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朝晖小区一间民房中，一个死者躺在床上，他保持着睡着的姿式，但脸色发青、双眼圆睁，嘴角微微上翘似哭似笑。另外很奇怪的一点是，死者生前没有挣扎痕迹，被褥、衣服、鞋子什么也整齐的放置着。
房子不大，现场情景一目了然，与别的家庭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同，都是三室一厅，但收拾得还算整齐，茶几上的玩具、书什么的也特别整理过。另外他们家在五楼，门窗也没有破损痕迹，基本可以排除他人入室的可能。女主人赵丽面貌清秀端庄，肚子明显凸起，看来是响应国家政策怀了二胎，也可以基本排除她杀的可能。
“我们家老陈是没用了点，但是性格温和，从没跟人结过怨。”不古跟徐安在给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赵丽做口供，“昨天我妈说想我了，让我过去住几天，但谁知道他会这么狠心丢下我们娘仨，这可让我怎么办啊！”
我看了看赵丽的表情，好像不似作伪，但现场太干净了，找不到一丝外人进入的痕迹。而家中的贵重物品、现金什么也都在，可以基本上排除入室盗窃杀人的可能。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我摸着眉头，似乎忽略了什么，但又一下想不起来。
客厅、卧室、餐具、鞋子、盘景、玩具一样样从我眼中滑过，这些在普通人家里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长孙，你过来下！”周队继了一根烟，对着我挥手道。
听了周队的呼唤，我快步走向门外，“周队，你找我？”
“他们还有个11岁的孩子，被她小姨带到下面玩了，你跟不古去了解下。”
“好的！”我招呼了一声不古，一起往楼下走去。
朝晖小区的绿化做得不错，等我们找到孩子的时候，她正趴在小姨的怀里。
我尽量保持最暖和的微笑，“小朋友，我们是警察，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小女孩腥红的双眼看着我们，在她小姨细声的安慰下才怯怯地回答问题。小女孩还小，并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线索，在我的小心追问下，她提供了一个线索。在出事前几天，半夜她起床的时候好像看到一个黑影在客厅晃过，为此她还把父母吵醒。但是她父亲也就是死者起床并没有找到任何人，说了她几句后就安慰她睡了。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我们又返回死者家里，针对门窗又再次做了指纹检查，但一无所获。
（2）
为了查清死者死亡原因，我们将死者拉回局里做了二次尸检。经过法医化验，死者死于心肌梗塞，但生前没有严重病史，健康指数也正常，也没发现不良药物反应。唯一无法解释是死者脸上的表情，用法医的牢骚话来说就是做梦活活吓死的。
“玛德，真是邪门了，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有，难道真是鬼做案不成。”趁着周队去向局长汇报工作的时候，徐安发起了牢骚。
我没理会他们发牢骚，皱着眉头坐那沉思，却不防腰间一块肉被人抓住，然后拧了一圈。“哎哟，你个死丫头拧我干嘛。”
我疼叫声让其他人眼睛望了过来，不古脸色也是一红，“你失魂了啊，是不是还想着昨天那美女，叫你好几声都不应。”
我一愣，“哪个美女？”
“就是那个小姨啊，我看你脸上都笑开了花。”
“那我是对着小女孩笑好不，我……”
“行了，行了！你们俩就别调情了，要调情回家调去。”王建强，我们队里资格最老的刑警打断了我跟不古，但下一句话气得我直冒烟，“孙子，你平时不是最爱神神叨叨嘛，说说看，是不是鬼做案？”
“你才是孙子，我是姓长孙，不是叫孙子。”我愤愤不平的回道，但是王哥这老油条一点也不生气，仍旧笑眯眯的看着我。
这时周队走了进来，“你们不好好讨论案情，在胡闹什么呢？”
“刚才孙子说他有线索！”徐安这鸟人补了一刀。
周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点了一根烟抽上后道，“那，孙子你说说，有线索我就给你改名，要不你就继续当孙子吧。”
周队的话让队员们又是一阵笑，气氛也轻松了很多，笑够了才正了正脸色看着我。
“昨天的死者家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了，现场一干二净，从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可以排除入室偷窃不成杀人、夫妻不睦杀人。而死者人际关系也简单，从他单位跟邻居反应来看，他没有跟人结怨，所以也可以排除报复杀人。”我慢慢组织着语言，边走边说，“唯一的好消息是死者女儿提到有一个黑影，但是我们排查了所有可能，都没有发现有用线索。”
“你这不是废话嘛，大家都知道！”
“行了！”周队阻止了大家发言，“死者死亡方式可疑，上头决定正式立案调查。长孙跟不古一队，去死者生前工作单位再了解下。王哥跟徐安去查死者周围的人。”
