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专科第三年实习,不到半年,我就换了两份工作。
那年,寒假一结束,就来学校,开始投简历,找工作。
当时,一个月至少投了十几份,面试了七八家公司。以至于最后,我可以从招聘人的语气与措辞中,知晓自己最后的结局。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小型的广告策划公司做文案编辑。
那家公司总共有六名员工。两名美工,两名活动策划员,一名文案(就是我),一名会计。
楼下是一家绘画培训机构,老板是同一个人。
六名员工,有三名是裙带的亲戚关系。其中,两名活动策划是舅嫂关系。
那位女策划会时不时地突然用苏州话和老板谈论事情,那是我听不懂的语言,但从那听不懂的苏州腔调里,我仿佛可以读懂一些什么。
有一次,负责策划活动的男同事顺道开车载我回学校,我们不知道谈论什么话题突然聊到她的妻子。
他告诉我,他是苏州本地人,他的妻子是新苏州人。
那是我在苏州三年以来,第一次听到“新苏州人”这个名词,但隐约间又明白了一些什么。
那份工作底薪2000元,全勤300元,中午公司包一顿午饭。
那时,我22岁,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日子悠闲清净,好像提前过上了老年生活,甚至有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感觉。
有活动时,做策划案、写公众号推广文案;其余的日子,闲得让人心里发慌。
干了两个月,感觉整个工作氛围以及职业定位都完全不是自己预期想要的,我毅然辞去了工作。
2.
第二份工作是临时学校安排的,在苏州一所事业单位,负责协助部门同事做档案录入、整理、归档工作。
刚好那段时间,是在四五月份,是单位每年最忙的时候。
每天楼下挤满了很多前来交材料申报职称的人员,有大学老师,有职场人士,有创业者......
我和两名同学各自被分配给不同的同事(当时,我们习惯称呼他们为“老师”),各自协助他们处理相关档案工作。
一周工作五天,正正宗宗的朝九晚五,中午休息一个小时,包一顿午饭。
在那里,我接受了来自人生中的第一堂职场课,知道了什么叫做“无事生非”,什么叫做“平白诬陷”。
记忆犹新的一件事是,有一次,我协助的那位档案老师有事出差,她走之前教我上传资料到档案网站监测中心的方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某一天下午,我再去对照名单一一监测时,系统上很多名单都没有办法查到。
后来,那位档案老师请她的一位同事帮忙上传一下资料。
等我第二天去上班时,那位同事坐在位置上似乎在一一上传资料。但一早上过去了,我发现当我监测名单时,还有很多名单无法查到,这导致工作几乎没有什么进展,白白延误了一上午。
我和那位档案老师联系,她责怪我做事效率不高。
后来,中午我问那位上传档案的同事,是不是资料没有上传上去。
3.
他一听,理直气壮地对我说,你出了什么问题,不要赖我,这边资料我只给你上传了一半。
那一瞬间,望着那位有点阅历,被外人尊称的长辈,我内心有一种鄙视、嫌弃的念头。
原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我他只上传了一半,而最后工作出现问题,明明很大部分的源头在他身上。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留下来加班,档案库里灯光昏暗,我蹲在地下,一个个整理堆积在地面上一堆堆档案资料。
委屈又不甘。
在那里,有一位女同事,她在办公室全体人员面前,嬉笑我是那种“电视剧里只活了两集的女主”。
平日里,只要她一发现我有什么错误的蛛丝马迹,就会立刻在办公室里嚷嚷,恨不得让所有的人都听到。
如果是她出错了,她会轻描淡写地让它过去;如果是我哪里有一点点问题,她会揪住不放,一直到我负责的档案老师出来说我几句。
有一段时间,档案室楼下很忙,来办事的人在楼下客厅里排了好几圈。
但楼上的情形却是,一位老同事从下午四点半开始打开电脑玩游戏、嗑瓜子。五点一到,准时收拾东西回家。
下班出门时,还抱怨过些日子工作任务太多,需要加班处理。
也是在那段工作期间,我突然一下子老成了,明白了很多曾经不会去想的道理。
因为同事的排挤诋毁而暗下决定,以后无论处于何时何地,都不能成为像他们一样的人。
以后无论在职场上有多高的职位,有多大的权力,有多么丰富的阅历,都不要凭此欺负新人。
一直到现在,我都在心里谨记这份自己对自己的承诺。
有时候,这个世界很残酷,但这并不是你可以变得残酷甚至对别人落井下石的原因。
在生活中,我们所有的行为,与环境并无太大实质关系,很大部分是来源于我们内心的所思所想。
就像个体心理学家阿德勒所提出的观点:一个人的成长与他出生的环境并无多少关系,关键在于,他如何去看待理解那样的环境并且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
4.
