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叔说最喜欢宫崎骏动画《龙猫》里的一句话,当你无法再拥有时,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忘记。
龙叔是我做兼职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婚庆公司老板,黑黑瘦瘦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老板,总是混在员工堆里,婚礼现场筹备时和员工一起搬花搬凳子,连盒饭都跟我们吃的一样十块钱一盒。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同行的小伙伴打趣,说这公司的老板真像个挖煤的这么黑,结果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声音。
小姑娘眼光不错,我以前真下过井。
我吓坏了,心想这下完了,说老板坏话被听见了。
只见龙叔端着一份盒饭在我们这桌笑眯眯地坐了下来。
怕是笑里藏刀,我忐忑地低头扒饭大气也不敢出,倒是龙叔一点也不在意,随和地问我们工作累不累盒饭还合不合胃口,然后就聊了起来。
龙叔三十刚出头,由于长得黑看起来就显老了,笑起来其实还像个爽朗的大男孩,有点人来熟挺能唠嗑,问我们学校的情况,说到他不知道的事情还会一脸惊奇,然后很感慨地说读大学真好啊。
聊天中知道了龙叔是北方人,中专毕业就出来了,在北方真的挖过煤下过井,变成了如今黑猴模样。
后来觉得赚不到什么钱,龙叔就来南方打拼了,几番跌打滚爬,最终混到了现在这个样子,有了自己的公司,有房有车有存款,成了别人眼中的成功人士。
那天工作结束,龙叔还加了我们几个人微信,说下次兼职直接叫我们就不用被中介坑了,我这才知道,原来龙叔给中介是一百五十块一天,中介给我们才八十,这坑爹黑心的中介。
我们一个个感动爆了,觉得龙叔可真是个好人,一般兼职最多一百块一天,龙叔豪爽地笑笑,说你们学生打工不容易,多几块买点好吃的。
北方汉子耿直爽快,几次兼职下来,龙叔就不把我们当外人了,小刘小王小南叫的异常顺溜,工作结束还留我们跟正式员工一起搓一顿。
饭桌上,几轮下来大家都混熟了,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轮到龙叔,他选了大冒险,我们悄悄讨论了一下,坏笑着说,龙叔,把你手机捞出来,点开通讯录第一个异性,打电话对她说,我有点想你了。
龙叔显然被我们吓坏了,说要反悔不选大冒险了选真心话,我们哪会放过他,一群人起哄一定要他打。
龙叔被逼无奈,慢吞吞地掏出手机,他旁边一个小伙子立马抢走了手机,迅速点开了通讯录第一个异性名字,开了免提。
房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们都等着看好戏。
嘟嘟嘟响了四五声之后,电话才被接了起来,传来了一个很温柔的女声。
喂?
我们一齐看向龙叔,示意他快说。
龙叔表情有点尴尬,估计是喝多了的缘故,两颊黑里透红。
那个,阿梅,是我。龙叔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噢,小龙,有啥事么?
小龙,已经有人在憋笑了,叫这么亲切,看来龙叔和这电话里的女子关系匪浅。
那个,你在哪啊?旁边有人么?龙叔接着问。
没有,我往家走呢,怎么了?
龙叔停顿在了这里,周遭的人一个个握拳加油激动万分,意思是你快说呀,赶紧地。
龙叔深吸了一口气,说,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了。
拿着电话的小伙子开心地比了个耶的手势,我们都兴奋地等着女子会怎么回。要是换我,突然有个人打电话来这么说,我肯定回你神经病啊,或者直接猜他玩游戏输了。
电话里的女子愣了两秒,接下去说的话我们谁也没有猜到。
她说,小龙,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回家记得煮碗醒酒汤,你明天还要工作的吧?
大家唏嘘,这么关心,果真有猫腻,当我们偷笑着猜想龙叔和电话里的女人什么关系的时候,只听里头又传来了一句。
我到家了,哄孩子去了,你放心吧,早点回家。
龙叔低低地说了一个字,好,然后挂掉了电话。
大伙一个个脸上是震惊的神色,原来人家连孩子都有了,真是万万没想到。
随即有人打趣,龙叔这女的是不是你前女友啊?
