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圣之路 | 尽管充满苦难,却依旧被老天眷顾

贝壳——朝圣者的标记,以及指路标

2018.07.09 Day-1
Saint Jean Pied de Port — Roncesvalles

大概早上五点多的时候,就已经激动的醒来了。在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起床时,波兰大姐Ania已经洗漱完毕,准备出发了。告别之后,匆匆忙忙跑去厕所洗漱,本想在青旅里吃完早餐再出发,但看着青旅员工那慢悠悠的动作,便只能选择放弃空腹出发了。

沿着老爷爷昨天告诉我的路线,顺着古城墙穿过小镇,正式踏上了朝圣之路。谁知,一开始便遇到了挑战,一条陡峭的大长坡。很久没有运动的我,才爬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气喘吁吁了,也渐渐感觉身上的背包的重量。出发的时候想着,每走一个星期遍休息一两天,所以除了平时走路穿的速干衣和徒步鞋,还带了一双运动鞋和两套衣服。没办法放弃这样的想法,以为自己能够承受十二公斤重量的我,此刻真的是信心受挫。


独自前行的朝圣者
独自前行的朝圣者

走着走着天突然开始飘起小雨,走着走着突然觉得后脚跟痛了起来,看着人们一个个超过我,大概就是这个时候第一次退堂鼓在我心中敲响。这和我想象的朝圣太不一样,没有想到竟会如此痛苦,但是也无话可说,毕竟是自己选择的路只有继续前进了。

大概两个小时后,天气终于开始有了放晴的迹象,视野也变得开阔了起来。找了一块石头,放下背包,向远方望去。牧场的马儿开始奔跑,奶牛们开始了晨间合唱,一个个小村庄炊烟袅袅,还有一座座山相连成为一幅山水画。虽然景色美丽,可是自己却没有多少心情去欣赏。脱下鞋袜一看,果然两只脚的后跟都磨出了水泡,这可才走了不到十公里呀。


山顶的羊群

山上的骏马

小心翼翼挑破水泡,缠上绷带重新上路了。后来,因为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只好换上了凉鞋来走今天剩下的路。然而祸不单行,出发了四个小时后,终于抵达了比利牛斯山的圣母像所在的山头。因为不节制的喝水,在这里我喝下了水瓶中的最后一口水。第一天的路,因为是山路,所以也没有商店或者补给点。当时,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山顶附近,偶尔会出现的餐车。在圣母像那稍作休息,祈祷了一番,希望那辆餐车一定要出现。


山顶圣母像

好在,自己一向都是很幸运的,经历了两个小时没水喝的苦难,终于在跨过又一个山头后,那辆餐车神奇的出现了。此时此刻真是最幸福的时刻,看到餐车那瞬间我激动得举起了双手,开始向它跑去。买了水和香蕉,开心的坐在草地上,心情无比舒畅,山顶的风也无比清爽。至此,第一天的路程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了。


随处可见的路标,朝圣者们不需要地图,耕者这些路标的指示走便不会迷路

在山顶吹吹风,和别人聊聊天,又继续上路了。虽然身体越来越疲惫,想到自己离计划的小镇越来越近,便兴奋不已。终于,翻越过最后一个山头,我到达了整个法国线的最高峰,1430米的Collado Lepoeder。过了地标点,走了大概十分钟到了一个观景台,在那里一眼便望见了今天计划抵达的小镇。尽管看着很近,但是下山的路十分艰难,因为早晨下了雨,整条路十分的泥泞。而我穿着凉鞋,走起来有些畏手畏脚的,差不多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镇上。后来,和别人聊起,自己似乎是走错路了,走了一条比较危险而不被推荐的路。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一路上几乎没有碰到任何的朝圣者,只有我一个人独行。


山顶处的一间小房子,似乎是给朝圣者们紧急情况使用的
Collado Lepoeder的地标点

镇子很小,只有两间Albergue(庇护所),和几家餐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了。两间庇护所都是公立的,所以我选了比较近,和教堂挨在一起的那间。再次被老天眷顾,登记入住的时候,志愿者老爷爷和我说,我拿到的是今天最后一个床位。庇护所内部的装修很好,好像是这几年翻新过了。到达我要住的楼层,发现原来是大通铺,几十张双人床组成一个个小单间。我睡在上铺,下铺是来自韩国的大叔禹起命,大家都叫他Gim,是个十分有意思的大学教授。

