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乡路上·他乡容不下灵魂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那夜,我终于坐上了回乡的火车,家乡两字都并不复杂,却总能引起人心中复杂的情绪。我望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陌生风景,灵魂早已回到了七百五十公里外的故乡。
苏轼曾言:“此心安处是吾乡”,但是在我看来,踏上故土的那一刻,我们才能真正心安。我的故乡坐落在豫冀鲁三省交界处,几千年来,它见证了春秋战国的风云变幻,见证了封建社会的兴衰荣辱,见证了近代社会的动荡与发展,也目睹了当代经济的腾飞。我的家乡没有壮阔的林海雪原,没有现代大都市的霓虹闪烁,它普通但又恬静。窄窄的小巷、
独特的乡音、街上的叫卖声、春节时街上的彩灯……这些是我对家乡最深的印象。它并不发达,但奇怪的是,我仍然爱它,它的一切都像是被下了咒语般让我魂牵梦绕,牵肠挂肚。
距离故乡还有七百千米。我仿佛已经看到了推开家门后父母拥我入怀的情景,仿佛已经看到了过年时家家户户门上的红色福字,我仿佛听到了久违的乡音,仿佛已经感受到了家乡的质朴与本真。
距离故乡还有四百千米。我离故乡越来越近了。这时,窗外的月亮并不圆但却格外明亮。天上有无数的星星,但地上却只有一个家乡。我想起几个月以前,我踏上了远离家乡的路,于是错过了家乡的整个秋天和半个冬天。去年九月的那场离别显得仓促而又匆忙,我来不及和故乡好好告别,来不及仔细我看一眼我生活了十七年的家,来不及多看几眼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心中总是有些许的遗憾。从前的我总是忙着准备逃离这个束缚我的故乡,去寻找我的远方,但是后来我发现到达远方遥遥无期,有时我甚至看不清楚远方到底在哪里,但是故乡却一直在那儿,给自己无限的温暖与包容。无论成功与否,故乡都是那个可以接纳自己的地方。夜深了,我伴着月光迷迷糊糊地睡去,我发现梦里的故乡还是那么熟悉与温暖。
距离故乡只有五十千米了。我快要回来了,东边的天也有了些许亮光。此时,我突然理解了那句“近乡情更怯”,我害怕巷子里的老人少了,我害怕家乡不再是我熟悉的样子,我害怕与邻居们变得生分……“聊城站,到了”,我的思绪被列车播报员的声音打断,所有的忐忑也都被回乡的幸福取代了。世上的幸福有千千万万种,但回乡的幸福是最为纯粹的一种。
我拖着行李箱,坐上了回家的大巴,身体的疲惫已经一扫而光了,只剩下满心的欢喜。我见到了我梦见了无数次的那条小河,雪后的它是那么美,
我听到了那熟悉的乡音,与熟悉的人闲聊了几句,我见到了已经为我备好了早饭的爸妈,见到了一改往日的顽皮,主动帮我拿行李的弟弟……这里才是我灵魂安放的地方啊。他乡遇故知之喜哪里比得上回到故乡的喜悦。
岁月如同老牛一般在水田里悠悠晃晃,残阳的倒影斑驳了记忆的碎片。但是故乡就像是根本剪不断脐带的雪地,断了筋骨,却连着血脉。故乡也许容不下肉身,但他乡断然容不下灵魂。
二、过年前·久违了,我的故乡
这些年来总有人在感慨年味淡了,但其实淡了的不是年味,而只是他们过年的幸福。我想,只要自己认为过年是一件幸福并且充满仪式感的事情,就算是自己长大了,不能像孩童那样畅快玩闹,也总能从各处感受到幸福。
故乡的年还是熟悉的那个感觉。从正月二十三的小年开始,大家开始筹备年货。这时的街道上总是水泄不通,各种肉类、蔬菜应有尽有,萦绕在耳边的满是叫卖声、问候声。大家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各有各的计划与想法,但是在过年这件事情上,人们都出奇的一致,都尽心地想把年过好。
路边行道树的叶子早已落光了,工人们正用彩灯装饰那光秃秃的枝丫,原本显得萧索的树
木也洋溢着过年的喜庆。若我是那行道树,我注视着街道上喜气洋洋的场景,回顾起过去一年目睹的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大抵也会感慨起时光匆匆。春天在树下嬉闹的孩子又长大了一岁,夏天在树下乘凉的老人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个寒冷的冬天,秋天自己落下的叶子有几人能注意到它的美好,冬天光秃的枝丫中也蕴藏着生命的遒劲。过年了,我与这世界共欢乐,来年的每一天都会很美好。
故乡的年也在变化着。互联网、电商和快递业的发展使家乡的面貌焕然一新。许多人趁着各大电商平台的“年货节”购买年货,足不出户就能买到自己心仪的物品。今年春节期间,街道上送快递、送外卖的小哥也多了。其实,快递小哥们送来的不是快递,而是一份过年的喜悦。支付宝发起的“集五福”活动也引起了人们广泛的关注。人们拿起手机扫描家里张贴的福字,去蚂蚁森林“浇水”,给小鸡“喂食”……这些似乎已经成了过年前几天人们的新习俗。
微信、QQ等社交软件的广泛使用也使人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密。大家随时可以为朋友们发去新春祝福,相互问候,也可以通过视频、语音通话的方式聊聊天,几个月甚至是一年未见的老友倒也不会显得生分。新浪微博上也出现了一波一波有关春节的话题讨论。话题“春节摄影大赛”中,大家纷纷用镜头记录下春节的每一个美好瞬间,一张张全家福、一顿顿美食……都彰显了人们过年的欢乐。每当我看到这一话题下故乡的身影,我总会微微一笑。有时候我们可能会嫌弃故乡不够发达、不够漂亮,但若是把所有的城市在心中排个名,故乡绝对是居于首位的。
久违了,我熟悉的故乡;久违了,我有着新面貌的故乡。但是无论故乡如何变化,它都是我最爱的地方,是我在异乡之时最想念的地方。
三、除夕日·“总把新桃还旧符”
像之前每年的除夕一样,家家户户都开始贴春联、福字,处处洋溢着春节的喜庆。斑驳的
