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最喜欢感叹的是,为什么霉运总是接二连三。
在村里人不断开展大型的烧香祈雨行动之下,村里面真的迎来了一场大雨。气势恢宏的雨水唰唰的扑向干涸的土地,那雨声颇有气势,既像是急促的鼓点,又像是冲锋的号角,催赶着万千水滴上阵厮杀。雨水挟天地之势一涌而下,扫清了村里前段时间的沉闷气氛。
这场大雨一直下了一天一宿,第二天太阳也没出来,天空中还有残余的乌云继续落着淅沥沥的小雨。陆云之在屋里感到十分憋闷,下雨的日子不能出去玩,路上泥泞难走,水库水位必将因上涨而变得更加危险。
下雨简直是最让人头疼的一件事,她的只好在屋里坐着看着窗外。父亲正在屋里修补着一些破损的农具,发出叮当当的响声,娘在炕沿上纳着鞋底,和父亲不断说着闲话。
“如果爷爷还在世的话,就能多教我认识几个字了,这样我也许能看懂他留下的那几本小册子。”陆云之心里嘀咕道。
那几本小册子都是用白线装订的,黑皮黄纸,文字竖排着,也不知道写的什么。父亲说是古代人写的故事,他也看不懂。
正在愁闷着,陆云之看到小胖突然顶着一块破烂的褐色大伞冲进了自家的院子,于是立马兴奋的站起来,对着他喊道:“小胖!快来啊,我一个人无聊死了!”
小胖三步两步跑到了屋门前,把伞一支,放在了门外屋檐下,然后进屋里拍打了一下袖子上的水珠,说:“可不是,这雨下得够呛,弄得我们都不能出去玩了!”
“嗯嗯,那你来找我,咱们也不能出去玩什么啊…”陆云之又有点沮丧的说道。
“咱们不出去,就在屋里玩吧,说点闲话,我是想跟你讲个前两天邻村发生的事儿,我听我爹说的,觉得很有意思就来找你和你说。不过先说好,你可别害怕!”小胖嘿嘿地笑着说。
“哈,还有我害怕的事儿吗?别闹了!”陆云之高傲的抬起头望着他。
“那好,那我就跟你讲讲。”小胖拉过旁边的一个马扎,叫陆云之也坐下。
“李大口的媳妇儿是不是前几天疯了?后来让你给治好了?”李大胖问道。
“嘘!我爹不让说是我治好的。就说是她自己好起来的吧!”陆云之对他做了个鬼脸。
“嗯,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李大口媳妇儿刚好的第二天,邻村出了一件大事儿!”小胖马上就眉飞色舞起来。
“就是邻村那个开拖拉机经常过咱们村那个男的,你知道不?三十来岁,和李大口差不多年纪,外号叫什么斑鸡那个。”
“这个我知道,怎么了?”我回道。小胖说的这个男的,确实经常开着拖拉机经过我们村口,经常见他拉石头沙子什么的,有时候也拉粮食,还拉过粪。
“他的儿子死了!”小胖低声说道。“我爹妈也不让我传这件事,不过我这不是闲的嘛,就跟你说,你也别跟别人传这个。”
陆云之点点头。
听说他儿子才七八岁,和咱们差不多大,还和郑烈玩过呢!那天早上,就是李大口媳妇儿好起来的第二天,他们一家子吃了饭,斑鸡准备开着拖拉机去给别人拉一趟沙子,跑一趟能赚几个小钱,他也很乐意干。出发前他媳妇儿给他烙好两张饼,煎了俩鸡蛋,剥了两根葱让他带上。他走之前还告诉他儿子要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别跟着别人家小孩儿出去乱跑,也到了该上学的年纪了,今年秋天就要送他到村里的小学读一年级。
斑鸡开着拖拉机走了,这次拉沙子的地方有点远,可能傍晚才能回来。他一路上哼着小曲,就经过咱们村的时候,咱们还见他来哩。拉沙子的时候自然没发生什么事儿,中午斑鸡吃了烙饼卷大葱鸡蛋,还睡了一会儿。等到下午把活干完,天色已经晚了。斑鸡开着空拖拉机突突突的走在没什么人的石子路上,只有他车前面两盏发黄的车灯像两只猫的眼睛,因为颠簸而忽悠忽悠的闪着光。
“这时候他肚子早就饿了,咕噜噜乱叫,心里正在想回去之后一定要多吃几个窝头,再喝他几海碗玉米面粥,就着刚腌好的咸菜,不一定多好吃呢!想完他还咽了几口口水……”
“停停停,小胖,你又在这儿唬我。”陆云之打断小胖绘声绘色的表演,生气道。
“咋了?”小胖一脸疑惑。
“你咋知道他咽了口水嘛,你当时在他边上?”
