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拍照片,拍着冬日里光秃秃的树木、场里的玉米皮垛、家乡的老房子,感受着温暖阳光、麻雀啁啾,觉得有些平静祥和的感觉,也忽然有些伤感。
小时候出外读书,中学在县城,大学在市里,毕业后工作到上海。好像从小学毕业后就一直呆在外边,每次临行街道上的村里人都会热情地说,“要走了啊”。
以前呢,生的腼腆,回来就闷在家里,不喜出门。无论是街坊邻居还是亲戚都没有太多的热情,总有几分疏离感。所以当时是想着逃离,越远越好。山高水长,任鸟飞凭鱼游,多么让人向往。
后来呢,我去武汉,感受到南方气候的温润,南方饭菜的丰盛,南方女子的含蓄温婉有致。我去过上海,感受到大城市的典雅热烈,大商场的琳琅满目,社区活动的热情蓬勃。我去过江南,感受到花红柳绿红瓦白墙错落有致。我去过香港,感受到滨海之城东方明珠灯火通明满江星火。
我跨过山和大海,也走过大江大海。然而我越来越发现我多么渴望踏上回家的路。
我记得月明星稀的清晨回到家,在门外喊妈,那时门口还有树,树上有鸟,我一喊鸟儿惊起飞远,老妈赶紧迎出来,哎呀,闺女回来啦。然后出门看见大娘婶子,她们也亲亲热热地打招呼说,哎呀,雪瘦了,哎呀,该出嫁啦。是呀,该啦,该啦。
偶有一次归去稍晚,老妈每天忙忙活活在家做饭洗碗。她胖了,然后猛一扭头,告诉我说,你瘦了,春节好好吃,怎么着也要长上二斤。她一个人在厨房围着锅台做饭洗碗收拾炉灶,然后家里老姐他们走了,老妈跟我一起吃饭叹口气说,哎,人少了,做饭都没劲儿。
每次离家,老妈送我,都在车外伫立良久,然后冲我挥手,我的眼泪就忍不住了。
在房间跟老姐老妹聊天,一个说,你一年在家呆15天,十年咱总共见150天,按再活四十年,那是见一天少一天,更别说躺在床上说话儿,那是说一句少一句……,;另一个说,我们在一个城市多好,没事儿可以逛个街,一起吃个饭,不像现在,一年才能见上两次。
我开始从每次返乡都能重新审视一次家乡,也开始能够重新审视一次自己。
家乡的历史绵远悠长,子贡家乡,古城墙、庙会,这些司空见惯的地方仿佛重新焕发了光彩。走过古城墙,仿佛抚摸着这个城市几千年的历史,走过庙会仿佛感受着乡村生活的温暖热烈。冬日的阳光洒在这古城的每一处,你的脚步丈量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无不感受亲切妥帖。
你曾试图改造家乡的吃食,试做红烧肉,试做一盘盘的菜,但是新方子改造不了这片土地上的锅碗瓢盆风俗习惯,发现还是大盆烩菜吃的最是热闹喜人,还是大碗玉米糁子喝的最是舒服熨帖。
我尝试去了解家乡的人。他们爽朗热情快言快语,把日子过得热火朝天。包括他们讲话发现也有深刻的智慧在里边,比如冻死的都是懒人,比如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
我观察村里的人际关系,无论是红白喜事,还是过年过节走亲戚,还是各处赶会,都是维系人际关系的一种手段,越走动越亲。
我视图去了解家乡的风俗习惯,家里的红白喜事,七天为戒的丧事,从原来的唢呐喇叭到现在搭台唱戏,可是让前人说中了。
我试图去了解这一片黄土地。借着黄土高原冲刷下来的肥沃泥土,年年保佑该地丰收,玉米大枣花生小麦,每年收两季,夏收小麦,秋收玉米。从原来的手工耕种时代到现在半机械化生产,从原来的个人联产承包到现在大规模承包,走过了二十年的路,而老妈还是要慨叹一声,当个农民不种地,心里不踏实啊。
而我们呢,现在离开家乡,住在高楼大厦里,看不到邻人的笑脸,听不到节日的鞭炮。去年腊月二十三,我独坐屋里一天,晚上跟老妈视频,才六点钟,老妈说已经收拾停当,问我吃饭没,我说没呢,老妈说今儿可是祭灶呢。是呀,祭灶呢,可是城里人哪里有灶可祭。山河北望,家在何处,据说过年回不去外乡人,就向家的方向拜三拜。
后记
城市化发展过程中,农村人向城市迁移,读书是比较方便快捷的通道,所以大学不但是学习知识的历程,更是农村人融入城市生活过程,中间多少夹杂心算不易,后来在城市里谋生活,无论何时家要回去,就像候鸟一样迁徙,春去秋来,短暂相聚,长久分离。