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路过你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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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场相聚,

却成离殇

林如曦要回来了。

简封很早就起了床,他要去机场接林如曦。两人相恋四年,经过一年的的离别之苦,如今终于要再度重逢。

一年前,林如曦作为交换生去了加拿大,于是甜蜜的两个人就此分别,一年的时间里,饱受思念之痛。然而好在一年的时间也很快,简封终于盼到了林如曦回来的日子。

九点十五,这是林如曦告诉他回家的时间。

于是,八点还没到,简封就已经到了机场等候。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三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消逝都已经熬过,而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多钟头的等候,他却似乎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他不停地看着手腕上的手表,焦急地来回踱步。手表是林如曦出国前给他买的情侣表,两人各一个,只是希望在没有自己陪伴的日子里,他能有一个信物可以当作念想。

八点半刚过,林如曦的爸爸妈妈还有她的闺蜜若雅也来到了机场。

“来这么早啊阿封?”林如曦的妈妈冲简封笑道。

“是啊阿姨,”简封习惯性地挠挠头,又冲林如曦的爸爸问道:“叔叔您也来了?”

“是啊,”叔叔点点头,“姑娘回来,再忙也得来啊。”

“是是……”简封忙不住地点头,似乎已经忘记要说些什么了。

于是忽然的一下子场面又冷清下来来了,若雅便说道:“行了行了,我们往里走了,站着像什么样儿?”

大家于是都尴尬地笑了笑,随即向里头走去。

前几日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场滂沱大雨,湿滑的路面让人们一下子失掉了要出门的欲望。到处是湿漉漉的,一不小心还会摔个跟头,于是,这样难过的天气自然而然地让人心生厌倦了。

然而,昨夜的大雨一到今日清晨,却忽的一下子无影无踪了。多日不见的日头也早早地挂在天边。似乎有些匪夷所思,但简封却不管,只当这是在庆贺他和林如曦的重逢。

约定的时间已过,却并不见林如曦的身影,简封有些坐立不安了。扫视了一眼身后的大屏幕,才看到航班因突遇强大气流晚点的通知。

“早不来晚不来怎么今天气流来了!可千万不要有事啊!”简封一脸地担心。

但是,这是没有办法的,他只有耐心等待。而远端的林如曦,在剧烈晃动的机舱里,一面努力戴上弹出的氧气罩,透过舷窗,却又焦急地张望,她也想早一点到达,早一点和简封、和家人相聚。而耳畔广播中响起的空乘人员安抚乘客的话,她也已经无暇去听。

若雅于是开导他道:“好了简封,也别心急了,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不要太担心了,不会有什么大事情的。”

林如曦的爸爸妈妈虽然担心,但却也忙着宽慰他,简封也便不敢再轻易流露焦急的神色,只是说道:“我明白的,不着急,不着急……”

然而,这“不着急”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的了,他的心里怎么可能不着急呢?

林如曦的爸爸妈妈,还有若雅,他们都知道简封和林如曦之间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虽然两人在一起只有四年的时间,但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对于彼此的爱也早就已经超脱一切。也许还并没有达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然而,这一刻,迫切要见到彼此,分秒难等却是事实。

九点三十分分左右,飞机终于过了乱流,乘客们陆陆续续地摘下了氧气罩,而机舱内,也早已是一片狼藉,幸得并无人员伤亡。

林如曦缓缓叹了口气,只默声道:“该是快要到了吧。”

九点五十,飞机终于平稳地降落在了机场。

一见到林如曦出来,简封就赶紧快跑着迎上去。看到林如曦凌乱的发丝,不禁担忧道:“没事吧?”

“没事的,”林如曦朝他轻轻一笑,“就气流,没多大事,”而后她又朝走过来的爸妈喊道:“爸爸妈妈!”

若雅也跑上来,紧紧拥着林如曦,说道:“好姐姐,终于回来了。”

“快别说了,”爸爸说道,“我们回家。”

于是,简封赶紧接过了林如曦手上的行李,妈妈和若雅便一左一右挽着她的手臂,然后跟着爸爸往外面走了。

不管怎么样,林如曦总算是平安地到家了,大家也总是是松了口气。

一年未见,彼此都有很多的话要说。晚饭过后,林如曦的爸爸却拉着她的妈妈出门,说是出去散步去了。若雅也马上心领神会,拿起包就说有事先回家去了。其实,林如曦和简封心里都明白,他们只是想给自己单独相处的时间。

一年的时间,说不上长,可是他们却承受了太多的思念之苦。如今再度相逢,自有千言万语。

简封告诉林如曦,他要娶她了,就在年后。林如曦笑笑,并未答话。

“答应了?”简封试探着问道。

然而林如曦还是不言语,依旧只是笑着。

其实,一年前,她走之时,就已经彼此许下承诺,从今以后相伴一生,不离不弃。如今她回来,便不再走。他所说的,她早便已答应。

于是他乐坏了,将她抱起来,不停地笑。那些笑里面,保藏了太多的幸福,太多的感动。似乎是四年来的相守,终于找到了一个最理想的归宿。

“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诶,去哪儿?”她在后面轻声喊道。

“去了就知道了!”