“哎,我说你这也太没想象力了,你得想象啊,我替斑鸡想了想,觉得他干一下午活,又不吃饭,肯定饿的不行了,要是你,你咽不咽口水?”小胖一脸鄙夷的看着他。
陆云之也顿时有点无语,说道:“好啦好啦,怪我没有想象力,你接着讲吧,讲重点!”
“重点马上就要到了,谁让你打断我了!”小胖气呼呼的说道。“好了我接着讲了,再打断我,就不给你说了。”
陆云之赶紧点点头,紧抿住嘴巴表示绝对不打岔了。
“讲到哪儿了?噢……对了,讲到他在回家的路上感觉自己肚子很饿。正在他不留神想着美味晚饭的时候,‘嘭’的一声传到了他的耳朵。拖拉机也是一震,随后左侧的轮胎倾斜,好似碾过了什东西。他脑子里顿时没有了食物,还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下坏了,要是碾着人了,我可就完了。他赶紧跳下驾驶座,拿起手电在车底下照去。”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车底下竟然什么都没有,只有长满杂草的石子路。他又拿着手电筒往四周找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这可奇了怪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又上了拖拉机,心惊胆战的一路开回了家里。到家里自己的儿子和老婆做好了饭正等着自己,他也没多想,回去洗了洗手就开始吃饭。”
“临睡觉的时候,他看儿子睡熟了,还和自己的媳妇儿亲热了一番。”小胖又开始胡编了。见我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赶紧瞪了我一眼,我顿时又用手捂住了嘴巴。
“第二天早上,斑鸡迷迷糊糊的听见一声惨叫,好像是他老婆发出来的。他一把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向老婆那边。只见老婆晕倒趴在儿子身上,脸色煞白。斑鸡赶紧拉起老婆,左手掐她的人中,右手不断地揉她的胸口。没一会儿,他老婆慢慢醒了过来,定睛看到斑鸡之后,哇哇大哭起来,手指哆嗦的指着儿子,说道:‘孩子,我们的孩子……’斑鸡一楞,这才感到奇怪, 刚才这么大动静儿子竟然还死睡着,一点动静没有。他把老婆放下,把儿子的被子掀起来一看,也是一声惨叫!”
陆云之听的浑身汗毛一竖,紧张的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他儿子一条腿已经彻底断了,而且脸色发白,很明显已经死了!”小胖小声说道。
“啊?靠!这是怎么回事?”陆云之问道。
“这谁说的清呢!不过听说人们去他家的时候,发现他的拖拉机前轮上满是血迹,大家都说这是有鬼作祟,一时之间村子里的人都怕了,晚上都不敢出门了。”小胖说道。
“你们在胡说什么呢!”父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拿着修好的一把锄头,瞪着我和小胖,说道:“怎么就碰见鬼了?那就是他儿子去接他,他自己没看见把儿子压着了。”
小胖噘着嘴低着头,眼睛却溜溜乱转,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陆云之赶紧说道:“爹,我们说着玩呢!这不是没事儿干嘛。”
“没事儿别乱说,容易招惹是非,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陆云之和小胖赶紧点头。
但是他心里想,如果真像是父亲说的那样,那那天晚上,他回去怎么和孩子一起吃的饭,又怎么背着孩子亲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