龙叔不好意思地点点头,说是初恋,然后大家炸了,一定要龙叔讲讲他和初恋的故事。
你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人哦,有人嚷起来,要是过去太痛苦,不是赤裸裸揭人伤疤嘛。
没事儿,都过去了,当故事说了。龙叔爽朗地笑笑,开始说起他的初恋来。
借着酒精,借着兴致,借着我……真的有点想你了。
龙叔的初恋就是刚刚通过电话的阿梅,通讯录排第一的异性。
龙叔是在来南方的时候碰到阿梅的,那时候龙叔不想再干挖煤这种赚不了钱的体力活,就跑到了一个建材装修公司应聘销售。
人事经理看龙叔黑黑瘦瘦的一副农民工样,觉得他肯定干不了销售这种活,但是公司现在又缺人,就让他先试一试,刚好他们有个室外宣传活动,就让龙叔现场拉客户,如果一天能拉足十个,就招他进来。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农民工样的农村人,说起话来倒是顺溜,带着北方口音的小伙子说话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还特能唠嗑,很容易就和客户们扯开了。
阿梅那时候是那家建材公司的后勤人员,看见龙叔在太阳底下说得口干舌燥,就给他拿了一瓶水。
就是那瓶水,龙叔关注到了阿梅,那天他格外卖力,没有经过正规销售培训,跟着正式销售一边学一边推销建材公司的产品,很多人都是先来了解看看,要真正当场敲定少之又少,龙叔说了一整天,才拉进来四个客户,远远没有达到经理定的目标。
但是结束的时候经理把龙叔留下了,说看到了他的卖力用心,虽然很多人没有当场敲定,但也留下了电话号码。
龙叔后来跟我们说,销售其实没什么诀窍,真要说点什么,唯一的诀窍就是真诚的态度吧,让客户看到你的诚心。
一瓶水就勾走魂了,阿梅长得肯定很漂亮。有人插嘴说。
龙叔摇摇头,说阿梅很普通的。
大家才不会信,非要他拿出图证明,龙叔被逼无奈,掏出手机点出了一张照片。
我们凑过去一看,好吧,真的挺普通的,特别普通那种,丢人群里绝对认不出来,扁平无奇的五官,皮肤偏黄有雀斑,还有点胖,没有经过任何美图修饰的一张照片。
说实话龙叔虽然黑了点,但是轮廓还是很立体的,人也不矮,可以说黑的还有点帅,和这姑娘站一起,顿时觉得姑娘有点不配他了。
你喜欢她啥呀?有人问。
龙叔笑笑,说阿梅长得是不好看,身材也不够好,可是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那天龙叔说到嘴巴干脱皮也没空去喝口水,只有阿梅注意到了,她说小伙子你一早上都没停下喝口水,休息下吧,当她拿着水笑盈盈向自己走来的时候,龙叔说,好像看见了仙女,有着温柔细腻眼睛的仙女。
阿梅家在这座大城市的偏远城郊,家里条件不是很好,父母身体也不好,还有个在读大学的弟弟。
阿梅和龙叔在一起后,龙叔在公司旁边租了个小房子,好让阿梅不用每天大清晨从城郊坐一个半小时公交车赶来这么辛苦。
龙叔说阿梅是个孝顺的好姑娘,搬过来和他一起住后,每个礼拜都回家给爸妈做饭洗衣打扫屋子。
她把赚的工资三分之一给爸妈,三分之一寄给在读书的弟弟,剩下的三分之一给他们的小家添东西,给龙叔买衣服,而自己都舍不得买一套贵点的化妆品,一直在用十块钱一瓶的大宝。
龙叔很心疼,就拼了命地赚钱,赚来的钱一分不少都给了阿梅,让她去买几件贵点的衣服买点化妆品。
阿梅不肯买,问你是不是嫌弃我土气难看?