那是四年前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那一年,他二十三,是远风大学大四的学生,她二十,刚考入远风大学。他们是在学校的QQ群中相识的,因为同是修的工商管理,又同是远风人,于是很自然地拉近了关系。

来到远风大学之后,简封带着林如曦跑上跑下,带着她报到注册,带着她找学生公寓,带着她逛校园。刚来远风大学的那一段时间,简封几乎是她见得最经常的一个人。

于是,几个月之后,他们便相恋了。

如今简封带林如曦来的便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也就是学校对面的那座凉亭。

那还是那年暑假,林如曦知道自己被远风大学录取之后,于是便和简封讲自己想要先到学校看看。于是,简封便和她约在了这座凉亭中相见。此后,带她逛了整座校园。

一晃四年过去,林如曦也已经要从这里毕业,而简封在毕业那一年,就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在自己二十七岁这一年,公司也已经走到了第三个年头。虽然规模还不算很大,但总归是自己的事业,他想着要把自己的事业越做越大,给林如曦一个美好的生活。

可其实林如曦从来就不在乎简封能赚多少钱,她只是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的感觉,彼此相偎相依,那样对于她来讲也便足够了。

夜已深,路灯早早的就亮了起来,干净的柏油马路上间或还能投射出几丝明亮的灯光。来往的车辆也依次呼啸而过,凉亭中的他们,抬头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感受着盛夏的凉风拂过耳畔,仿佛是又回到了学生时代。

“真希望能就这样一直下去。”林如曦依偎在简封的身上,轻声说着。

“我们总是要长大的嘛,”简封托起她的头,认真地看着她,“人生的每个阶段都会有美丽的风景的。”

她点了点头,却愈发笑的灿烂。因为终于回来了,因为终于能够再度偎依在简封的怀抱了,因为很快就要和简封结婚了。

“我们去学校里走走吧。”简封说道。

“好啊。”林如曦挽着简封的手答道。

简封想过两天就去订婚,然后等到年后就正式办个喜宴,给林如曦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关于远风大学,简封的记忆是有些模糊了。整整三年,他几乎都不曾再来过这里。校园里头,拆掉了很多,也新崛起了许多建筑。如今的校园,再不是他三年前离开时的那所校园了,倒凭空添了许多陌生感。

景已变,只是幸得人一如当年,不忘初心,怎样都是一种安慰。

林如曦打算办好毕业的手续之后就出去找工作,她说一个人闲在家里很无聊。简封便摸着她的头说:“上班多累,就在家里头玩,我养你。”

“我才不要你养嘞,”林若曦轻轻地拍了一下简封的脸,“到时候我吃成个大胖子,你都不会要我了嘞。”

“才不会呢,你胖成什么样我都要你。”

打打闹闹,也终于已经是到了九点多,该是时候回家了。简封拉着林如曦的手想要过马路,他的车就停在那边。

绿灯一亮,他便拉着林如曦慢慢地过人行横道了。

今晚他真的很开心,阔别重逢,再见到心爱的人,从此以后再也不用受相思煎熬,想想就已经是满满的幸福感。

绿灯已经开始倒计时了,还有二十秒的时间,简封也不着急。可是远处,一辆飞驶的汽车却以一种无法防备的速度朝他冲过来。他看见了,可他来不及躲避,那一刹那,他没有任何犹豫,本能地用最大的力气将林如曦推到马路对面,可是他自己却没能逃开。

“简封!”

第二章

伤痛,

历历在目

简封最后时刻的用力一推让林如曦避过了一场车祸,然而他却被车子硬生生地撞出好几米远,等最终落地的时候,只看得一片血肉模糊。

林如曦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身上的伤,疯狂地跑向简封,一路跑,一路哭喊,那种声音,几乎是是一种肝肠寸断的绝望。

肇事车辆撞到简封之后终于开始尝试着停下来,轮子在马路上奋力嘶吼的声音,最终应着一团暗白的烟雾戛然而止。

车门开后,司机几乎是爬着出来的,脸色通红,却像是喝了许多酒的样子。随后没多久,他立即打开副驾驶的门,从里面拖出了一个女人,那是他的太太,此刻已经昏死过去了。

于是,他搀扶着太太,与跪在血泊中的林如曦遥遥相望,却不知道要怎样开口。

他知道出事了,他的酒也在那一瞬间就醒了。然而,清醒之后的他却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他不敢去面对血泊中的简封,不敢去面对跪着的哀嚎痛哭的林如曦。他甚至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拆散了一对幸福的家庭。他不愿,也不敢再去想。

最后帮他们报警的还是校门口的保安。他们全都惊慌失措,恐惧得乱了阵脚了。

简封和司机的太太被送进了急救室,林如曦和司机只是一些外伤,便只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处理。

这个过程中警察一直跟在旁边,因为他们担心林如曦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此刻的林如曦情绪暴躁,一看见肇事司机就要拳打脚踢,大声哭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我们分开了一年,刚刚才相见,为什么你要这样拆散我们!为什么?”