（3）
不古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小姑娘，原名叫萧茹，但是我们都喜欢叫她的网名不古，因为她总能给沉默的工作带来一丝不一样的气氛。而我之前有过独立破案的经验，所以周队让我带着她，但话里话外也有凑合我们的意思。
死者生前在工业区一家私营公司上班，我跟不古在他工作单位走访了一天，对于陈某意外的死他同事们都表示很惊讶。从他们话中我得知陈某是一个老实做事的人，同事们对他好感也都不错。
“看来今天又白跑一天了，我们回去吧！”见实在没找什么有用线索，我招呼不古回警局。
“小心！”正在我们取车的过程中，一辆货车拐弯不及，向我们直冲过来。我下意识的拉过不古趴到地上，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擦声，货车在离我们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不古，你没事吧？”我心脏吓得嘣嘣直跳，下意识的问了句。
“我，我没事，你能不能起来下。”身上传来不古略带恼怒的声音，我一看，原来我以一个暧昧的姿式趴在她身上。我脸一红，马上站起来查看货车情况。
货车侧翻在地，车上的货物洒了一地，一看就是超载并车速过快引发事故。我刚把货车司机从货车上救出来，手机就响了起来，我一看是周队的，赶忙接了起来。
“长孙，你马上跟不古到康宁桥来，这里发现一位溺死者。”
“马上到。”我答应一声，通知了交警大队后就跟不古赶往事发地点。
等我们赶到康宁桥的时候，周队他们已经在了。死者穿着性感吊带裙，外露肌肤已经泡得发白发胀，身高一米六多点，此时法医正在紧张收集线索。
“周队，什么情况这是？”我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皱着眉头道。
“先前江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明物，开始有人还以为是谁在搞恶作剧，但有眼尖的人认出是真的死人，就通知我们过来了。”
“这里江水平缓，怎么会有尸体突然冒出来呢？”对此我感到莫其妙，这尸体明显是一直泡在水里的，再说现在是大白天，没人会傻到这时候抛尸。
“先拉回去等法医检查结果出来了再说。”
（4）
落水死者很快就查出来了，“死者李欣，女，27岁，独身一人在H市一家夜总会上班，于四天前失联。血液中有大量酒精成份，初步断定死亡原因是醉酒溺水。”
对于这样的死亡原因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不对。但我也过多理会，因为我们又被另一件死亡案件寄了进去。
死者姓阮，17岁，凌晨五点被人发现猝死在一家黑网吧。青少年通宵熬夜的情况很常见，网上也经常有玩太长时间猝死的新闻，但这起事件却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因为死者脸上同样带着一副诡异的笑容。
网吧人来人往，我们没找到什么有用线索，法医检查结果也显示阮某是猝死。唯一可疑的是死者脸上诡异的笑容，我们一直在办公室讨论到凌晨还没得出一个信服的结论。看到不古一直打哈欠，周队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让我们回家休息。
回去前，周队把车钥匙丢给我，“孙子，这么晚了，你送不古回去，明天一早不用回警局，直接去死者家里看下！”
说完，就跟几个队员窃笑着走了，我回头去看不古，她竟然站在车边，双手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我，“愣什么呢，给我开门啊。”
“啊，姑奶奶请上车！”我赶忙拉开车门让她上车，这女人我可得罪不起。
凌晨正是夜生活最美妙的时候，霓虹灯闪烁，巨大的招牌也散发出暧昧的气息，不时还有三两醉鬼在大街上乱吼。车开到新城广场的时候，我突然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让人全身发麻。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变得这么白？”不古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你有没有感觉到一股冷气？”我放缓了车速四处观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那股寒意也出现了一下又消失了。
“没有啊，我看你是最近有点累吧，你下来，我来开车！”
“不用了，反正快到了！”
不古瞪了我一眼，“让你下就下，废什么话！”
我乖乖的靠边停车让不古开，坐在副驾驶座上后我一阵困意袭来，随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我从车上抬起头了，这时坐椅已经放平了。我扭了扭酸痛的脖子，苦笑一声，不古这丫头也不知道叫醒我。正想着，一件外套滑落在地，正是她昨天穿的衣服，我好奇的好拿起来闻了下，一股好闻的女儿香差点让我陶醉。