龙叔猛摇头,说我怎么会嫌弃你,你不嫌弃我都很好了,你跟着我吃苦,我过不去。
那时候他们的工资都很低,龙叔底薪一千一个月,其他的看提成,拉的客户多提成就多,但是刚开始都不容易,房租就要六百,还要两个人每天吃饭,日子过得很拮据。
阿梅笑笑,说我不要漂亮衣服,我们把钱攒起来买房子。
那一刻龙叔就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要给阿梅买一幢大大的房子,不用再和现在一样挤在十几平米的小出租房里。
龙叔说她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虽然阿梅自己很节俭,买东西会因为几毛钱讨价还价,但是看见有乞丐乞讨的时候,阿梅总会停下来掏出钱包里的所有零钱给他们,手里拎着水果包子的时候也会停下分给他们几个,过节包粽子包水饺,总会分给隔壁邻居尝尝鲜。
年底的时候,龙叔回老家探亲,阿梅递给了他一张信用卡,里面存了三千,钱不多但都是阿梅平时一点一滴攒下来的,她说,回去给爸妈多买点东西。那时候龙叔特别感动,心想明年过年就带阿梅回去见父母,这么好的儿媳妇儿他们肯定喜欢。
龙叔发了疯般的勤奋,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的销售量直线上升,得到了经理和大家的认可。
生活也慢慢好了起来,龙叔在工资升上去之后,立马找了套大一点的房子,有了独立厨房和卫生间,不再和之前一样好几户公用又挤又破。
阿梅说他浪费,小房子住的也蛮好,大房子房租贵压力太大,这一次龙叔倔强到底不听她。
龙叔说,我累一点不怕,不能让我的女人住的憋屈。
听到这大家都起哄,说龙叔可真会撩妹,然后问他怎么追的阿梅。
龙叔的脸更红了,本来拿起了手里的酒杯要一饮而尽,不知怎么一顿,转手倒了杯饮料。
龙叔说他们之间并没有发生什么浪漫的事,进入公司第三个月的月底,公司销售量破纪录,老板很高兴,请所有员工上饭店大喝一顿,所有人都喝得烂醉包括女员工,只有龙叔坚决不喝酒,任凭别人怎么劝也坚决不动一口。
喝完已经半夜了,阿梅和几个女伴在饭店门口分了手,独自向公交车站牌走去。
阿梅也喝了很多酒,一路走得摇摇晃晃,根本没发现跟在自己后面的龙叔。
龙叔那天没喝酒,是因为他知道阿梅肯定舍不得花钱打的回去,怕她大半夜一个人走路上坐公交车去城郊不安全,又不敢上去和她说话,只能悄悄跟着她,要保持清醒。
阿梅坐上了公交车,龙叔还是不放心,生怕她睡着坐过头,生怕城郊更不安全,于是自己也跳上了车。
阿梅果然上了车倒头就睡,好在早就打探到了阿梅家在哪个站,龙叔就一边看着她后脑勺一边牢牢听着站名。
怕她到站了听不见直接叫她又尴尬,龙叔就在快到站的时候特意用手机放了首歌,还开到最响,果然前座的阿梅听到歌声就醒了,迷迷糊糊看了看到站了,就下了车,还是没有发现后面的龙叔。
但那天的龙叔特别高兴,回城里的时候一路走一路唱,像发酒疯一样。
公司有时候大型宣传活动的时候会忙到晚上八九点,每当这个时候,龙叔就会偷偷地跟着阿梅,直到她安全到公交站牌为止。
靠,跟踪变态狂啊。听到这里有人大呼。
还真是怂跟踪这么久都不敢上去搭个话。酒后大家都口无遮拦起来,一点都没有老板和员工的样子了。
