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安全感?大概就是能让你踏实入睡,安然醒来的一种感觉。
犹记得初来上海时,一个个迷茫的深夜,以及睁开眼依然茫然的清晨,每天奔波在找工作的路上,计算着花销是否还可以再节约一点,如果持续找不到工作,这样的生活还能维系多久?
那是个让我倍感焦虑的2006年的夏季,因为打破了原有的舒适圈,尽管原来也并不舒适,每个月400块的工资无法维系我的生活。
每个月租房子150,一旦遇到同事结婚随份子,就连买泡面都在考虑买八毛的还是一块的。
再做下去的结果就是满一年涨50块钱工资,好一点的结果,大概就是家人替我出钱办理编制,这样工资能涨一倍。
可是,动辄几万的好处费,莫说我无法开口向妈妈要,纵然我开口了,妈妈也是拿不出来的。2002年爸爸因公去世,仅有的五万块钱的抚恤金,那那也要用来给弟弟结婚用。
每次休息回矿区的家,都没钱给妈妈补贴家用。她还常常问我钱是否够花?那时是真的穷啊,就算进医院做个临时工,都是妈妈帮我交了5000块钱的人情费才得以实现。内心的骄傲让我不愿意去做这样的事,现实的残酷却也让我不得不低头。
每每发工资时,都在计算以这样的赚钱速度,何时才能还给妈妈那5000块钱?于我而言,那不只是一笔巨款,更是我挽回内心骄傲的唯一办法?有曾经的卫校同学也在同一家医院,因为有关系,她是正式工,作为临时工的我,总觉得低人一等。
当然,这些想法我都不敢告诉妈妈,即使说了,也只会加重她的心理负担,何必呢?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去承受和解决。26岁的我,已是成人,该有成人的担当和责任。
但自爸爸离世后,内心的不安全感与日俱增,担心随着年龄增长,一旦妈妈需要我照顾,以我那时的能力,根本就自顾不暇。深深的焦虑也在考验着我的抗压能力。
下定决心走出去,既有身边朋友的鼓励,也有现状困顿的隐忧。于是,还未辞职的我,带着妈妈给我的600块钱,就这样踏上了上海的土地。
几个小时的火车,旅途的疲惫没让我困顿不堪,因为不能也不敢,因为下火车以后,究竟能去哪里,可以去哪里,我一概不知。
感谢那时的我,还有着写东西的爱好,也因此,在《梅林秋语》结识了一个文学爱好者,至少他的出现,帮我解决了上海第一夜的住宿问题。
那时的我也真的胆大,仅凭文字,我可以判断那人的人品不差,于是,他把租住的房间让给我睡,自己借住在朋友那里。于他,或许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于我,却是解决了燃眉之急。
找工作的过程并不顺利,初来上海,我并不知道上海的消费水平这么高,口袋中的600块钱,在付了租下阁楼的350块钱房租、100块钱押金后,已所剩无几。
于是,除了每天必花的交通费,吃饭我是能省则省,泡面太贵就吃馒头,矿泉水太贵就买热得快,晾凉后的水再装到矿泉水瓶子里。
找了一两周的工作,每天都是马路上看各种招聘信息,看到了就打电话询问,问好了就坐车过去,这样的效率并不高,有时一天也只能去一两家医院,交通费用倒花了不少。
后来,我想到了一个笨办法,直接在网上的黄页查询各家医院的电话号码,一一记录在本子上,回到住处逐个打电话,初步询问后有面试意向再跑过去。
因为没钱又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在上海还一度失联。家乡的手机号因为欠费停机,却也没钱更换上海的号码,焦灼中,电话的突然响起让我特别吃惊。
大舅家的三姐给我打电话了,因为不放心我一个人在上海,她一直关注我的状态。打我电话打不通时,她直接帮我交了话费。也因此,才能再一次与家人联系。
第一份工作也是姐夫帮忙,他认识的一个老乡在松江某医院做护士长,尽管她不做了,却也帮我联系了一家私立医院,就在松江的泗泾镇。具体名字我不记得了,却一直感念他们对我的好。
这份工作我只做了一个月,因为某些理念上的摩擦,我愤然辞职,那时的不计后果,大概也真的源于年轻,一如毅然决然跑来上海的我。
一个月后,当手里拿着这个月的工资,我已不再那么焦虑。一千多块钱的工资让我开心很久,想着出来了工资居然翻了一倍多,看来这个选择没错。
第二份工作是在松江的医院,那时正值八九月份,妹妹也来上海打工,陪她做入职体检时去了这家医院,门诊的忙碌让我看到了可能性,壮着胆子找到护理部问是否招聘护士?简单询问工作经历后就让我隔日来上班,如此顺利让我始料未及,却也发现,只要敢于走出去,一切都没那么难。
三个月后,因为忙碌过去,在我等着接受正式入职通知时,意外得知我们这批来的三个人均不录用。询问后才知道,原来他们只需要短暂的帮工以帮助度过最忙碌的季节,并没有正式招人的打算。这样的消息让我很愤怒,如果讲明原因,我绝不会拿着试用期的工资卖力干三个月,此时,发现步入社会,有时还是要多一些历练,不然你会以为生活里只有阳光,没有阴云密布。
再次找工作在九月中旬,原本的经历让我不得不多留个心眼儿,直接询问面试的领导,你们不会也是想找个临时工帮忙吧?那时的领导被我的直爽逗乐了,告诉我“我们是正规医院,不会如此”,我听了又说:“上一家也是正规医院”,想想看,那时的我,多需要她给我一句踏实的承诺,可直到现在才明白,谁又真的能给谁安全感,不过是内心不够强大罢了。
三个月的试用期我一直很努力,就怕让别人认为我不合格。索性那时,好运也肯眷顾我了。医院没有宿舍,和同事合租在一起,瘦弱的她还骑着自行车带我买被子、脸盆等生活用品,隔壁房间还没搬走,我打了两天地铺,后来她干脆让出自己的床给我住,自己住到了朋友那里。
对于这些,我一直铭记在心,从不曾忘记。于她,我不过是个初来的同事,于我,她的出现如雪中送炭,解决了我的顾虑,也让我更快融入一个新环境。
此刻,已在这家医院工作了十多年,有了自己的家,不必再在做梦时还在找工作,也不必担心房东让我明天就搬家。然而,一个人在家时,临睡前会反复检查门窗的安全性,也因此,还买了防盗报警器,我不怕财物的丢失,自己的安全才是最大的财富。
自问,我还是缺乏安全感,可怎样,才能让内心踏实而坚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