稍事歇息,洗完澡去洗衣房洗衣服,晒衣服时在院子里遇到了Ania。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我俩兴奋的聊着今天各自的经历。原来,大家似乎都遇到了把水喝完的问题,而且Ania走了另一条比较少人走的路,一路上只碰到了几个朝圣者。难怪今天一路下来并没有遇到她,明明出发的比我还早,到达的时间却比我还晚。不过,总算是完成了法国线最难的一段路,很难想象我们今天爬了1400米的山,走了30多公里,虽然这一切花了几乎十个小时,也总算是一场不容易的胜利!

晚饭是在镇上的餐厅吃的,小小的餐厅坐满了一桌桌的朝圣者,我和Ania,德国的Michael,丹麦父女,还有克罗地亚一家四口坐在一桌。 谁能想到,第一天坐在一桌的人,竟成了我整个朝圣之旅中,最亲密最重要的朋友呢。10欧元的朝圣者套餐,虽然菜式很简单,但好在量十分充足,也相当美味。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不一会儿一桌子的美食就被我们消灭殆尽了。

我与德国小哥Michael以及波兰大姐Ania

饱餐一顿后,虽然也才晚上八点左右。但因为一整天疲惫的负重徒步,再加上晚餐喝的红酒酒劲上来了,大家都选择回到庇护所休息。尽管我也困的不行,可我还是掏出日记本,坐在院子里开始写日记。Gim大叔似乎也精神很好,也坐在我旁边和我聊天,一会儿又蹲在草地上和猫咪玩耍,实在是一个可爱的中年男子。

写着写着,突然想起今天遇到的一个老爷爷。老爷爷已经白发苍苍了,尽管如此却依旧慢悠悠的拄着一根手杖走着。朝圣之路究竟有着何种魅力,来自世界各地的人们,从十多岁的小孩子到白发苍苍的老爷爷,都短暂的放下自己的生活,来这里走一遭。对于没有明确信仰的我而言,实在是无法理解的一件事情,只希望抵达Santiago的那天,或多或少能够了解一些吧。

朝圣的第一天,痛苦。但是自己也是幸运的,被老天眷顾着。看到了绝美的景色,遇到了可爱的人,美好的事情在自己身上发生。

2018.07.10 Day-2
Roncesvalles — Zubiri

在每间庇护所里,都有一张小桌子,大家可以把不需要的东西放在上面,然后从里面拿走自己需要的东西。思考了一个晚上,早上出发的时候,我把多带的那双鞋和两套衣服都放了上去。背包变得空荡荡的,可是身体却不再感到有很大的负担,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走出庇护所的大门,迎着第一缕晨曦,我继续西行。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了大大的路标,距离Santiago只剩下790公里了。也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竟然敢这样去想,尽管一大早起来就缠好了绷带,可是走了不一会儿,脚后跟又痛了起来。水泡真的是整个朝圣之旅最大的敌人,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在脑海中暂时忽略脚在痛这件事。

距离Santiago只剩下790公里了!

今天的路依旧是在山里穿行,好在天气很好,因为背包变轻了,自己的身体也慢慢开始习惯走路的感觉,行进的速度也变得快了很多。在山上穿行时,路的一侧有一排铁丝网,它与这条路一起在森林里延绵了好几公里。铁丝网上的每一寸都装点着,大大小小由树枝组成的十字架,这些十字架都是经过此处的朝圣者们的杰作。我驻足欣赏着这些杰作,想象着这些虔诚的朝圣者们,跪伏在地上将树枝嵌入铁丝网的网格之中。直到另一个朝圣者向我祝福,Buen camino,我才从自己的想象中抽离出来。

简易的树枝十字架

从密林里出来,看到一个餐车,于是便坐下来买了些面包补充能量。休息时,认识了澳洲的Clare,和她相伴走了一程,十分愉快地聊了很久。Clare说,她完全没有想到,几天前还在家中悠闲地和邻居聊天的她,竟然会坐上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出现在这里和一群陌生人,朝一个遥远的城市徒步旅行。说着说着,便弯下腰捡起不知被谁丢在地上的塑料袋。