只是哭喊了一段时间之后,林如曦却也渐渐没有了力气,于是便又瘫坐在地上,出神地望着远方。

如果简封真的就这样走了,她知道,自己也不会再有勇气活下去了。

面对着林如曦的拳打脚踢,肇事司机一直没有还手,只是一直低着头,嘴里不断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他知道自己该要承受这一切。如果只是经受这些就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错的话,他无怨无悔。可他知道,根本就补偿不了。

而事实上,这样的道歉此刻是显得那样的无力。没有什么道歉,能够替代的了一条生命。

为了安抚林如曦的情绪,交警特地找来了一名女警形影不离地陪着,还找来了一位心理专家为她做心理疏导。但是,林如曦却似乎都心理专家的心理疏导有天生的排斥,始终不肯安静下来。交警于是只能让心理专家先行回去,留女警陪着她。他们试图让林如曦先暂时离开医院,到外面舒缓一下,然而林如曦怎么也不肯离开。她说,无论什么时候,她都不会再离开简封。

医院里,交警给他们做了笔录。结果是毋庸置疑的,肇事司机全责,加上酒驾,等待他的将会是三年以下的刑期。

面对这样的结果,肇事司机没有说过多的话。他只说,无论是获得怎样的处罚,他都认。然而他唯一心痛的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害得简封如今命悬一线,都不知道能否醒的过来。也因为这场事故,他相守了七年的太太如今也躺在急救室里。他说,自己真的知错了。

他叫做张想,在远风经营着一家商贸公司,如今已经是将近四十的人了。太太柳芸,一直以来便是贤妻良母。如果,这一次没能挺过去,他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孩子。

警察应了他的请求,让他看到太太和简封最终的手术结果,没有立即带他回去。

深夜十一点多,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奋力急救之后,柳芸被推出了急救室。医生告诉等候在外面的他们,柳芸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想的嘴角微微露出了一丝微笑。然而,简封的急救室门顶,却始终亮着那盏红灯。于是,张想的笑容转瞬间就黯淡下去了。他偷眼看了一下林如曦,就如同他预想的那样,阴沉的脸,不止的泪水。

“真的对不起。”他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凌晨一点多,急救室的门终于再度打开。林如曦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奔上前去。

医生摘了口罩,却朝她默默鞠了个躬,说道:“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出血过多、内脏受损、颅内受损,这三个致命的因素最终让简封没能再醒过来。

林如曦似乎是没有听清楚医生的话,忽然抓住他的手,颤抖着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

她的情绪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她甚至已经达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随后赶上来的女警赶紧将她拉开,防止她做出危险的举动来。

然而,事实便是简封已经走了,永远也不可能再回来。

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这样的结局。

可此刻的她却又出奇的镇定。没有再哭闹,没有再揪着肇事司机,没有捶胸顿足,却只是静静地走进急救室,掀开盖在简封身上的白床单,默默地注视着他。

“你说过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可你现在又为什么走的这样着急?”她平静地说着,已经听不出悲伤还是痛苦,“你走了你让我怎么办,你走了谁陪我走以后的路?你怎么这么自私,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我?你不是说要挣好多好多的钱,以后带我环游世界吗?可你现在走了,谁来陪我旅行?你就是一个大骗子,言而无信的大骗子!”

话到这里,她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是坐在了地上,终于压抑不住内心的苦痛放声大哭起来,一遍一遍重复着:“你让我怎么活啊?你让我怎么活啊?”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哪怕是医生,手术之后已经是筋疲力竭,此刻却也不曾轻易离去。他们见过了太多的生死离别,也见过了太多的惨绝人寰。可是,这一刻,他们的心里依旧难受,仿佛离世的那个人就是他们所熟识的人那样感同深受。

张想知道自己大错已经铸成,无力挽回,只是面朝着简封的遗体跪下,重重地扣了三个响头。

而也就在那一瞬间,林如曦忽然停止了哭诉,只是回头冷冰冰地说道:“你扣头做什么?扣头能让我的简封回来了吗?早知今日,你为什么当初要那样做?”

张想依旧是没有任何言语,只是低垂着头。他心里知道,林如曦的这些话,已经是很客气,而他也知道自己弥补不了什么。如果说让他倾尽财富能够换得简封一次重生的话,他情愿这样去做,可他知道,那根本不可能。

女警走了过来,拉着林如曦的手说道:“我知道你现在难受,可是人已经去了,还是要节哀。逝者安息,生者还是要继续往后的生活,如果他还在的话,也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的这个样子。”

于是林如曦似乎是听进去这些话了,在女警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随后护士便将简封朝着太平间的方向推了过去。

只是还没走出多久,林如曦却忽然冲了上去,拦住护士,喊道:“等等!”



