维混乱,语言苍白,情绪千丝万缕,也只有你―我的故乡才能懂。
走远的人终要回来,离家的孩子也会带着故乡以外的气息回来。故乡,是心安的所在,会抚平所有的创伤,会治愈所有的寂寞,会让失落的人找到归宿。吾心安处是故乡。
自此,思念落地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