还别说,真碰到了变态跟踪狂,要不是我在后头,阿梅肯定会被欺负。龙叔嘿嘿笑笑。
一天下班很晚了,阿梅为了赶公交车抄了近路,穿过一条小路的时候,真碰到了变态跟踪狂,她在转角的时候发现了,立马走到了小路对面,那人也跟着走了过去,阿梅又走到了路对面,结果那人也跟了走了过来。
阿梅慌了,确定遭人跟踪了,于是她忽然转了个方向,对着后面喊了一声,小龙,你快点啊。
躲在后面随时准备冲出去打那变态跟踪狂的龙叔呆住,完全不知道阿梅怎么发现的自己,自己明明在垃圾桶后面躲得很好啊。
直到阿梅笑嘻嘻地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说小龙让你扔个垃圾怎么这么慢的时候,龙叔还在巨大的震惊中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路上已经没有那个变态跟踪狂的人影了。
那天晚上,龙叔终于并肩送阿梅到站牌了。
龙叔说阿梅真是个聪明的姑娘,其实老早就发现他了。
在场的几个女同志鄙视说,龙叔你不要把别人想的智商都那么低,女人的第六感可是很灵敏的,大晚上的别说跟踪了,有几个人在后面走都要探查个清楚以防有变态。
龙叔说那阿梅怎么不早把他揪出来?
一个女生答,龙叔,那是阿梅愿意你跟着她啊,她肯定在想你什么时候才敢上前和她说句话呢。
听完龙叔沉默了,良久低低说了句,是啊,我就是太怂了,连上前说句话都不敢。
那天晚上后,阿梅和龙叔就走的近了,其实也没什么,白天龙叔在外跑业务,阿梅在公司,两人几乎碰不到面,晚上下班的时候公司集中,龙叔就和阿梅一起走了,他骗她自己顺路,阿梅就一直笑着。
龙叔的确太怂,在客户面前可以滔滔不绝活泼地像个老鸨,在阿梅面前就一言不发腼腆地像个大闺女了。
一天晚上,龙叔半夜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的阿梅带着哭腔,说爸爸突然晕倒送去了医院,自己一急没带那么多钱,问龙叔有没有钱先应个急。
龙叔一听立马捞了钱包就赶去了医院,把卡里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递给了阿梅,包括钱包里的散钞和几个钢镚。
阿梅看着龙叔半哭半笑,抽了几张去交预付款,说回家拿钱了马上还给他。
龙叔很豪气地说没事,伯父要紧,不够你跟我说我想办法。
阿梅很感激地看着龙叔,说,小龙,谢谢你,我只能想到你了。
阿梅的爸爸突发脑溢血,在手术室外等着的时候,阿梅在轻轻抽泣,龙叔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她。
安慰着安慰着阿梅就到龙叔怀里了,然后,他们就在一起了呗,龙叔虽然一直挺怂的连说话都不敢说,但他的好阿梅都看在了眼里。
那天龙叔其实特激动,要不是阿梅爸爸生病不该笑,他真的很想仰天狂笑三声,因为阿梅说,我只能想到你了。
因为她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自己,这是多么开心的事呀。
这时候有人问,你们这么好,为什么最后没有在一起?