第三章

黯然的病房,

惆怅游荡

她似乎是看到了简封微微摆动的手,可她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只知道,这一刻,她要追上前去。

然而终究令她失望的是,此刻的简封并没有任何苏醒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平静。

“走吧。”她盖上了白床单,绝望地说道。

于是护士继续推着简封往前走,只是忽然幽长的走廊里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呼唤:如曦……”

“简封!”林如曦立即意识到了这是简封的声音,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回头跑了过去,再一次掀开白床单。那一刻,她看到了简封微张的眼睛,还有急促的呼吸。

她激动地喊道:“简封你没有死,你没有死!”

然而其余的人却当真是吓坏了,护士已经吓得退到了一边,随后医生赶了上来,简单查看了一下简封之后就将他重新推进了急救室。

这一切,在现场的人看来都显得是那样的匪夷所思。但这又并不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因为回光返照只是出现人濒死之前,突然出现的短暂的充满活力的一个过程,但这之后往往就是猝死。可这又不适用于简封的情况,因为就在不久前,他是已经经过各种医学手段判定为死亡的了。如今突然醒来,医生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医生们只能尽力的先救治他,至于是否能够成功,他们心里也没有底。

凌晨五点,简封在经过第二轮抢救之后被推进了重症监护病房。主刀的刘医生告诉林如曦,简封现在的这个情况很是复杂,是他从医三十多年以来从未见过的。这有可能是简封自身的毅力战胜重伤的一个结果,但是这样的情况能够维持多久,刘医生也不敢保证。

“一般情况下,遭遇这么的重创,往往受伤人员是会当场死去,即便是抢救及时,能够救活的几率也不大。而像简封目前的情况,已经是个奇迹,我们目前只能尽量延长他的时间,但是你要做好准备他可能随时都会走。”刘医生对林如曦说道。

“我想进去陪她。”林如曦试图进到重症监护室里。

但是刘医生很快就拦住了她,说道:“这样不行,这里是重症监护室,不能够随便进去的,这样对患者也不好。你放心,我们医生护士会二十四小时值守,会尽最大努力照顾好他的。你自己也受伤了,你也先去休息一下吧。”

但是林如曦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进去,我也要在门口看着他。”

刘医生了解林如曦的心情,也就不再阻止她,只说道:“一定不要进去,等他伤情稳定了以后我们会安排你进去跟他见面的。”

林如曦点点头,忽又长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这一关,简封能不能熬得过去。

她打了电话给若雅,想叫她来陪着自己,一个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扛下去。至于简封的爸爸妈妈,她不知道要怎样跟他们说。

躁动的夜晚终于渐渐地褪去暗黑的外衣,黎明的曙光倾洒进来的时候,林如曦忽然开始有了一丝的倦意。但是她不敢睡去,她怕一旦自己睡去了,就再也看不到简封了。

张想已经被带走了,临走前只是说他会负责简封所有的治疗费用。林如曦没有去答话,她也不愿意去回答。在简封还生死未卜的时候,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这个“凶手”。

张想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再作逗留,便赶紧离开了医院。他希望简封能够醒的过来,那样他的罪恶感便能够减轻一些,可要是简封没能够挺过去,哪怕是几年的牢狱生涯都不可能让他摆脱这种负罪感。

“好姐姐,你先去睡一觉好不好,你看你自己也一整个晚上都没有休息了,这样下去你的身体怎么能够吃得消?”若雅劝着林如曦,见她摇头便又说道,“如果简封现在醒来了,你愿意他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吗?看到你不好,你以为简封就能好吗?”

林如曦终于是有些动摇了,便听了若雅的话去休息,可也只是在等候室里的椅子上将就着躺着。她说,她希望只要自己醒来就能够看到简封。若雅知道劝不动她了,也就随她去。

每隔半小时,护士就会过来给简封检测生命体征,医生来的也很勤。若雅间或会问询一下,刘医生只是摇着头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只能说简封实在是太坚强。只是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又能够维持多久,他们心里都没有数。

若雅又叫来了林如曦的爸妈,想让他们来开导她。来的时候是上午八点多,林如曦刚刚睡得熟了,于是他们也就不去叫她。

透过门玻璃,他们看到简封的四肢除了右手以外都打着厚厚的石膏,点滴也一直在不停地流动,脸上戴着的氧气罩已经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庞了。

“怎么一个晚上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林如曦的妈妈惊声叫道。

“请您小声一点。”护士过来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会注意的。”林如曦的妈妈忙不住地道歉,随后又赶紧拽着他们到了离重症监护室稍微远一点的地方。

“真是世事难料哪!”林如曦的爸爸锤了一下胸口,不无感叹道。

此刻,他们担心简封,却也担心自己的女儿。现在的林如曦是熟睡着,还能够暂时忘记这个伤痛。可是,一旦等她醒过来了,那就又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现实。简封的这次意外,真的太过突然,突然到让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