最近这一个多星期,我的生活一团糟糕。
上课、预习、复习、写文章、接商业文案,大量的脑力、时间的消耗以及种种人际之间的不愉快相处,让整个人极度消极。
刚巧那两三天,明喆回老家办事,我一个人在租房里。
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做接单的文案,有那么两三天,早上七点出头一点,打开电脑写案子、做策划、排版修图,常常一直弄到晚上将近一点。
这中间,除了一日三餐,几乎很少休息,甚至专心到忘记站起来休息。
以至于晚上躺在床上,脊椎的老毛病会复现。
由于长时间不熬夜,突然连续熬好几天的夜,再加上连续两个星期都没有休息过,我的身体出现本能的抵抗。
眼睛酸疼、脖子脊椎、后背那边疼痛僵硬。
有一份文案,因为后期编辑的原因,动图出现了某些问题。
在网上看了三种方法,都没有用。
在工作群里,问相关的人员,唯一回答我的人,说话好像说一半留一半,甚至明明在微信里说得好好的,突然消失很长时间,一直到没有消息。
在这期间,我问了懂技术的一位前辈。发现他明明六点多在自己的各个平台更新了动态,却迟迟没有回信息。
因为原本安排当天交工的,临时出现的问题以及种种对接的不顺利,导致工作进度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拖延。
我一边尝试各种方法,一边不知为什么,很崩溃地哭。
甚至有一段时间,极度沮丧地对明喆说:
“我真的很没用,25岁了,事业一无所成,还把身体弄坏了。”
“为什么很多人都这样说话,难道不会好好说话吗?多说一句,把话好好说清楚会怎么样?”
“谁说互联网缩短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明明是等级化了。现在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很多都是需要资源、人脉的互换。像我这样的,怪不得别人不愿意搭理甚至回我信息,我真的好没用!”
我就这样,一边工作,一边歇斯底里地发泄自己的坏情绪。
明喆在一边陪着我,帮我按摩后面僵硬无比的脊椎。
从下午四点到晚上一点,我自己终于解决了问题。
我躺在床上,因为哭泣太久,双眼肿大,脊椎酸痛。
明喆帮我揉眼睛、按摩脊背。
5.
在那个晚上,我想起了我本科的老师。
在考研期间,我一无所有。
没有钱上所谓的培训辅导班,没有亲人支持,没有充裕的备考时间。
我的那位老师在各方面都尽可能地给予我帮助。
没有钱上辅导班,他帮我分析备考院校的参考书目,为我增补相关书籍,并愿意几乎每个月留一些时间为我做考研咨询,解答相关问题。
我写好了训练的小论文,不知道给谁去看,他会耐心地看完并告诉我如何去优化文章思路,一段一段的。
甚至面临考研调剂时,他耐心地教我如何通过专业面试,细到老师会问什么问题,我需要怎么回答;甚至如果进一步追问,我应该如何面对。
后来,当我考研上岸之后,他对我说,你把我和师母都担心坏了,要是你这一次调剂不成功,可能考研真的就彻底失败了。
没有亲人的支持,调剂时连去别的城市的路费、住宿费都拿不出来,他对我说,你没有钱,可以从我这里拿。
没有太多的时间备考,我经常会舍去自己吃晚饭的时间,选择不吃甚至简单地吃几口面包。
他从别处听说这件事之后,对我说,即使再没有时间,饭也一定得好好吃。
本科毕业那天,我在宿舍收拾离校行李,一位和我同样考研的舍友对我说,你知道老师是怎么在我们下一届学弟学妹面前夸你的。
她说,你现在在学弟学妹面前,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我不知道是否真的如她所说。但那一刻,我似乎可以想象到,我的老师在课堂上自信满满地提及他的学生时,那种自豪的神情。
能够走到今天,我对那位老师有着无法言表的感激。
他是我本科那两年遇见的最美好的幸运。
那天在我心情极度沮丧的深夜,我对明喆说:“以后,无论在工作还是学业上,我可能很难遇见这么好的老师了。”
明喆对我说:“为了曾经那些对我们好的人,我们更应该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
我沉默着,擦了擦满脸的泪痕,靠自己一一解决工作上问题。
我想,现在是,以后也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