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于生活压力相对小,工作强度没那么大的小城生活,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留在大城市发展,这里的竞争激烈,物价和房价压得人透不过气来,但他们还是选择留在这里,不夸张的说,努力让自己活下来。
阿华是多年的同学和朋友,他到深圳的时候我大学还没毕业,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能记起当年他脸上的喜悦和激动。
那时候他去校园招聘会,看到了华为在校招,几百人报名而只录取几十个,他当时壮着胆子就报了,没想到自己的设计被一位主管看好,破格录取。
就这样,阿华大学刚毕业,就和其他几位硕士一起来到了深圳。
“在这里的生活不比在家,节奏紧张,每天都忙碌充实,你知道吗?我可不想回家了,一比起来,节奏慢、懒散,出处都拼爹、靠关系。”
这是他到了深圳几个月后第一次和我联系,但没说几句又匆匆挂断了。我们一帮人当时都很羡慕他,年轻有为,找到了自己的路,前途肯定一片光明。
之后的3年里,我来到广州继续读研,说起来难以相信,距离这么近,我们俩一年也就只能见一面而已,而且也并没有比之前的联系更多,打电话他很少有接的时候,发现他似乎没什么时间有空,没有节假日,还要抽空学习英语,天天忙的不行。
难得一次见面,来到了莲花山上,“你知道吗,如果你找一个人找不到,他要么死了,要么就在华为。”
他说这话时脸色苍白,让我更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家里都以我为荣呢,我不能告诉他们我现在这么辛苦。”
长时间不活动的坐姿已使他的腰椎、颈椎出现问题,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腰杆挺直,也没有从前那样精力旺盛。
每天从9点到23点,偶尔是凌晨1-2点,这样的过度工作其实已经把人推到了过劳死的边缘。
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仍义无反顾涌入一线城市就业,这里的机会更多,不用在家乡的单位托人找关系求得一份工作,而是可以通过自己年轻的资本入职,并通过完成领导给予的一个个任务刷新自己的存在感。
嗯,我很重要,至少他们自己这样认为。
得益于如今便利的交通,不管你身处中国的哪个角落,搭上高铁、飞机,几个小时后你可以夜游珠江,也可以在王府井街头闲逛。生活成本很高,但是来到北上广深的就业成本其实很低。
很多人来了之后发现,大城市的灯红酒绿和星光璀璨与自己无缘,几乎每天只有两点一线的生活。
来到他住的地方,公司给安排的公寓,工业区里的6人间,条件比较起来竟觉得不如上学时的宿舍。
“我们这种级别的员工只能住这里,于工(一位中级工程师)他们才有单间的宿舍。”说完他已经躺在下铺自己的床位上了。
后来,为了生活质量提高一些,他和两个同事合租了一个顶楼的房子,天气不好有时会漏水。但对阿华来说那只是个睡觉的地方,每到晚上,他大部分时间仍留在单位加班,好像工作永远也做不完。
“加班是常态,同事们天天都在加班,你不好意思不加班,而领导晚上也经常过来,你也不能不在。”即使生病了也不请假,他想给领导留下好印象,哪怕是换来一句“这个小伙子不错。”
阿华始终没有谈恋爱,“你知道吗”,他皱着眉头说道,“一个是没时间,平时一周也见不上一次面,另一个就是太破费了,俩人吃个饭、看场电影快1000块钱就花出去了。”但是他手机里有着几个暧昧对象,不吃饭也不用见面,就在网上热热乎乎,也不需要花钱。
他没有明显进步,在安逸的舒适区里,日复一日地过工作、加班,他也可以带带新人了,但仍然没有想到不加班的方法,也没能有效地提高自己。
年岁的增长,加上长期疲劳和睡眠不足的生活方式,使他看上去比同龄人要苍老几分,他的体力、精力大不如从前,而他的工作,也完全可以被那些新来的年富力强的年轻人所取代了。
到我准备毕业的时候,阿华多年来的工作并没有让他升职加薪,薪水也远远赶不上深圳房租的奔跑,面对越来越高的租金,他负担得越来越吃力了。
阿华的英语也没有太大的起色,虽然也花了几万块参加培训,但阅读第一手材料还是有些吃力,没有核心竞争力,也逐渐没有了方向,慢慢的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来,也不知将要前往何处。
只是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加班就加班吧,累一点无所谓,反正有一份收入,能够自给自足,已经挺好了。
很快,华为迎来了又一轮的裁员,他和几个同事陆续收到了公司建议离职的通知。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将要离开的阿华多少有些忿忿不平,但他其实能理解领导的不近人情,甚至也能够理解同事的冷漠麻木,大家都很忙,没那么多关心体恤与同情安慰。
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平台,没有成绩就意味着零,好像你什么都没做,但事实上却要每天累得半死不活。
他很快又找了几个工作,但都干了很短的时间就离开了,之后,阿华开始琢磨回家了。
小城市有它的思维局限和人情关系网,大城市也有,只是没那么明显,也不会那么张扬,来深几年后的阿华发现,大家都是外来人,来到这里无非是打工挣钱,当然能提升自己那是更好。
机会是多,但竞争也残酷,岗位就这么多,谁有能力谁上,大家都在拼,而且重点是不止拼今时今日,更是拼未来几年。
暂时的站住,不代表永久地站稳,3年或者5年后,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比别人强,那么,在新一轮的淘汰中,你可能不慎摔下,是沉入海底还是摔得粉身碎骨,很遗憾,没有人会在意。
年纪轻轻就猝死很可怕,但比这更可悲的是,直到自己倒下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死。
有些人很努力,但没有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加美好,而自己的生活却一团糟。
很多时候的确说不清,这到底是谁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