龙叔苦笑一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这个操蛋的现实啊。
阿梅大龙叔两岁,刚进公司的时候,大家都叫龙叔小龙,这里头龙叔觉得阿梅叫的最亲切,就像是情人眼里出西施,龙叔觉得阿梅是全公司最好看的姑娘。
在一起了,阿梅果真是个贤惠持家的姑娘,把他们的小家布置的井井有条干干净净,每天给龙叔做很好吃的饭菜,愿意起很早去偏远的农民摊贩上买新鲜便宜的蔬菜,用省下的钱去置办小花小草,把小屋布置的温馨,还养了几条小鱼。
龙叔说和阿梅在一起的时候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就算每天工作精疲力尽,回家看到她的笑颜所有疲惫就一扫而光,或者一起下班挤拥挤的公交,穿越嘈杂的人群,吃最便宜的路边摊,也觉得很幸福。
龙叔因为工作要去应酬,常常喝到烂醉回来,阿梅就豪不嫌弃地给他擦身换上干净衣服,然后给他煮醒酒汤。
有一次龙叔喝醉了发酒疯,回家一直在骂苛刻的老板和刁钻的客户,不听阿梅劝阻还把她刚买回来的新鱼缸砸了。
第二天龙叔醒来依稀记起昨晚自己的过分行为,大叫着阿梅的名字跑出了房间,在厨房找到阿梅时一把抱住她不停地说对不起我错了,那时候龙叔特别害怕阿梅生气走了一醒来就看不见她了,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什么。
阿梅笑笑,说,没事,还好你没把醒酒汤给砸了,不然我大半夜又要出去买一趟,赶紧洗洗脸吃早饭吧。
从那之后,龙叔就克制住了喝酒,应酬也保持不过量,绝不喝醉,因为喝醉了不仅会伤自己,还会伤别人,让关心你的人担心。
挤在出租屋小床上的时候,挤着拥挤公交车的时候,吃着便宜的路边摊的时候,龙叔就暗想,一定要努力挣钱,买一套自己的房子,买一辆自己的车,去吃高档餐厅里没有尝过的食物。
可是有一天,当自己真的有了房有了车,可以毫无顾忌地在高档餐厅点着最贵的菜,却没有了当年那个陪在身边的人。
是啊。
小床很小,有那个人在,就能变得很温暖。
公交很挤,有那个人在,就能搭得很开心。
路边摊很便宜,有那个人在,就能吃的很美味。
如今房子再大,车子再豪,食物再贵,没有了那个人,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而阻挠他们在一起的就是这些房子车子,这些所谓的物质,所谓的现实。
阿梅的爸妈坚决不同意自己女儿嫁给一个外地的打工仔,觉得龙叔比阿梅小两岁不成熟不说,还没房没车给不了女儿生活保障,还有可能把自己女儿拐到外地去,他们就阿梅一个女儿,要阿梅在身边养老送终。
他们来龙叔的出租房里看了一次,就硬是把女儿带回去了。
龙叔说那时候自己都跪下来求他们了,说一定会对阿梅好的,他会努力赚钱,房子车子总有一天会有的,让他们相信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随便跪,可是为了深爱的女人,龙叔一边跪一边痛哭流涕。
但是阿梅爸妈不给他机会,也难怪,在一个房价贵如天的一线城市,一个打工仔想要买房简直是天大的目标,需要奋斗多少年才付得起首付,他们不会拿女儿去下一个看不到未来的赌注。
就是这么现实,残酷冷漠,不给人一点挣扎喘息的机会。
阿梅父母说,你要是真为我女儿好,你就放过她吧,让她去过好日子,不要跟着你吃苦了。
很快,阿梅就被父母逼着嫁给了城里一个有房的男人,虽是那种父母留下来很旧的老房子,然而在寸土寸金的城中,有房就是土豪的标志。
她结婚那天龙叔在小出租屋里喝地昏天暗地,然后收到了一条短信。
小龙,对不起……你一定要好好的。
看完短信龙叔足足愣了十分钟,然后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奔向了厨房,开始煮醒酒汤,一边煮一边奇怪,喝过这么多次醒酒汤,阿梅却从没有跟他说过,原来煮个醒酒汤也这么麻烦,要准备要等要耐心,最后龙叔在厨房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么爱,为什么不私奔呢?有人问。
龙叔笑笑,说也不是没想过,但是他也不能让阿梅抛弃自己的父母啊,这样她更不会开心。
可难道她嫁了有房土豪就开心了吗?
龙叔说那男人对她还不错的,现在也有孩子了,应该挺好的。
然而只是应该,因为最后在你身边的不是我,所以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挺好的。
可我希望你可以开心,即使给你开心的那人不是我。
阿梅结婚那天龙叔酒醒后,回了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放心我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
阿梅没有回,对啊,再回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只要彼此知道,就算不能在一起,也要好好地生活。
算有缘无分吧,我们做过一切能做的努力,还是无法得到认可。说白了,怪我自己没用。龙叔自嘲地笑。
没有,龙叔你很棒了,大家安慰他。
我们也奇怪,龙叔本来在建材这行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婚庆行业来了?
