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那一天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思念一位同性。我心中对这种感情有一种定义。这个定义人尽皆知,那就是爱啊!又或许这种感情超越了爱与亲情。它以其特殊的存在照亮着那时我接触到的一切。
第一次见德国小哥是在加德满都去博卡拉的 Tourist bus上。那天早晨我与江慧君起了个大早,从青旅一起往东北方的车站走去。 由于起得早,我们精神都不振,可眼前的异域景象依然让慧君的眼睛放光,我也是因为她的鼓动才决定与他一起前往加博卡拉的。
一个人在加都呆了近十天,最开始的激情似乎早已烟消云散,加都也经常下起雨来,闷热的空气让我从晚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我只在下午才重新打起精神来。然后再一个人扎进异国的街头小巷,感受着异域的一切新事物。路边的卖花的尼泊尔妇女,骑着自行车卖芒果石榴等的小贩,路边乞讨的小孩,推着小车卖类似爆米花的妇女,这些让我生出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相逢即是缘
在去车站的路上,我带慧君去吃了当地的热牛奶,慧军从袋里掏出还不怎么认识的钱在那儿翻,钱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我就在旁边边看边捂嘴笑,那尼泊尔人也很开心,因为有人多给他钱。这是一个较大的集市,处在四条路的交汇处,我们一旁就是高高的有点像菱形的寺庙,寺庙古朴庄严,静静地立在那儿。这里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组成的奇异世界让慧君激动了,我也被她的情绪带动,慢慢开心起来。
我们上了一辆大巴车,车上人不多,我们挑了靠后的两个位置,放下登山包后便坐着闲聊起来,就在闲聊的过程中。出现一位爆炸头,金色的头发,蓬松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头发,诡异的头发……的人。他头发怎么样不关我的事,不过他的头发确实是“违禁品”因为它一下子就抓住了我的眼球,然而正是这头发,让我一下子便对这位蓝眼睛的欧洲小哥有了好感。我把我刚刚买的甜甜圈贡献出来:
Would you like it 我说。
他说:No. my stomach will blow up after I eat it
什么?胃会胀。好吧!我被拒绝了,有点介意。那我把香蕉给他吧,可我不想再次被拒绝,便怂恿慧君去把香蕉给他。慧君不答应,叫我自己给,我不好意思,但很快就想到了办法,我把香蕉拿出来问前面座位坐着的两位中国人要不要,他们拒绝后我转过身把香蕉塞给德国小哥,他要了一根,并道了谢。然后她转过头去望向窗外。慧君探头去和他闲聊了几句,并询问了他的名字。他叫文森特,家在德国某个地方,那个地方我忘了,因为不好记。随后我和慧君坐在后面继续闲聊。而小哥一个人坐着两个位置,他脱下拖鞋把两只脚盘在那儿,他那修长的腿显得优雅而懒散。有种出神入化的感觉。我到现在依然记得他那既慵懒又自然的状态。
去博卡拉的路上时常堵车,一堵就是十来个小时,因此我有机会稍微深入了解文森特。
车堵在那,一辆一辆排成长长的中国龙。不开引擎时空调自动关了,车内有点闷热,多数人选择下车去乘凉,慧君累瘫在了位置上,不愿意下去。我下车后顺着小路爬上了高高的山坡,在上面坐了一会儿后,折了几根芦苇,然后跑到车窗前用芦苇去逗当时还在车上的文森特。我的行为算是极大的冒犯了吧!但这种情景下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是外国人,打起架来谁也占不到便宜,不过我肯定打不过。随后他也下车了。上一次下车我们去吃了早餐,那时候我就挑逗过他。他一脸嫌弃的把一盒咖喱土豆给给我,我气节那么高,当然是拒绝了。那时他对我说:this is very good you will really like it。我心中暗笑:fuck you man 你的表情早出卖你了。
这次停车我没捞到多少便宜,德国小哥被另外几个欧洲人抢走了,想撩撩不着。我气愤不已,硬是坐到他们身边,一个人讲起中国笑话。德国小哥不知是善于交流还是不善于交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状态,感觉他有点像是黑塞笔下的“哥尔德蒙”。他其实并没有跟那几个欧洲人聊得有多投机。他对待他们跟对待我没什么两样。我用:“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来形容他应该是比较贴切的了。德国小哥对这个骚扰他的我也淡如流水。不过我们本不是同类,因为他下车时不穿鞋,我学都学不来。后来零碎的交流中得知他没有上大学,他说:I don't know I will go to college or not.I just like travel myself, to go to different countries.To see people all over the world.this make me feel good, I think my life is brilliant .my love to nature is pure .I don't want to change my mind, if I go to college I don't think ……
