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的父母们用时光之刃把孩子的童年切成了碎段,3岁背唐诗,4岁学琴法,5岁学书法……似乎唯有使孩子兼备十八般武艺,日后行走“江湖”时才能无半点闪失。
曾经,我们那时的童年,时光简单得就像我们手中的橡皮绳,富有弹性,可以随心地拉伸延长。生活的节奏该急促还是该舒缓甚至停顿,都在我们自个儿的小手心掌控着。
放学后的暖暖的阳光里,我们可以三三两两地趴坐在沟渠边,远远地看着公路上稀疏的车流,数着会有几辆吉普从眼皮下溜过,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被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带到了远方。霏霏细雨中,我们细观荷塘内的一条小鱼啄着水里的一根草茎,想象着这小鱼儿究竟是在用餐还是在含词吐语,以至把半天的时光都投掷进那一小片涟漪之中。流萤似水的夏夜,我们各自拿着一席塑料薄膜,一把蒲葵扇,聚在某家的走廊下,一边听着大人讲叙故事,一边看星空的丝丝白云如何排兵布阵,跟朗朗的月光打斗。
假日或课间,“跳皮筋”、“打纸包”、“滚铁环”这样的小游戏似一曲没有休止符的快乐歌谣。拣两张纸折成纸包,挥舞单臂,拼命地把纸包往下摔,设法弄翻对方的地上纸包。多个回合后,得胜一方乐得开了花,晃着赢得的纸包,像是角力摔跤中得胜选手举着金灿灿的奖牌。那时候父母温柔地包容着我们的顽劣,老师宽厚地教育着课间玩得忘了上课的我们。
偶尔,我们也会丢下吃了一半的晚饭出门,急促地赶往某处集结,只因同伴刚刚捎来一则信息,某村今晚放映电影。印象中,去得最远的是姜堰西陆村,离我们村有10多里,徒步急赶中,耳边似乎响起激烈的枪声,步伐更急了,到村边时,见一两个男孩在村边大道上滚着铁环,终于舒了口气,还好,电影尚未开场。放映前的操场边,一部分女孩们在传看一张张新收集的糖纸,另一部分跳着皮筋,合着脚下节拍唱着歌谣,我们一群相识或不相识的男孩聚在一起则构成了临时的“小市场”,大家掏出富余的烟纸交换,你的“大前门”、他的“飞马”、我的“牡丹”,快乐在我们的手心里传递……
“暑假”是我们那时最心动的字眼,现而今,暑假过半,夕照下我所在小区里,一孩子刚学琴归来,不久,前楼又准时传来了悠扬的琴声,后楼一孩子在“Mi…… Ma……”的练习美声,窗外的知了在鸣叫,也加入了这“乐音”的阵列,但知了的歌唱更纯净更动听,阳光是它的琴弦,绿叶为它伴舞,风声为它和音……那是天籁,是没有任何外力催动下的、发自内心的“想唱就唱”。(2014刊发《泰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