“你干嘛呢？”车窗外不古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手上提了一些早餐。
我老脸一红，吱唔了几声，她也没再追问，难得安静地吃着早餐。
（5）
阮某家位于市效，家庭状况一般，他父母哭红着双眼接待了我跟不古。我一踏进他们家就感觉到了一股阴冷气息，问不古，她又说正常。我只好忍住不适问了他父母一些问题，以及死者房间看了下，但不出意料，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线索。
回到车边，不古看到车上画了一个东西，就随手擦掉了，“谁啊，这么没道德，在车上乱画！”
“也许是哪个路过的小孩吧。”我也没在意，招呼不古上车回警局。
“长孙，明天休息，你准备去哪。”在车上不古问道。
“没地方去啊，累了那么多天，我准备好好睡一觉！”
“你是猪啊，就知道睡。”不古瞪了我一眼，“听说最近有部新电影《不是东西》挺好看的，晚上陪我去看下好不。”
“行啊，听徐安说这部电影还不错，正好明天周未，晚上好好犒劳下自己，然后去看电影。不古，你在网上先把票定下去吧。”
晚上下班后，我跟不古吃了顿法式西餐，就一路慢行来到电影院，此时离开映正好还差几分钟。“不古，你在这等一下，我去买点零食。”
说着我就往边上的超市走去，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阵巨响，同时感觉腰间一热，我回过神来用手一摸，手上全是红红的血液。
“长孙，你怎么样了，伤得重不？”不古看到我身上流血，忙跑了过来。
我强忍着疼痛，“你去看下还有谁受伤，另外也查下这广告牌怎么会突然掉下来。”
“那你……”
“我没事，我自己打120，你快去！”
不古深深看了我一眼，跑去看了下广告牌，又跑到楼上检查了下广告牌安装位置的情况。等她下来时，对我摇了摇头，这时救护车也到了，不古扶着我上了车。
还好我腰间的伤口不大，缝了几针就准备回家，但不古还是强烈要求我住院观察几天。拗不过她，我只好办了住院手费。
医院人来人往，反而不能好好休息，而另外有种被窥视的感觉一直浮在心间，但仔细观察却又发现不了什么。
（6）
在医院住了三天我就受不了办了出院手序，等我来到刑警大队，他们都吓了一跳。
“长孙，你不要命了。”周队看到我生气的叫道，“不在医院好好呆着，跑这来干嘛？”
“我在医院呆得闷死了，反正闲着，不如回来看看。”
“胡闹，再忙也不能差伤号啊，你老实回家呆着去。”
“别啊，我这三天想到一些线索，你要不要听听？”
听我说有线索，周队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下，“就知道你小子鬼机灵多，你来说说看！”
“那个！”我陪着笑脸道，“最近有什么新的发现？”
“你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周队笑着骂了我一句，“不古，你来给她讲一下。”
不古扶着我来椅子上坐下来，想拧我看我苍白脸又把手缩了回去，“你住院这三天，我们排查了所有监控，发现了一个背影，这个人像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不古顿了顿，“但是昨天又发生一起诡异死亡事件，死者是一位70多位老者，在他脸上同样发现了一张诡异的笑脸。到目前为止，一共发现三张这种笑着的鬼脸了。”
“不，是四件！”我肯定的道，示意不古把那个溺死女死者的照片找出来。死者脸被泡得发胀，已不好分辨本来面目，但我用纸把她除了嘴以外都遮住后，不古惊叫道：“鬼脸？！”
周队等人也围了过来，看了照片后大伙脸色变得更阴沉了。
“目前一共发现四个相同的鬼脸了，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几个死者间的共同点，隐约有点想法，但是一会又说不清楚。”
“他们间有什么联系呢？”不古疑惑道，“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这几天我们早就对比过了啊，没有一丝共同点。”
“肯定有，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另外我想到的共同点不是指死者，而是指死者家里环境。”
听了我的话，周队眼睛一亮，吩咐调出所有现场记录让我们对比。而我被赶去了休息室睡觉，而我也觉得说了会话有点累了，也就没再坚持。
第二天一早，不古惊喜的跑过来告诉我，“我找他们的共同点了。”
这声音让我精神一振，快步走到到办公室，“哪里？”
“这个盆景！”不古抽出十几张照片，依次摆在桌子上。
“盆景很正常啊，现在基本每家都会养上几盆。”
“不是，你看盆景上面这个标记。”
我依言看去，只见盆景里种了各种花卉，但是在盆子上都有一个浅浅的痕迹，像是一个符号。
“好，你们辛苦了。”发现线索了，我也很高兴，“对了，周队他们呢？”
“周队一早就去死者家里搜证据了，吩咐我带你去医院挂针换药！”说完，不古不顾我的反对拖我去了医院，一路上她欲言又止，但最终没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