他还说他以前做过瑜伽老师,难怪他那修长的脚会给我那样自然的感觉,对他的了解到这就是尽头了,能够知道这些已经算是知道很多很多了。
车又一次停了下来,听说前面发生了泥石流,有七个人丧生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心却因为这个消息而稍微有点沉重起来。文森特下车了,我在他下去后也下去了。径直走到他旁边,我感觉这是我第一百次走近他了。不过我突然掉链子了,不会说话了。反倒是他突然说:Are you hungry ?let's go and find some food
我点了点头,就这样,我跟着他穿过了无数辆颜色不一的大巴车,沿着马路踏上了觅食的道路。天气炎热,峡谷里的风很大,天空也因峡谷的纵深而显得高远。在我的第一印象里,小哥并不高,可此时他却变得高大起来。他迈着大大的步子前进着,我跟在他后面。有人身先士卒,敢为天下先,征战沙场。我这小人藏于其后等待着大快朵颐的那一刻。
我不知道文森特是怎么了。或许是被中午的咖喱饭辣傻了,他每入一家店就说: rice rice
即使他英语很好,在这个地方跟我也差不多,尼泊尔人都会英语,但两种语言格式相差实在太远了。就像现代汉语和古代汉语一样。
在找了四五家店后,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米饭,虽然还是咖喱饭,而且这饭是小哥自己跑去厨房翻了几个锅后才翻出来的。看着他渴求米饭的样子,我这个吃米饭长大的人。感到无比开心,不过呢,我对咖喱饭不感冒,我能吃得很好。这次我因为没啥胃口,所以只点了份土豆。
一个大大的托盆里装了米饭,旁边放着几个类似高脚杯的器皿,有点像碗,那些碗里装着绿豆汤、咖喱土豆以及一些我不认识的酱。文森特分了一些米饭给我,他挑了他喜欢的或者说他能接受的绿豆汤,那土豆和酱几乎没动过,我想吃他的黄瓜,用手指了指,并用眼神示意一下。他说:go for it.我就用叉子利落地把黄瓜叉了过来。吃完后德国小哥付了钱。
车子堵了大半天后只开半小时就又堵在那儿,又从下午5点多堵到了夜里9点多,期间,我和慧君不是在拍照,就是在闲逛,偶尔也跟着文森特一块坐会儿,文森特有时很安静。嗯,风吹过他那爆炸开后有点像烧焦了的头发,头发就动了动,特别搞笑。同时那头发也与峡谷下面流动的河水及岸边的高高大树上的树枝相映成趣。
排队的长龙随着夜幕的彻底降临,变成了一条火龙。那火龙通向远处,无声无息。在夜幕彻底降临前,我就动起来了,我一个人小跑着穿过这条龙的身体,一路上看到很多在车旁休息的人,他们显得焦躁不安,忧心忡忡。而我早已习惯了等待,估计很少人能像我一样随遇而安吧!这种情况下还保持着乐观真的很难得,为什么非得跟自己生气跟自然较劲呢。9点多时车又动了起来,我叫旁边的小哥上车,他以为车子又只是迈个几步,最后还是会停下来。可事实并非如此,他被甩了。车开始加速,我跟司机说有人没上车,司机没停,后来我才发现我当时喊的可能是中文。在一阵担忧后,车缓了下来,光着脚丫子气喘吁吁的文森特上车了,整车的人见状都笑了起来。
车继续疾驰,深已深,车窗外点点星光,我很累,慢慢地就睡着了,也不在意小哥了。他是过客,而且也不怎么爱搭理我。算了,反正最终也只是相忘于天涯。就那样,我沉沉的睡去了。萍水相逢有时也会留下什么,我不知道。
各路天涯
夜里一点多车停了,我那时还未醒透,眼睛模模糊糊地,突然有双手用力的夹住了我的脸。我被打醒了,顿时有点愤怒,打开眼却见文森特如狼般的眼,那眼睛在夜里放光,那泛着惊喜的眼睛让我无暇生气,我也没来得及反应。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这种眼神是人类交流中最神奇的?他是一个奇特的人。可能是离别让我在他心里留下的印象产生了特殊的意义。我的幼稚天真似乎打动他了,他那眼神告诉了我这一切。如果说独自在异国街头出神,让我尝到了自己能够尝到的精神世界里最美好的东西,那他的眼神就是婴儿见到的第一个人时的眼神,或者说像是流星第一次划过天际是人们眼中的光,这可能是两个人所能达到的最强的默契。
文森特走了,我都没来得及道别。
第三天下午,我们又在费瓦湖畔相遇了,我把那次相遇称为史诗级的相遇。在那之前我成天念叨着德国小哥,搞得慧君都有点烦了,她我崇洋媚外,我说压根就不是这样。
相遇时他啃着一个玉米,那玉米已啃三分之一了,在见到我们后,他主动拥抱了我们。然后不假思索地把玉米扔到了旁边的草丛里。我大喊不要,我最喜欢吃的就是玉米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他见我这惊讶的表情,跑去草丛里把玉米捡捡了回来,分成两半,一半给我,自己又去啃那另一半。
奇葩啊奇葩,我心里流大汗,手却不自觉地接过了玉米,然后也啃起来,也就只有奇葩才会这样吧,我们都是奇葩。
转身就是离别,我们的路是相反的。我在心里默默说:再见我的文森特,我会守着你的facebook看着你浪迹天涯的。再见小哥,来世做gay与你浪迹天涯。
你肯定不会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