“那通知了简封的爸爸妈妈了吗?”林如曦的爸爸问道。

若雅摇摇头,说道:“还没有。你们知道他的爸妈是有多么爱他,如果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承受的了?如曦姐也说了,现在不敢告诉他们。况且,当时简封分明可以自己跑过马路,可他却将最后生存的机会留给了如曦姐,如曦姐说因为这她更没有脸面去面对简封的爸妈。”

“可是,简封的爸妈我们都见过,他们不像是不讲理的人啊。”林如曦的妈妈说道。

“是这样,可就算他们没有怪如曦姐,但是毕竟是这么大的打击,换做谁也没办法承受啊。”

“但是,我们现在要是不通知他们,万一简封这一关过不了,他们连简封最后一面都见不上,那到时候才真正会怪我们的。”林如曦的爸爸继续说道。

“那叔叔您去说吧,给简封的爸爸说,怕他的妈妈会承受不住。”

但是即将要拨通电话的时候,林如曦的爸爸却又犹豫了,他只是觉得这样真的太过残忍,可他又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诶,亲……亲家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在想着要怎样说才能让简封的爸爸更容易接受。

“你好啊亲家,今天怎么这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简封的爸爸的声音里有着诸多的喜悦。

然而面对他的这种欢喜,林如曦的爸爸却愈发不知道该要怎样开口了,顿了顿才继续道:“你好啊亲家,是这样,额……是这样……简封的妈妈在吗?”

“刚下楼买菜去了,怎么了,找她有事吗?”

“不是不是,我就找你,”林如曦的爸爸赶紧说道,“是……是这样,亲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有些接受不了……”林如曦的爸爸再一次不知道如何往下说了。

“亲家什么事情啊?怎么结结巴巴的,有事你就说吧,什么接不接受的了的?”简封的爸爸也有些着急了。

“简封出事了!”

“什么?”简封的爸爸似乎是认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简封出什么事了?”

“你过来吧,市医院这里。”

林如曦的爸爸随后挂断了电话。他实在是没有勇气去将这个消息告诉简封的爸爸,他真的认为那样太过残忍。

他们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简封那样单纯善良的一个孩子,竟会遭遇这样的不公正。二十多岁,他想大展宏图,将自己的事业越做越大,可是他却没能等到那一天,就那样匆匆地走了。匆匆的脚步那样着急,他们都快追不上了。

没有多久,简封的爸爸就赶到了医院。从重症监护室的门外看完之后,他就一切都明白。面对林如曦的爸爸妈妈,他只是湿润着眼睛,哽咽道:“怎么会这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林如曦的爸爸妈妈不住地道着歉。

然而简封的爸爸却摆了摆手,说道:“不是你们的错,是那个肇事司机的错。你们通知我来是对的,现在我都不知道要不要让孩子他妈妈知道。他妈妈身体一向就不好,要是知道孩子现在这个情况我怕万一……”

如果简封真的坚持不下去走了,那么这个家真的就有可能散了。简封的爸爸不敢去想象,不敢去想象简封走后的日子。


第四章

因为爱,

所以坚强

中午时分,刘医生忽然跑过来朝他们喊道:“简封醒了!”

“真的?”林如曦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抬腿就要往重症监护室跑。

“等等!”刘医生拦住了她,“现在简封身体还很虚弱,我只能让你们中的一个人进去探视。要探视的话还要按我们说的做,要穿隔离衣,这也是为简封着想,防止污染病房。”

“好好,医生您怎么说都行,我一定听,您现在就带我过去吧。”林如曦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说着,刘医生便也不忍再耽搁,慌忙叫护士带她去换了衣服。

对于简封的苏醒,刘医生只是一直说着“简直匪夷所思”,他不知道究竟是怎样一种信念支撑着他,能让他在那样一种不可能的情况下咬牙挺过来。他已经邀请了省里的一些权威医学专家过来进行会诊,希望能对简封有所帮助。

“那什么时候能够过来?”林如曦的妈妈问道。

“最早要等到后天吧,他们也都是非常的忙,已经是尽最大努力的赶过来了。”

刘医生说完就赶紧朝着重症监护室走去,他怕林如曦待会儿会控制不住,反倒影响了简封的治疗。

病房里,林如曦终于再一次看到了活着的简封。然而,这一次,简封却没能够站立起来了,只是躺着,只是艰难地张着口,试图多说一点话。

“别哭,”简封试图缓和一下林如曦的情绪,“我不还活着嘛。”

林如曦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哭,一直哭到泪水模糊了双眼。

“如曦,不要哭了,你一哭,我的心里就痛,比我的伤口还要痛。”简封努力地转动脖子,想要看着林如曦的眼睛。

而也就是这么一句话,林如曦忽然就停止了啜泣。简封忧她受伤,她也同样怕简封伤心。而此时此刻,简封还不知道能否重新回到以前那样康健的状态。而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简封为自己忧心。

“放心吧,”她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艰难地露出一丝笑容,继续道,“我不哭,你要快点好起来,以后我们还要去环游世界,你答应过我的,不许耍赖。”

“放心好了,我说话算话,我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了,到时候就把公司交给秦雅打理,我们一起去旅行,不管工作上的那些事了。”

秦雅是简封最得力的干将,也是公司里的二把手,一般的事务简封都是直接交给她来负责的。

“你说的,不许反悔!”林如曦抹干泪痕说道。

“嗯,不反悔!”