龙叔说,有一次他和阿梅去参加一个同事的婚礼,龙叔问阿梅以后想要个什么样的婚礼?中式、西式还是中西结合?
阿梅害羞地笑,说每种都好。
那时候她的眼睛亮亮的,看着舞台上的新人,脸上是无法掩盖的憧憬和羡慕。
是啊,每种都好,只要新郎是你,只要新娘是我。
龙叔说,阿梅嫁人后就离开了那个建材公司,后来我也走了,曾为了赚钱烂醉如泥,知道家里有个人不会嫌弃,但是现在就算你醉上三天三夜,也再没有人来给你煮一碗醒酒汤了。
于是来到一个新的地方,从头开始,做和幸福有关的事,好像沉浸在别人的幸福里,自己也能变得幸福一点点。
从开始的打杂到后来慢慢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子,到最后创建自己的公司,龙叔从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黑黑瘦瘦的大叔,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打工仔,变成了一个有房有车的土豪。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想要证明自己吗?当年的姑娘早已经嫁人了,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龙叔将杯子里的饮料一饮而尽,说。
我办过很多很多场婚礼,多到我自己都数不清。
可是我却无法给她办一场婚礼。
我换过很多很多个手机,多到我自己都记不住。
可是我却一直存着她的号码。
生怕她突然有一天打电话来,说,小龙,我只能想到你了。
可我又不希望她打来,我希望她一切顺利。
听完故事,桌上没有人在笑了,有女生的眼眶红了起来。
我感动地说,龙叔,放心,你一定会遇见属于你的姑娘的。
龙叔笑笑,说小姑娘我一直相信啊,等了这么久,总该有场婚礼是给我自己的。
有些人说,现在的女孩都物质,往往同的了甘共不了苦了,可是我觉得,这么说的人,都也许曾有姑娘与他共苦,他却无法和她同甘,这才是世上最遗憾的事情。
手机通讯录首字母是A,所以阿梅总是排在第一个。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念念不忘?
其实啊,我只是不想忘记,曾有个姑娘陪我共过苦,我却没能和她同甘。
是她让我变成了更好的人,让我有了奋斗目标,让我学会怎么生活,让我知道怎么爱自己,怎么爱将来的那个她。
她让我在最混乱诱惑的年纪,知道了一件事,少喝酒,少应酬,下班了早点回家,有人在等你。
现在社会上很多小姑娘都喜欢嫁大叔,大叔也挺喜欢找小姑娘,龙叔说,那是因为,很多大叔都曾有一段艰苦的时光,他知道那种日子有多艰难,所以不希望自己的女人再感受那种艰难,真的挺不容易的。
可是我想说,龙叔啊,其实那时候虽然艰难,但你的姑娘心甘情愿,很多人觉得没有好的物质就是艰难,但对于很多姑娘来说,和你在一起,再艰难也不怕的,因为她相信总有一天你能给她幸福。
很多人问龙叔婚庆公司成功的秘诀,龙叔说和销售一样,没什么诀窍,要真说点什么,那就是相信幸福吧。
是啊,一个相信幸福的人,才能给别人带去幸福,才能举办一场场幸福的婚礼。
就算我们曾经错过很多人,我们有很多很多遗憾,可至少我们可以不再忘记,然后去更加珍惜现在和未来。
相信幸福,总有一天你会拥有幸福,然后拥有一场属于自己的幸福婚礼。
愿你的姑娘,愿意与你共苦,愿你也能和她同甘。
愿你也相信,她现在与你同甘,她也准备好了与你共苦。
其实共苦不容易,同甘,更不容易。
愿有一个人,与你共苦同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