“我会把地上的垃圾都捡起来,这条美丽的路实在不应该被糟蹋。”

今天所走的树林,正是有Clare这样的人,这条路才能如此干净美丽

这似乎是个问题,朝圣之路这些年越来越被人们所熟知,每年上路的人也越来越多,路上的垃圾也越来越多。Clare所做的,虽然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但也看得出她对这条路的敬畏之心。虽然我无法做到像她那样,捡起地上的每一样垃圾,但决定绝不在这条路上留下一件垃圾。

大约走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叫Zubiri的小镇,其实这并不是我今天的目的地。可是,一看到通往小镇的石板桥,还有清澈的溪水,我的双脚便失去了前进的力量。选择了石板桥旁边的私人庇护所,虽然比起公立的贵上不少,但实在不想放弃这美好的景致。因为时间尚早,所以老板安排我住进了顶楼的溪景房,四人一间还有着朝着溪流的阳台。

Zubiri:整趟朝圣之旅我最喜欢的两个小镇之一

放下自己的背包,和房间里已经入住的韩国小哥打招呼。小哥的英语不太好,没能听清楚他的全名,只知道他让我叫他Koo就好了。相互认识后,他便爬上自己的床玩起手机了,我则推开落地窗,趴在阳台的石栏上往桥上张望着,希望能够见到熟悉的面孔。大概过了十多分钟后,看到Ania和Gim一起出现在桥的另一头,便兴奋地向他们挥手。顺理成章的,他俩成为了我们这件房的新住户。

趁着他们,收拾洗漱的时候,我一个人跑去镇上唯一一家商店,购买午餐和明天的干粮。熟悉的面孔再一次出现,Michael也在这家商店里。原来他十一点钟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只是无奈我住的那家庇护所还没开门,所以他去了教堂的公立庇护所。约好一起晚上吃饭,我们便各自回去了。回到庇护所,简单吃了买来的面包,便换上拖鞋去了小溪。

父子一家和他们的狗

坐在溪边的草地晒晒太阳,认识了一对父子,似乎是吉普赛人,带着一条狗来走这条朝圣之路。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没有朝圣者护照,所以他们不住庇护所,住在自己搭的帐篷里。父子俩待人都十分和善,儿子虽然不会英语,但是面对我们毫不胆怯,每次抓到虾呀鱼呀都跑过来向我们炫耀一番。恍惚间,竟觉得有种童年的感觉,小学的夏天,自己差不多也是这样度过的。和堂弟表弟们,抓青蛙钓龙虾,爬树捕蝉,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了。于是,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加入他们一起抓鱼摸虾,这才是夏天本应该有的样子呀!

天秀,两只小龙虾

和这对父子度过了一个惬意美好的下午,差不多到了和Michael约定的时间,便与他们匆匆告别。回到房间,顺便叫上Ania,Gim和Koo,一起去吃晚餐。在餐厅里,我们和一对加拿大夫妇拼了桌,大家彼此分享了一天的经历,又听加拿大大叔讲了加拿大的历史。第一次知道,原来加拿大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最终摆脱英国政府完成独立。

每天都在认识新的人,听他们各自的故事,了解到很多不一样的东西。走了两天的朝圣之路,这是它给予我的东西,而我也渐渐开始喜欢上这样的感觉。不可思议的事情是,重度手机依赖的我,这两天几乎不怎么用手机,除了拍照没有使用的理由了。此时,最重要的一帮人就坐在我身边,我们喝酒聊天,好不快乐。尽管,我不曾和他们约好一起出发,或者在哪个小镇停下过夜,可似乎总有一种魔力,使我们一次一次的相聚,实在是不可思议。

加拿大夫妇Michael,Ania,Gim,Koo还有丑爆了的我

晚饭后,各自回去,我又掏出自己的日记本,坐在阳台上开始写起来。不一会,韩国大叔Gim走出来,提醒我晚上很冷,让我加一件衣服,实在是温暖的人呀。

写完日记,洗漱完毕,和温暖的人们互道晚安,便倒在自己的床上,沉入这美好的夜晚中。

To be contin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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