此刻的他们彼此都在为对方许着诺言,可他们彼此又都知道,这样的诺言不过是为了彼此能够更好,至少现在能够好好的。而至于这个诺言最终能不能实现,他们不知道。

探视时间很快就过了二十分钟,刘医生开始劝林如曦离开了。可是,对于林如曦而言,短短二十分钟的相见,根本就不能缓解她对简封的思念,始终不愿意离去。

“来,以后还能见的,现在我们要给他做检查,你在这里也不太方便,你配合些,这样简封才能好的快一点,是吧?”刘医生放下手中的东西,开始耐心地劝着林如曦。

简封也劝道:“乖,听刘医生的话,先回家去,我没事的,你好好休息,下一次我要看到你漂漂亮亮的,没有哭。”说着简封还朝她扮出一副鬼脸。可是,这个时刻,林如曦反而是一点也笑不出来了,只是深情地看了一眼简封,忽又匆匆地走开。

简封知道此刻的她心里是怎样的难受,可是此刻的他自己同样是疼痛难忍。心理的、肉体的都是无尽的痛苦在蔓延。只是为了林如曦能够放心,他才强撑着让她觉得自己真的是在好转。可事实上,他的伤势是一直在恶化,能够支撑到现在就已然是一个奇迹。

检查完毕之后,刘医生一脸严肃,看了简封一眼之后却悄悄叹了口气。

“刘医生,您说吧,我的情况怎么样?”简封问道。

“挺,挺好的……”刘医生忽然说话结巴起来了。

“您别骗我了刘医生,好不好我自己是能感觉的到的,”简封苦笑道,“我知道我撑不了多久的了,但是我只希望我的生命可以再延长二十天,等过了七月初七,我就能安心的走了。您就和我说说我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吧,我能承受的住。”

“这你放心,我们一定竭尽所能来医治你,但是你也知道你所经历的这场车祸有多么的严重,”刘医生犹豫了一下,似乎是从简封的眼中看出了他的坚毅,于是便继续道,“你的所有脏器几乎都有受损,特别大脑也经受了猛烈的撞击。你目前的这个状况不仅随时有生命危险,还有可能因为脑部受创而失忆、或者神志不清,这些现在都不好说。但就我从医这么多年来看,你现在这个情况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的了。”

“我知道,”简封越发笑得凄冷,“我只是希望尽量的拖延时间,陪她过完七夕,往后,我可能就再也坚持不下去了。”简封说着说着又忽然哽咽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刘医生我请求您不要把我的真实病情告诉如曦,对他们只要说一直在好转就行了。即便到最后我还是会走,但我也希望在我还在的这些时间里面能够看到他们真的开心。还有,我希望您能先治疗我的大脑,不要让我失忆,也不要神志不清,我不希望在我走之前,我开始忘了所有爱我的和我爱的人。我知道,我时间不多,但是我希望就是这剩下的一小段时间里我身边的人能过的好。”

刘医生看了简封很久。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病人,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因为爱一个人而变得这般坚强勇敢,甚至可以挑战死神,为自己选择延长生命时光的人。而面对简封,他只是感觉到深深的敬佩。最终走的那一刻,他只是说道:“你放心吧,你所希望的我都会尽全力帮你做。”

尽管刘医生要求简封要多休息,但是简封却怎么也不肯,反而是要跟爸爸通电话。刘医生没有办法,只能给他拿来了一部手机。

接通电话的那一瞬间,他的爸爸明显是高兴的。因为他的儿子终于醒过来了,还能够说话,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样的令人欣喜。

“爸,您别担心,我挺好的,医生说情况正在改善,没事的。”他说道,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喜悦,然而重症监护室里的他却使劲地拽着床单,嘴角不停地抽搐。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爸爸显然是乐坏了,“你自己要多注意着点,我们不能进去陪你,你自己要多注意。”

“放心吧爸,这里的医生护士都很好,我没事的。对了,您没告诉妈吧?”

“没,没告诉,这怎么敢告诉她呢?你也知道你妈身体本来就不好,要知道你出车祸了这哪里敢想象。”

“对,是不要告诉,爸,那你也早些回家,帮我瞒着别让妈知道,您也少往医院来了,不然妈会起疑心的。等我出院了就好了。”

“诶好,那你好好休息着,爸现在就回家去!”