墙壁上隐隐约约还可以看出旧春联的痕迹,折射出时光的流转和人事的变迁。小巷里、街道上不乏追逐打闹的孩子与晒太阳的老人,一切都是那么安详。
到了晚上,故乡就显得格外热闹。家家放鞭炮来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并且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会做菜的人忙前忙后,将自己的手艺全然展现出来。不会做菜的孩子在嬉闹、聊天,时不时还问上一句“饭做好了没”,然后又继续玩闹了。在这天,天上的月亮不圆,但地上每个人的心里都是圆满的。在故乡这个小城,总有许许多多的人外出打拼,他们为了能给家人更好的生活离开老人和孩子,将自己生命中最好的几年奉献给他乡,也只有在过年的时候能回来看看。这顿团圆饭,他们盼得太久了。
看春晚是我家除夕夜的一大习俗,已经成为了我家一件颇有仪式感的事情。我们围坐在电视旁,吃着零食和水果,看着一个又一个节目,并且时不时吐槽上几句,欢笑声充斥着不算大的小屋。
“五、四、三、二、一!”新年的倒计时响起,新的一年到来了。我想,不论是欢笑还是眼泪,2018年总归是过去了,2019年又是一个崭新的开始。大胆向前走就好了,反正我的背后有亲朋好友们还有能够给予我无限包容的故乡,新的一年一定会是美好的。
其实,腊月三十本是一个普通的日子,但它被赋予了除旧迎新的意味,于是成为了一年中最特殊的一天。如果在这天一定要许下新的愿望,那么我想祝所有人都能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四、正月初·到访与别离
正月里的习俗就是去亲戚家拜年,去看望那些许久未见的家人们,于是我们踏上了2019年的春节探亲之行。
我们的车慢慢地行驶在鲁西的小村落里,我望着车窗外的村落,寻找着我在这里的记忆。这些村落不大,也不富裕,墙上满是岁月的痕迹。但是它们却从不会显得荒凉,道路
两旁总有三三两两在聊天的人们,家家门上张贴着的春联也使这村落多了不少喜庆的色彩。
对于孩子们来说,过年走亲戚是他们万分期待的一件事了。当长辈们满是爱意和祝福的红包递到他们手上时,他们的笑容就成了冬日里最明媚的那缕阳光。他们跑着、跳着,和许久未见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还时不时搞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大人们发现他们的恶作剧时,他们便立刻笑着跑开了,说不定还和小伙伴们躲进角落里偷着笑呢。孩子们的快乐本来就如此简单而又纯粹,不沾染任何的杂质。一个孩子的笑就像是一块被扔进池塘的小石子,能激起一圈圈涟漪,一个孩子笑起来,其他孩子便也跟着笑。要离开时,他们总是舍不得彼此,有的孩子眼里甚至含着泪水。
对于打拼劳累了一年的人来说,过年走亲戚是一件使他们放松的事情。他们总是聚在一起谈论家长里短,比如谁家的孩子又取得了怎样的成绩,谁的工作遇到了些困难……或许有些旁观者会对他们的谈论产生厌烦,但是在我看来,他们所说的那些不是在炫耀,也不是在抱怨,而只是在向过去的一年告别,向过去一年中辛苦的自己告别。以聊天的方式结束过去一年的酸甜苦辣咸也实在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大家都在认真并且努力的过着自己的日子,都在向前看,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厨房中也总会出现他们忙碌的身影,他们把自己的新年愿望融入了一道道菜中,于是做菜也成了一件幸福的事情。
对于那些平日里有些孤独的老人们来说,过年是他们最幸福满足的时光。岁月在他们的脸上无情地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痕迹,这也是他们操劳一生的见证吧。每当听到孩子们用甜甜的声音称呼自己时,他们总会对孩子们问候几句,并且拿出自己买给孩子们的零食;每当看到孩子们玩闹时,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总会露出笑容;每当和大家聊天时,他们总会慈祥的看着大家,仔细聆听大家的故事。他们见证着两代人甚至是三代人的成长,他们的内心一定是快乐并且欣慰的。离开时,我看着他们不再笔直的身体,看着他们颤颤巍巍的步伐,看着他们目送我们离去的神情,内心一阵酸楚。我希望他们永远都能健健康康的,永远都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永远没有烦恼。
时间一晃就到了正月初六。第二天就是上班的日子,这时候那些外出谋生的人们又要离开熟悉的家乡了。他们的家人送他们到车站,看着列车越走越远,最终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们的眼睛红红的,内心也充满了不舍,长久的相思就此开始了。但是幸好现在有了QQ、微信等通讯平台,让这些相隔千里的人也能时常看到彼此的样子,听到彼此的声音,这就是互联网给人们带来的好处之一了。
四、春节后·在最美好的日子里许下最真诚的愿望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我离开家乡的日子也一天一天近了。回顾回乡以来看到的、经历的种种,我心中总是有一种幸福感。能出生在这个淳朴的小城,我何其幸运;能有爱我的家人,我何其幸运。
我希望我爱的每个人在2019年的每一天都能够顺利,即使遇到挫折也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一切总会好起来。
我希望我爱的故乡能够保持质朴,保持温暖,这里始终是我灵魂安放的地方,给我庇护与安抚。
最后,我希望自己所遇皆善良,所得皆欢喜,也永远都能记得回乡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