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天气骤凉,昨日母亲寄来的被子还在阳台晾着。我问母亲为什么又买带花的被子给我,她哈哈笑了两声说要做早餐马上挂了我电话——那时是晚上十点,她总是这样调皮……
才想起母亲是十分爱花的人。从我小时开始,家中的物件便由母亲置办,因此从枕巾到被子,甚至我那用得半烂的布衣柜,表面都是一片花团锦簇。母亲又偏爱粉色,因此家中大半被子都是或淡或浓的粉色,有时间杂一点嫩红。我年少时候,以为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因此没有丝毫抵抗心理,在粉红棉被中安稳舒服地度过了许多个寒冷的冬夜。被上朵朵盛放的各色鲜花,也曾在冷夜的梦里将我带至未来的春天。
母亲有时会去看花展,在家中也种了各种绿植——从阳台到客厅窗台。我在家的时候,每日早中晚母亲定时径直闯进我的房间,也不搭理我,只是拿着自制的浇水器给她的花花草草浇水。如果是以前,母亲一定是要叫我起床吃饭,但如今我看她在阳台浇水的背影,只觉得在告诉我“你且睡吧,睡死了也没有关系”,因此深感母亲的爱已经转移到那些只会摇头摆尾乞人怜爱的东西上去了。母亲外出去玩的时候,还是要我照顾它们,浇完水看着这些花草在眼前招摇摆动,尤其是我小学时养的半死不活的仙人掌,现在神气活现的样子,也有些愉悦的心情。
我喜欢客厅的那一株芋。母亲将芋头浸在小小的水瓶里里头。半个拳头大小的灰色芋头,向上长出了玲珑瘦削的躯干,少女年华的眉黛青渐变上去呈玉色淡绿,旋出一片细嫩小叶微微颤动,干净利落。它不用常浇水,因此与我一样,在家中都是过气冷落的家伙。
几年前父亲在阳台种了些苦瓜藤,长势旺盛,转眼攀爬上了铁架,只是夏天招惹蚊虫,沙土也经常随风飘了些进屋。父亲因此被母亲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来那苦瓜藤好不容易结了果,被黄蜂一蛰就吃不得了。父亲垂头丧气好几天,也不见母亲有什么安慰。现在母亲屋前屋后种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见父亲说什么,有时还乐呵呵地帮忙浇水。我在家的时候经常见他们吵架,心里烦得很,却从不担心他们离婚。
此时天气转凉,不知母亲的早餐是否做好了,想必那些花草已经吃过了,芋头和我则说不定。风从高空路过,我赤着脚,风便水流一般渗到地板和脚底,冷感像血液一般游走身心。“被子还未完全干透,但今晚应该可以用上”,如此一想,即使站在早晨的冷风里,心情也好上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