接完简封的电话之后,他的爸爸整个人好像如释重负了那般。他也听着简封的话,赶紧回家去。

一回到家,简封的妈妈就问他去了哪里,他便支支吾吾着说是去公园溜达了一圈。

“我也从公园回来的啊,怎么没看到你?”但是简封的妈妈却开始质疑了。

“哎呀,公园又不是只有一个角,哪里能说碰上就碰上。”

“对了,阿封有好几天没回来了吧?”简封的妈妈从厨房出来忽然问道,“打个电话让他中午回来吃饭吧,我怪想他的了。”

“阿封现在工作忙,要处理公司的业务,哪里能有时间回来,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简封的爸爸赶紧想要转移话题。

简封的妈妈想了想之后觉得有道理,不过随即却又说道,“不回来也行,我打个电话,听听他说话也行。”

“可别!”简封的爸爸立即阻止道。

这下简封的妈妈可是当真起了些疑心了,摘下围裙走过来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我给咱们儿子打电话凭什么不行?”

“不,不是不让打电话,”简封的爸爸左顾右盼,试图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终于想到了,“不是,你不知道,上回阿封为了回来吃饭就推掉了和一个客户的饭局,后来那个客户很生气,阿封还为此损失了上百万的订单呢。你说,你现在一个电话过去,阿封一听你想他了,这不又得赶回来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封孝顺,咱们就不要给阿封添乱了,自己吃吧。”

“还有这事啊,”简封的妈妈听完之后显得有些愧疚,“我都没听阿封提过。”

“这让阿封怎么开口?说完之后你不得自责死啊。”

“好了好了,我现在知道了,咱们自己吃,就不给阿封添乱了。”

此刻简封的爸爸忽然感觉脑后冒出的冷汗渐渐消退。他庆幸自己撒的谎没有被简封的妈妈识破,也庆幸简封的妈妈并不知道简封所发生的意外。

窗外渐渐的开始下起大雨了,他却也开始愈加思念简封。

第五章

从此我不再,

便将妳托付

雨下得越来越大,撞击在玻璃上的声音也愈发显得沉重。简封并睡不着,紧闭着双眼,想要强迫自己睡去,可却始终难眠。

此时的他只是太痛。可他知道,为了林如曦,他必须要咬牙坚持下去。他想着,等陪林如曦过了七夕,他就能够了无遗憾地离开了。了无遗憾,也许吧,至少是要比车祸中当场就死去,没有给亲人留下只言片语要来的负责。

每一次医生护士进来他都知道,他只是不愿意睁开眼睛,不愿意去面对这些苦痛的现实。他也知道林如曦一直在门外徘徊,透过门上的玻璃静静地注视着自己。他于是便感到很抱歉,抱歉自己从此以后不能再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他愧疚,愧疚自己曾经立下的山盟海誓如今自己却已经无力去实现。

那一个晚上,他彻夜难眠,他在思考着,自己终有一天要离开,但若是离开之后,林如曦又该怎样继续往后的生活?他知道,林如曦对自己的爱丝毫不比自己对她的爱来的少,若是自己当真离开了,按照她的个性,她断然不可能再去找下一个爱人。可是,这却不是他所愿意看到的。他希望的是,哪怕有一天自己不再了,她也能快乐幸福地继续生活下去。

于是,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那是林如曦高中的同班同学,叫做周琛。他从高二开始就一直想要追求林如曦,只是林如曦一直拒绝。报考志愿时,他四处打听,知道林如曦报了远风大学,他便毫不犹豫跟着报了。而事实上,他的成绩比林如曦高出许多,完全能够上一个更好的大学。但是,为了林如曦,他却放弃了更好的机会。

他以为进入同一所大学之后,林如曦便能够看到他的诚意,便能够看到他对她的爱。但是,他却没有料到,简封忽然挡在了他追求林如曦的路中央。而更加令他始料未及的是,林如曦最终竟然选择了简封。他想不明白的是,自己和林如曦认识了三年,而简封和她认识不过才几个月,她缘何就选择了简封?

于是,他当面问了林如曦这个问题,显得很唐突,但他却是当真无法再压抑着了。

林如曦只是一脸抱歉地看着他,说道:“你是个好男孩,可是我不适合你。喜欢一个人不是靠时间做唯一额决定的,重要的是彼此之间的感觉。我跟简封认识的时间短是不错,但是我们在一起我能明显感觉得到爱情的味道。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只能感受到朋友的味道,所以我们终究是不合适。你听我的话,比我优秀的女孩子有很多,你不能再将自己宝贵的青春浪费在我的身上了。”

“我不!”然而周琛却大声说道,“我不相信,我会继续争取的。你今天对我没有感觉,那我就等明天、后天、大后天!再不行就一年、两年、三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对你的爱!”

那一年的周琛,带着高中生的稚气,说着一些小孩子一样耍性子的话。而林如曦也愈发感到对他的亏欠。可是,爱情这种东西,不是靠怜悯或是同情得来的。她知道对不起周琛,但是她又无能为力。

于是,从那一天开始,简封便开始对周琛有所认识了。他从来不会因为周琛来找林如曦而心中不悦。因为他始终觉得,如果自己不曾出现的话,也许他就能够和林如曦走到一起了。可是,他又觉得林如曦确实是说的对,爱情不是靠怜悯或者同情得来的。

但他现在只是想要见见周琛了。

他知道周琛是个好人,为了林如曦,他甚至能够献出自己的生命。即便是这些年自己已经确定了和林如曦的关系,但是周琛始终是还不放弃,直到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之后,他才开始有些伤心绝望,渐渐的想要退出,不再要争取些什么。

简封已经不大记得周琛的联系方式了,越是想要去想便愈是感到脑中难受,他便想要去问问若雅了。

他不敢去问林如曦,这些年她一直在躲避着周琛,是不会愿意提及他的。

简封打电话的时候,若雅正在家中,听到简封想要周琛的联系方式便问道:“怎么了?怎么这会儿突然要他的电话?”

简封愣了一会儿,随后说道:“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要跟你如曦姐讲。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我只是希望我走之后,能有一个真心爱如曦的人,代替我,陪伴她继续往后的生活。我不希望等我走之后,她整个人消沉下去。我希望,我走了,她只是伤心一阵,随后能够重新振作起来,重新自己的生活,直到我渐渐地淡出她的生活,不再让她感到难过伤心。”

说话的间隙,简封又看了看门外,确定林如曦不在门外之后,便继续说道:“如果如曦不能够再找到一个她真心喜爱的人的话,那么找一个真心爱她的人陪伴她一生,至少她不会受伤。我要走了,只是放心不下如曦,我只是希望她在我走之后也能好好的。”

若雅有小半会儿没说话,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刘医生说你在好转也是你让他这样说的吧?”

“是,如果真的要悲伤的话,我希望只是在我走的那一刻,至少这些天,我希望大家好好的。”

“哎……也真是难为你了,”若雅不禁又唉声叹气起来,“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看你们多好的一对恋人,真是世事弄人啊……”

“你不要让如曦知道,等我真的要走的那一刻再说吧。”

“这我知道的,”若雅忽然觉得内心很是沉重,“那你的爸爸妈妈呢?他们迟早也会知道的,他们就你这么个儿子,你觉得他们能够承受得住吗?”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了,我本该在那场车祸中就该死去了,只是为了要陪如曦度过她二十四岁的生日才一直撑着到现在。可是,我现在已经越来越撑不下去了,我都不知道,我是否能够撑得到七夕那一天。”

“哎……”若雅不知道该要怎么说了,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道,“那你先休息吧,我给你找周琛去,明天领他上你那里去。”

选择告诉若雅,是因为简封相信她是所有人里面最坚强的,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而丧失了理智。他也总希望能有一个人能在自己走后,陪在林如曦的左右,宽慰她,不让她做出傻事。

于是,最终知道真相的只是若雅一个人。而那一个夜晚,若雅也辗转反侧再也无法入眠了。

第二天,若雅将周琛带到了医院。见到简封的那一瞬间,他却忽然愣住了,只是大张着嘴巴感叹道:“怎么会这样?”

原本按照刘医生的建议,简封现在是不方便接受探视的。但是,简封坚持,很固执地坚持,他说有些事情现在不做怕是没有机会了,于是刘医生也便不再坚持了。

为了防止林如曦突然闯进来,简封让若雅去走廊守着,不让林如曦过来。

而等若雅走后,周琛却恍惚了起来。看着如今的简封,他心里同样是说不出的痛。他只是依稀记得,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一年前。那时的简封意气风发,却不料如今却被命运作弄成这样。

“坐吧,别站着了,”简封示意周琛坐下,“没什么好难过的,命里注定的,逃也逃不了。人都会死,只是早或晚的问题。如今,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今天叫你来,只是希望你能帮我照顾好如曦。我知道,也许你恨过我,因为我的出现,你和如曦之间彻底成为了不可能。因为我的出现,你和如曦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因而你恨我,我也不怪。可是,我希望如今的你能放下对我的恨。我知道你爱如曦,你也不希望我走之后如曦过得难过。我只是希望,我走之后,你能够陪在如曦身边,陪着她走过艰难的时光。我知道你对如曦的爱从来就不比我对如曦的爱来的少。所以,无论你有多恨我,我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这个请求。我们都只是希望如曦往后的生活能够好好的。”

简封的一席话让周琛无言以对了。他说的没错,很长一段时间内,自己确实恨着他,恨他夺走了如曦,恨自己因为他的出现,几年来对如曦的感情付出都成为了泡影。可是,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他渐渐地也看开了,想明白了,爱情这种东西,原本就强求不得。如今的他,其实已不再恨简封。只是忽然有一天,简封告诉自己,他没有多少时间了,想要自己接过他手中的接力棒,继续为林如曦的生活保驾护航,他有些接受不了。

他忽然站了起来,说道:“我不答应,这些是你自己该要做的!是个男人就自己赶紧痊愈,然后好好照顾如曦!”

“阿琛,”简封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你知道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向你提这个要求的,只是我真的已经没有办法再坚持下去了。虽然我现在这样将如曦托付给你,对你、对如曦都是不公平的。可是,难道你愿意看到我离开之后如曦一个人郁郁寡欢,再也快乐不起来了吗?”

周琛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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